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工程院方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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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十一月里一个阴冷的雨天。
威瑟斯彭楼的大厅还没有暗下来，厅里独一无二、高悬着的铜灯也没有点亮。在冬日暗淡的光线下，维多利亚式的八角形穹顶流转着浪漫交响乐般的奇异华彩，美轮美奂。装饰茛菪旋叶的复古式样的壁炉里，暖融融的火光，映照着大厅和橡树楼梯最低几级踏阶。温暖宜人的炉火映出了大理石炉板和铜制的炉具，并把紫色的帐幔和上了光的家具照得辉煌悦目。
威瑟斯彭楼号称“世界最美丽的宿舍楼”——它的兴建紧随着南北战争的告终，据说是当年麦金什校长为吸引北方富豪子弟，不惜血本打造出来的。
“Phi，”，正靠着壁炉边的窗台的菲利普·伊万斯突然听到自己室友的声音，“你想的没错，丽贝卡是个好女孩。”
“当然了！”菲利普先是脱口而出，然后猛然回过神来：“梅林啊，怎么可能！Tau，你怎么知道我在想……想她？”
他的室友，托比亚斯·斯内普不禁笑出声来。
“我可没想把你那句经典的‘梅林啊’逼出来。不过，还是很高兴看到你这么吃惊——看来我的推论是正确的了？”
“完全正确！但是这不可能啊！”菲利普一脸茫然。
“别紧张，Phi，我可不是巫师，我靠的也不是读心术。”托比亚斯恢复了一贯的半沉思的神情，“我读的是你的脸，你的微表情。”
“你是说——你从我的脸上看出了我的思想？”菲利普·伊万斯惊奇地问。
“没错，”他的黑衣室友漫不经心地说，“你对着窗外陷入沉思，Phi。一般情况下，如果一个人的右手为习惯手，那么当他沉思的时候，视线朝向左上方，是想起了经历过的事物；如果朝向右上方，是在想象未曾见过的事物。如果眼球转向左下方，意味着他在想象声音，如果眼球转向右下方，意味着他在回忆某种视觉片断或者其他身体的感受。”
菲利普觉得自己有点晕，不过还是转过弯来：“你看到我的眼球转向右下方，所以你认为我在回忆？”
“差不多。”他的室友不太明显地笑笑，不过菲利普觉得自己没从那张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太多赞赏。
“但是那个女孩呢，怎么猜出来的？”
“通过你的表情肌。通常，人们在回忆红色事物的时候会唤起他的紧张情绪，从而会导致表情肌僵硬；回忆起黄色的事物，除了表情肌僵硬，脸上还会出现厌恶、不安的表情。不过，如果回忆的是蓝色……”他有意停顿了一下，“蓝色可以降低血压，消除紧张感，从而起到镇定的作用。”
托比亚斯说得有些快，略略喘了口气：“刚才，当你陷入沉思之中，你的视线先是朝向左上方，接着眼球转动到右下方，表情肌松缓，而且面色温柔而憧憬。我估计你想的是一个穿蓝衣服的女性，”黑衣的青年终于从沉思中出来，对室友挑挑眉，“所以我就冒了一个险，推断那个女性就是我们博弈论课上号召我们选Beta的金发女郎。”
菲利普斯·伊万斯盯着自己的室友足有半分钟之久，然后深吸一口气：“梅林啊！！Tau你简直是个巫师！”
“拜托！”这次轮到托比亚斯无奈了，“别告诉我，你现在一口一个梅林是因为心血来潮选修了中古英格兰史！”
“怎么可能呢！”菲利普夸张地耸耸肩，“怎么可能是那么肤浅的原因！难道我没告诉过你，我外祖母是第七个孩子的第七个孩子【注1】，而且是个女巫？”
“哦，真的啊。”托比亚斯看起来不怎么感兴趣地抬起眼睛，“摸塔罗牌、摆水晶球给人算命的那种？”
“不是哦！”菲利普斯·伊万斯同学热切的比划着，“是挥舞魔杖、念着咒语、抱着黑猫，还会骑飞天扫帚的那种女巫！”
“我猜还会玩黑魔法（play dark art）？”托比亚斯微微带笑，怎么看怎么像哄小孩。
“那可不是。据说她少女时代是在一所叫‘霍格沃茨’的神奇的魔法学校度过的，不过他们禁止学生学习黑魔法，反而开设了一门课程叫‘黑魔法防御术（Art Against Dark Art）’【注2】……”菲利普说得神采飞扬，“怎么样，很神奇对吧！”
“很神奇，不过我还真不怎么惊讶，”菲利普听到他的一贯面无表情的室友，以半欣赏半讽刺的调子解决了这段对话，“早看出你身上满满的‘艺术’（Art）细胞，现在终于知道原来是家学渊源了。”
“不过我总觉得Tau你才是巫师啊……”菲利普近乎怨念地喃喃道。忽然，他一下跳了起来：“不对！你站在我身后，你怎么可能看到我的表情！”
