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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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洛给魏雅打那通电话是十点钟，挂完电话以后头还是有些疼，这疼是常年熬夜积累下来的，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魏书洛重新躺下，准备再补个觉。手机却毫无预兆地又响了。
他长长叹一口气，又捞起手机一看，发现打电话来的是贺知。
魏书洛在校外寻觅了一会儿，才找到贺知说的那个叫水云间的茶楼。他推门进去的时候有服务员过来问他几个人，他捏了捏鼻骨，报了一个号码，服务员了然一笑，引着他往里走。走过好几个木雕的屏风，魏书洛才看见贺知。
贺知已经点了茶了，两杯热气腾腾的铁观音摆在白瓷做的茶托上还没取下来。贺知戴着金丝边的眼镜，在身后红木的映衬下更显得肤白如玉。遥遥的，贺知冲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魏书洛在贺知对面落座。
贺知递过□□，笑道：“你一直没来，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不喜欢铁观音，就自作主张给你点了。”
魏书洛也笑了：“我是个粗人，喝什么都一样的。”
魏书洛这话说完两人之间就沉默了下来，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互相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触碰了哪一根神经，魏书洛实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一笑，贺知也忍不住了，便也跟着笑。笑了好一阵才又停下来。这笑声爽朗，在茶楼这地方却显得很是喧哗，邻座的两位老者偏头看了他们一眼。
魏书洛把铁观音拿过来，浅浅啜了一口，道：“你把我请过来真是错了，你看，刚刚就不是带着你丢人了。”
贺知也拿过茶，端起来慢慢喝，“话不能这么说，我把你请过来当然是把你当朋友，朋友就该这样疯疯癫癫遭别人嫌弃才有意思。不过话说回来，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好了吗？”
魏书洛放下茶杯，右手中指屈起，在桌子上叩了好几下，才说道：“我只是一个大二的学生，这件事对我来说的确有些大了，我不能贸然答应你。”
贺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我也不着急，就是随口一提。喊你出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聚一聚。”
“两个男生有什么好聚的……唉，不好意思。”聊天的当口忽然感觉自己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魏书洛把手机捞出来一看，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打错了吧？魏书洛也没多想，直接挂断，“应该是有人打错了电话，不停在震动。”魏书洛冲贺知笑得有些歉然。
“没事没事。”贺知的眼睛眯成两弯月牙儿，眼镜镜片上却反着冷冷的光。
贺知话音刚落，魏书洛的手机又开始震动。魏书洛有些头疼，掏出手机一看发现又是那个号码。魏书洛烦不胜烦，直接把手机关机。他对贺知说：“这杯茶让你请了我，真有些过意不去，我请你去看场电影吧。”
贺知点点头，道：“好啊。”
贺知是魏书洛在参加校庆时认识的。
魏书洛写得一手好字，大一刚开学的时候就被校学生会招进去了，现在是宣传部部长。校庆晚会时他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以后回到自己位子上，有些口干舌燥，面前桌子上的矿泉水却只剩下一个空瓶子。他正准备差遣自己部员去替他买瓶水来，坐他旁边的人却递过一瓶水来。
他有些诧异地偏过头。晚会灯光打得很暗，魏书洛却看到那人冲他浅浅一笑。
那个坐他邻座的人就是贺知。
于是三言两语就聊上了，魏书洛和贺知话都不是很多，但是意外地聊得来。没几句话，就意外地发现原来还是老乡，连高中都是同一所。只不过一个是文科班，一个是理科班，缘分蹉跎，擦肩而过这么多次才换来这次的相遇。
