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影帝的掌心》鲑鱼色

6、开机（三）

　　余杭和汪详尽以及另几个同期的学员，都归同一个人管，在此之前他们也没接过什么有质量的活儿，以至于自从出院到开始拍戏，余杭都没有一个可以帮着打点打点的助理。

　　和白唯霜的助理一起去场务那里领了盒饭，她看着余杭一脸惊奇，也许是吃过言多必失的苦，她也只是惊奇了一下，笑笑就拿了盒饭走了。

　　放道具的地方搭了几张桌子出来，大家都在那儿吃饭，一个爽朗的汉子拉开空椅子对余杭打了个招呼：“哎，坐这儿！”余杭也不推辞，拿着盒饭就往那儿一坐，说了声谢谢，揭开盖子准备开吃。

　　看起来很干净，不是那种油腻腻的快餐，菜色也还好，一个咖喱土豆，一个手撕包菜，还有小块的红烧肉。虽然不算是很爱吃的菜，也不是讨厌的，何况现在肚子饿得不行呢，余杭嘴巴小，但还是塞了一些在嘴里，慢慢嚼着——突然想起来自从出院这还是他吃的第一顿正常的饭呢。

　　旁边的大哥看他吃得香，笑着撞了下他的胳膊：“还不错吧其实！”

　　坐对面的场务也在吃，闻言瞪了他一眼：“老孙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还不给人说了啊，”这个老孙做了个怪表情：“这个不好吃那个要长肉，一群娇小姐嫌东嫌西的，也不想想这种时候定个盒饭有多难，好歹一份二十块呢。”听他的语气，很是为忙得打转儿的场务不平：“而且味道也还可以啊，对吧。”

　　余杭点点头，还没说什么，场务就对他尴尬地笑了一下。

　　老孙得到了认可，像找到战友一般，又乐又严肃：“来，哥们，我叫孙豪强，咱认识一下。”

　　余杭右手拿着筷子，放也不是拿也不是，索性拿左手跟他一碰：“余杭。”

　　“知道的知道的，新人主演嘛，你演技很不错的。”

　　没等余杭说个谢谢，他接着道：“我以前和谢徽待过一个剧组，你们的确长得一模一样诶，不过他架子比较大……你嘛，就好相处多了！”

　　看来大家都对余杭一个新人能得到主演的原因有自己的猜想。

　　不过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架子大呢？还是随口胡说？直到下午的戏开始拍了，余杭也没想明白这一点。

　　这一场戏拍的主要是白唯霜的内心戏，余杭只需要站在宫殿外栏杆的隐蔽拐角，露出个遗世独立的背影，给同样站在暗处的皇后看就好。

　　摄像机拍不到余杭的脸，余杭也就放任自己的思绪天马行空。

　　他从前演戏是从龙套跑起，从这一点来说，余杭比起谢徽的身份，优势在于起点强了不少。在作为谢徽的时候，他比一般人好一些的家世条件从来没有发挥过作用，唯一一次他父亲想要善意地动点手脚，都被他拒绝了——没有以势压人，为什么会有架子大的说法呢？难道是从来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吃过饭……吃过啊，而且次数很多……想不通。

　　站要站得身姿清俊，通过背影表现人物性格，这也不是简单的事情，等了半天终于听到导演喊卡的声音，余杭的身高立刻缩短了两厘米——绷着站真的太累了。

　　他站在原地微微活动了一下胳膊肩膀才回头。

　　一个带着疑问和惊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谢徽？”

　　语毕，余杭就被他抱入怀中，满满的男士香水味道充斥鼻端。

　　这个人的墨镜遮了半张脸，余杭从剩下的半张脸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刚刚想说出口的否认突然就说不出来了。他激动得近乎哽咽，一直不肯松手，嘴里喃喃说着：“我就说啊，怎么可以死不见尸……你诈死到底想干嘛啊……”他离余杭远了点，握住他的肩膀：“谢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为这时候拍的戏赵丞相已经当上官了，所以妆画得老了一点，完全遮住了余杭的嫩脸。

　　已经有人在指指点点了。

　　从只闻其名从未谋面，再到颁奖晚会当夜的冰雪消融，与其他相逢后成为挚友的人相比，余杭和景相梧认识的经过仅仅用剧本上的两句话就能全部写完。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就是这样奇妙，如果他们再陌生一层，或者更熟悉一步，此时此刻余杭做出的反应必然是不解和否认。偏偏停在了这恰好的一层，余杭否认不了。

　　他抬起头，景相梧眼睛中闪烁的东西依稀是情难自控的眼泪，他的头发被发胶固定成旧海报上的那种复古的、矜贵的样子，但是这种时候他的表现，好像初出茅庐的当红小生，掩饰和伪装对他来说都是天方夜谭。

　　这反应怎么可能是假装？余杭拂下他的手，正色看着他：“我没有诈死，我是真的死了，这是个意外。还有，你记住了，我现在叫余杭。”

　　景相梧正待再问，陆秋宜已经走了过来。

　　“我就想嘛，你来了也不打声招呼，直接跟主演抱上了……原来你们俩认识啊。”陆秋宜在给白唯霜和景相梧讲戏的时候笑道。

　　陆秋宜也算是导演界的老人了，不是没和景相梧合作过，倒是从没见过他和谁关系这么好。不过男一男二关系好他可非常喜闻乐见，原本请景相梧就不容易，现在知道了他们认识，回头让他们合作合作卖卖腐估计也不会遭到反对。这几年国内市场就是这样，稍微和腐沾点边，萌又不讨厌，结果必然叫好又叫座，看来主演的机会没给错人，余杭还是很可以的嘛。