“还以为你早就发现了呢，原来才想到啊……”托比亚斯的话让菲利普有种转身撞墙的冲动：“站在你刚才的位置不要动，看向你前方1点钟方向——”菲利普的视线落到已经变黑了的窗玻璃上，“不需要我提醒你吧，如果你从窗子上看到了我的映像，按照平面镜反射定律，我的眼睛看到的映像是你的？”
“……”菲利普这次愣了足足一分钟，“为什么我就没看到……”
“因为你在愣神，”他的室友面无表情地回答，“而我在观察。”
“我在想丽贝卡……”菲利普继续恍惚。
“听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负，”他身后的青年以一种非常遗憾的语气“假装”安慰他，“不过我相信，对你来说，这不是恋爱的问题……”
“我在想，”伊万斯青年的眼睛里一片迷迷糊糊的梦幻，“要是用你这种办法来追女孩子一定酷毙了啊有没有啊Tau！”
“女孩子？”他的室友托比亚斯·斯内普苦笑着摇摇头，“那可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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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西方相信“第七个孩子的第七个孩子”天生具有神奇的魔力和预言的能力
【注2】黑魔法防御术是D.A.D.A，这里是为了玩Art梗才变成A.A.D.A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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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普林斯站在雨中，面前正对着著名的工程院方庭。空阔的庭院空无一人。墨绿色的围巾被寒风卷起，起起落落，又被冷雨不断打湿着。
冬日的铁灰色苍穹乌云密布，铺满黑石子的溪流被雨水击打着，升腾出一片薄薄的水雾。雨水汇成势不可挡的急流，冲刷着庭院花园冰冷的泥土。奔流的水声在夹杂着旋转的寒风和暴雨，寒意彻骨。
“化学楼在你七点钟方向、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么说。”
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在背后响起，虽然被雨声盖住，却不妨碍艾琳辨认出对方的声线。
艾琳暗叹一声，惊讶地发现自己对这种巧合居然已经不感觉惊讶了。
也许因为所谓“七点钟方向”其实也是在背后，这一次，她直接回过头。
一个瘦削的高挑青年站在瑙姆·嘉博（Naum Gabo）的天体主题的不锈钢雕塑前，透过逼人的雨幕向她点点头。
搞什么……很有趣么？
其实……还是蛮有趣的？
艾琳转了转雨伞，突然转身径直走到那个男生面前。
“工程院方庭的设计的确隐蔽得跟五角大楼有的一拼，对不对？”艾琳直视着那个男生的眼睛，“我刚刚确实在想——化学工程系、电子工程系……还有同学你所在的土木工程系的三幢楼，简直只能借助地图才能分开。”
艾琳很遗憾地发现，对面的男生却没有露出任何类似惊诧或者被点破的泄气的表情。相反，对方之前的拘谨一扫而光，眼睛里透出兴奋的光。
“你看出我是土木工程系？”他问道。
“如你所见。正如你认为我主修化学工程。”艾琳很无所谓地回答。“初次见面。我叫艾琳……”艾琳脱口而出，还好瞬间反应补救了过来：“艾琳娜·普林斯顿（Elena Princeton）。”
真是一个独具匠心的假名——艾琳毫不吝啬地给自己点赞。
“初次见面。我是阿普顿·波特（Appleton Potter）。”【注3】
波特？波特……吗？艾琳恍惚了一下。
从她所来自的世界，那个英国的巫师的世界，波特对普林斯的艾琳来说，算是一个不远不近的姓氏。波特家族流传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诗翁彼豆》中死亡三圣器的拥有者佩弗利尔三兄弟，不过……
对了。怎么能忘记呢……
艾琳给对面的男生一个了然的假笑。不过隔着雨幕，对方似乎也露出某种有些相似的表情。
阿普顿·波特——威廉姆·阿普顿·波特。
呵，果然是“那个”波特啊。她想。这里可是普林斯顿的主场！
喔，暂时不要戳穿好了。就算为了更戏剧化的效果吧。艾琳在心里发出恶意的微笑。
“很高兴认识你呢，波特先生。”
“我也一样，很高兴认识你，艾……普林斯顿小姐。”
（未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工程院方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