那个晚会魏书洛跟贺知都没怎么看，两人就光顾着聊天了。晚会最后主持人开始发言感谢到场的嘉宾的时候，贺知才一拍手：“我听说今晚有外语系的妹子跳大腿舞才特地过来看，可是到现在我都没看见有妹子的大腿。”
魏书洛两眼眯成月牙儿：“妹子其实有出来过，只不过你跟我一样，心眼太小，聊个天就聊进去了。唔——”他靠近贺知，附耳轻语：“你看你那边的那个男生，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说完这句话魏书洛就坐回来，舞台灯光骤然打亮，他周身轮廓被勾勒出来，线条无比柔和。
贺知眯着眼仔细端详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晚会结束以后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但是联系却并不紧密。两个人都是聪明人，知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做什么都要适度。
看电影的时候魏书洛忽然就想到这句话，偏过头来看了一眼贺知，贺知的侧脸隐在电影院的黑暗中，岿然不动，好像一座沐浴阳光的雪峰。
看完电影贺知还有事，两人很愉快地聊了一会儿就分手了。临走的时候贺知还提醒他，让他不要忘了上次跟他提起的事。魏书洛答应会好好想一下，挥挥手就回学校了。
一进学校魏书洛的手机又开始拼命地震动。他捞出手机一看，发现还是那个号码。魏书洛这才省的这人恐怕是他不接电话就不肯罢休，迫于压力终于摁下接听键。
“魏书洛你干嘛不接我电话！”电话甫一接通，一把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点儿责备和浓浓的委屈传进魏书洛的耳里。
他有些失笑：“我一般不接陌生的号码啊，谁知道是不是传销。”
周之城的声音更委屈了：“那你为什么把我拉黑！”
魏书洛用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的声音哄他：“你在我面前埋汰了魏雅嘛，你们俩吵这么多次，我总得帮她一次。”
周之城还是觉得委屈：“不行，别人都可以帮她，就是你不行。”
魏书洛笑笑：“别闹了啊，都多大了。”顿了一下，又道，“你都订婚了，真的要长大了，不要再胡闹了。”
那边的周之城顿时沉默下来。
他不说话魏书洛也不说话，两人的呼吸都很浅，在听筒里彼此交织。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周之城在那边“嗯”了一声，电话被匆匆挂掉。
魏书洛重新收起手机。这当头他已经走到图书馆门口了。S大的图书馆广场前挖了一个人工湖，大概是为了风雅，湖里种了不少睡莲。魏书洛走到人工湖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他看着睡莲的叶子浮在湖面上，圆且大的叶面仿佛映出了一个碧海蓝天。
他忽然觉得很疲惫。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他本来把周之城拉进黑名单是为了好玩，但是之后的时间里却再也没有把周之城拉出来。
大二下学期正是学生会换届的时候，四六级考试又挟着风云滚滚而来，再加上辅导员休产假，系里的活基本都压到每个班的班长身上——很不幸的，他就是他们班的班长。魏书洛每日忙得不可开交，每天早上五六点就要起来看资料温习课本，有课的时候去上课，没课的时候就去系里开会。
等他从那些事务中抬起头来的时候，四月已随柳絮飘去，五月来了。
五一假期前一个礼拜的时候魏母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小假期要不要回家。
魏书洛沉吟了一会儿，道：“我还是不回了吧，五一假期压缩下来只有三天，我来回跑都得刨去一天，也没有什么意思。”
魏母安静了下来，两人陷入沉寂中。
过了好一会儿，魏母才小声地说道：“阿洛，你真的不回来啊？城城几个礼拜前生了一场大病，这几天才有些见好。今天他刚好到咱家玩，我看他整张脸都瘦下去了，眼睛也没什么光彩。刚刚他还问我你五一回不回来……”
魏书洛心里一沉，张口却发现嗓子眼里都是涩涩的：“妈。”
魏母直接忽略掉他的声音，道：“唉，周家的那些事我们的确管不着，叶芹那孩子我也不喜欢她，但是你跟城城玩得这么好，城城生病你总得回来看看他。而且，阿洛啊，妈妈真的蛮想你的。”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魏书洛了然，笑着说了句：“好。”