　　“嗯，我们认识得有好几年了。”景相梧虽然看着剧本没什么表情，话里话外却带着一丝得意，他还没问明白余杭到底怎么回事，所以遮遮掩掩不能细说。

　　白唯霜听得疑惑。

　　她的目光扫过来扫过去，余杭看着她但没有说话。

　　还是白唯霜先沉不住气，托着腮一副纯真烂漫的样子问：“哎，你们居然是老朋友吗？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景相梧张了张口，见余杭抿了一下嘴唇，心知他准备自己回答这个问题，干脆地闭上嘴。

　　壳子换了，默契还在，余杭抿起来的嘴唇干脆弯个弧微笑一下，解释道：“之前我在国外留学，有时间就去给人做翻译勤工俭学，有一次去废宫，正好碰见景哥拍戏在那儿取景，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废宫？那不是很早了。”

　　“对啊，那是我第一次当主演呢，后来也没机会去那儿玩了。”

　　景相梧说罢，看着余杭。

　　——原来你这么了解我啊。

　　——彼此彼此。

　　景相梧装作看不懂，睁大了眼睛表示疑问。

　　余杭咳嗽了一声没说话。

　　白唯霜干笑，准备再起个话头。

　　陆秋宜却拿着卷成筒状的剧本一拍大腿，打断了几个人直接的暗潮汹涌：“哎我说，一个个都有能耐是不是——我讲的你们还听不听啊——待会儿都能一次过了？”

　　陆秋宜可没想过自己也有一朝能金口玉言一语成真，下午的拍摄结束后他还沉浸在剧本中出不来呢，拉住身边的人一直问：“这些真的都拍完了，怎么这么不真实呢？”

　　旁边的人满头黑线：“陆导要不我掐你一下？”

　　“去你的！”

　　和“三个女人一台戏”也差不多了，余杭、景相梧、白唯霜三个人同时出现在镜头中的时候，真是异常精彩——就是苦了从头到尾都在当布景板的皇帝的演员，唯一一次NG也是因为他被这几个人的逼格吓到畏首畏尾犯的小错。也还好是最后一幕戏他犯了个小错，要是刚开始就不顺，再被几个主演的气势一压，估计陆秋宜这会儿就该骂自己乌鸦嘴了。

　　场务正在和其他人一起收拾道具，做完了还要把每个重要演员明天的安排都再通知到位一次，看到孙豪强的时候他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地说：“……有些事你自个儿门清还不够啊，非要说给别人听……你是希望找个战友啊还是怎么着啊，也不看看自己身份,你说你跑这么多年龙套怪谁？怎么就学不会收声呢！哪个大男人像你这样的？”

　　孙豪强对他太了解了……人一少他就按捺不住自己话唠的本性，话还算多也就说明他不是真的生气，所以孙豪强厚着脸皮笑道：“明天他们的时间都安排好了？我们能不能晚点来啊。”

　　场务在一地凌乱中走来走去，闻言比了个枪的手势：“最迟八点，迟了你和你的小伙伴们都滚蛋吧。”

　　孙豪强是龙套头头，天天尽想着为同胞们谋求福利，这一听八点，这可不行啊，坐车从市里到这边郊区坐车就得四五十分钟呢，算上堵车得一个钟头吧，吃早饭洗漱准备也要时间啊，掐指一算，难道六点就要起床？这还得了？！

　　他正准备张口再讨价还价一番，场务一个眼神瞪过来，孙豪强顿时颓了。

　　他嘀咕着：“就不能定个近点的酒店……”然后默默拜退了。

　　场务心想，定个近点的酒店？节假日人多得很，何况这边还是全国最大的影视城！主角都没这个待遇！

　　想着他敲了两下化妆间的门，没人理。里面有女人说话的声音。

　　场务可不像孙豪强一样八卦，所以他咳嗽一声直接进去了，白唯霜正在训她的助理呢，嗓门不大，但也没遮掩的意思。

　　其实事情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白唯霜这一天都憋闷得很，需要一个出气筒罢了。大早上一来就接受了见鬼一样的视觉冲击，状态不好NG太多，下午又一直处在被压着的下风，很不爽。

　　助理的眼圈红红的，场务了解到她只是不小心把水泼到了戏服上，摆摆手道：“没事的，白姐不用担心这个，天气这么热明早来的时候一定干了哈。”

　　白唯霜没好气地反问：“那要是没干呢？”

　　如果这会儿还不明白干不干根本不是重点的话，场务也做不了这么久了，所以他打了个哈哈：“白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哈哈回头再做一套也不难啊。”

　　白唯霜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但看表情是好受了一点，拎着自己的小皮包就走了，带得门“轰隆”一响。

　　“切，吹风机不能用啊。”场务等她走远了才抱怨。

　　白唯霜走到外面，远远地就看见余杭和景相梧站在车边说话，看四下没人，挑隐蔽的拐角慢慢走到不远处。晚上游客都回去了，四周特别静，这两人的声音也就格外清晰。

　　景相梧兴致勃勃地说：“没开车？”

　　被柱子挡住看不见余杭，只听到他声音没什么情绪：“没车。”

　　“我们出去逛一圈吧，这边风景不错的。”

　　沉默一会儿，余杭冷淡的声音传过来：“我要去吃晚饭，不逛。”顿了顿又补充：“饿。”

　　白唯霜发现景相梧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似的，他的拳头在背后锤了两下，明显是得逞以后乐不可支的样子：“来，上车！我送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