电话挂断以后他有些茫然，看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手机屏灭了以后又被他摁亮，然后又在他的怔忪中灭下来，如此往复好几遍，魏书洛终于解锁找到黑名单。黑名单里周之城三个大字赫然发光。
魏书洛的手指点到屏幕了，眼前又浮现出周之城左手捏成拳头咳嗽的模样，这个姿势是周之城装正经的习惯姿势，只是这次不一样，他看到周之城的中指上一枚钻戒熠熠生辉。
魏书洛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但是他又一次放弃把周之城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在回家的火车上不出意外的又遇到了贺知。很巧合，两人的座位背靠背。
魏书洛起身去倒水喝的时候贺知看到了他，等他回来的时候贺知就已经坐在他旁边了。贺知跟他身边的人换了位子。
火车上人龙混杂，嘈杂混乱，这种情况下除了听歌基本没有其他事可以做。所以贺知换到他旁边他还是蛮开心的。三个小时的路程两人相谈甚欢，等下火车的时候贺知还有点意犹未尽，两人一起走在出站的地下通道的时候，他还在朝魏书洛要家里的地址，准备改天去魏家拜访。
魏书洛笑笑：“不过就三天小假期，在自己家陪爸妈都来不及了，哪有这工夫招待你，等放暑假再告诉你。”
他话刚说完，地下通道走完，阳光一大块冲进来，魏书洛拖着行李箱站在出站口，一眼就看见周之城。
周之城戴着一顶蓝白的棒球帽，额前的发略长，垂下来遮住了眼，鼻梁笔挺，肤色有些苍白。他本来低着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他霍然抬起头来，目光和魏书洛对上。
魏书洛喉咙上下滚动了下，他刚想张口喊周之城，却发现周之城的目光全不在他的身上。他随着周之城的目光看去，最后视线落在了贺知搂着他肩膀的手上。
魏书洛心口沉沉，前几个礼拜出现的那种疲倦感再次席卷他全身。
出了火车站魏书洛就跟贺知分道扬镳了。
周之城自觉拿过魏书洛的行李，在前面给他带路。魏书洛双手闲闲插在口袋里，无所事事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了，周之城还是老样子，高高瘦瘦，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道午后的阳光。哦，也有变化，后颈的头发长长了很多。
虽然头发长长很多，几乎快遮住了那个淡得要看不见的唇印，但是魏书洛还是看见了。
魏书洛一哂，想要开口喊周之城，嘴巴张开了，却又闭上。
眼里原有的一点点光线全都暗下来了。
周之城浑然没觉他这些情绪的变化，回过头来跟他说话：“年前的时候我去考了驾照，一直忘了跟你说，这次听说你要回来，我就自告奋勇提出要来接你。阿姨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她本来非要自己过来接你的，没磨过我，最后还是让我来了。”周之城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弯成两弯月牙，嘴角挂的满满都是得意与邀功。
“哦。”魏书洛摸摸鼻子，回道。
“你怎么这么冷淡……”周之城不满地嘟囔，话说到一半，看见魏书洛脸上的神色，所有的话又全吞回肚子里。
周之城买的车子是一辆很普通的大众，银白色的，车子虽然不是很好，但是车型很好看，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两人一路沉默走过去，周之城打开前车门，等着魏书洛坐进去再去驾驶座那边，谁料魏书洛看也没看，直接开了后车门钻了进去。
周之城的手僵在空中。他抿了抿嘴唇，垂下浓且密的眼睫，敛去眼里所有的失望与难过。他坐上驾驶座，倒车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魏书洛，魏书洛已经闭了眼，脑袋歪歪斜过来，像是已经睡着了。
周之城微微叹了一口气，打开车窗，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也没点燃，就叼在嘴里，看着外面发呆。
魏书洛是真的有些累了。连续忙了大半个月，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精神一直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直到他坐上周之城的车，整个人才真正放松下来。这一放松，睡意就如潮水向他袭来。
他忍不住阖上了眼皮。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