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小巷尽头的堡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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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不思·邓布利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在一个靠背长椅上坐了下来。正对椅子上方是一扇交织着金色与蓝色的玻璃马赛克花窗，上面绘有手持百合的天使。
一位巫师的窗上出现天使，这难免有些怪异。但邓布利多并不在意。他一向喜欢这扇窗子，因为日光透过它照射的光辉总能让自己莫名平静。
一只棕色的猫头鹰忽然在窗外现出了影子。“哒哒哒”，那个小家伙开始用喙敲击起华丽的花窗。
变形学教授一愣，苦笑了一下，随即挥动魔杖打开了窗子。猫头鹰毫不畏生地直接飞进来，在长桌上面丢下一个牛皮信封，然后大咧咧地从糖罐里叼起一块杏仁糖，自己飞走了。
邓布利多目送着远去的影子微笑了一下。然后他低下头，拆开了信封。
他展开里面的羊皮纸。上面的字迹只有草草两行，但这位霍格沃茨的教授兼副校长神情一下变得凝重起来。
他对着信纸又看了一会儿，然后重新收回视线，慎重地拿起桌上一封书信。
那是一张抬头写着“敬启者”（To Whom It May Concern），字体标准、措辞严谨的信。
很难相信这会是一个年仅10岁、刚刚发现自己是女巫的小女孩所写的，向未来教师请求帮助的信。
这封信是写着霍格沃茨为收信地址、通过麻瓜邮政系统寄来的——的确很不多见，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个写信的小女孩，很可能是千年以来，第一个被霍格沃茨的羊皮卷漏下了名字的学生。
邓布利多微叹一口气。
他卷起刚刚由猫头鹰送来的信。羊皮纸上的字迹草草写着：
“确认昨日蛛尾巷出现魔力暴动。魔法部有出动。确认小巫师叫佩图妮雅·伊万斯，其妹妹帕特丽夏、堂弟纳西瑟斯也证实为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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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前。
九月的傍晚。泰晤士河滨。
天色阴沉，泥黄色的浓雾笼罩了沿河的小巷。街道上一起泥泞，空中低悬着令人抑郁的卷卷黑云。伦敦河滨马路上的暗淡路灯，照到满是泥浆的人行道上，只剩了晦暗的微光。狭窄的夹道高低不平，大型的煤气灯不过是徒然地将路边一排排带着走廊的蓬乱肮脏的木屋照得更加清楚而已。道路两侧的店铺没有一家亮起灯，却无一例外地都将杂乱的木制货摊摆在黑洞洞的店面外面。摊主几乎无一例外是移民，印度人、古巴人、越南人甚至操着闽南话的华人，守在摊前不时叫卖两声，只显得本来狭窄的移民巷更加拥挤而混乱。
就在这样一条明显属于伦敦底层移民聚居的巷子里，此时却极不协调地移动着两个小小的人影。
那是两个明显来自良好家境的孩子。披着酒红色卷发的小女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竟兴致勃勃地在每个摊位前驻足，这样一条小巷里毫无畏惧地到处打探；另一个则是不过十岁的金发女孩，小小的面孔却紧绷着，几乎目不斜视跟在妹妹后面，或走或停。
“啊唻，老柏老柏，”红发小姑娘跑到一个黄皮肤矮瘦老头摊前，操起一口南腔北调的中国话，“介个老玉子，糖皮底沁子看介不像底唻，道系西贝底好唔？”
她指着一块形式古拙、精光闪闪的黑色玉蝉，欢快地叫着。
尼玛！金发女孩瞬间捂脸。找死吗！
摆古玉摊子的移民老头伸出头，瞪了一眼个子刚到货摊的本土小女孩，粗声道：“去去，猴死囝仔，唔懂底莫要乱讲好伐！”
“对唔住阿公！”金发女孩赶紧丢下一句闽南话，一把抓住妹妹扯走了。
小女孩边走还挣扎着，脸上一直挂着恶作剧的笑，“图妮姐姐别嘛，很好玩的欸！”
“你完全没有自己在找死的觉悟吗！”她的姐姐在她耳边低声吼道，声音绷紧到极点，“我们连这是哪里都不知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那块玉肯定是造古的嘛，顶多老玉新工——”莉莉一脸认真，“有沁皮肯定不是‘传世古’，要说是‘土古’，包浆折光一看就有假……”
“你小点声！”金发女孩狠狠跺脚，“这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要闹事！当务之急是赶紧走出去知道吗！”
“啊啊姐姐我错了~”莉莉赶紧讨饶，却显得一点不担心。“反正应该是离蛛尾巷不远的地方吧……”莉莉小声说。
“你们到底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她们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两个女孩一齐回头。
黑头发的小男孩一个人站在后面。
佩图妮亚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吓死我了，西弗勒斯，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话该由我来问才对吧？”黑发男孩很无语的样子。“别告诉我你们偷偷从家里跑出来还迷了路拐进了走私贩子的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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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
“喂，莉莉这样真的好吗……”
七岁的小男孩不情愿地移动着步子。
他旁边的金发女孩哼了一声，继续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
至于那个红头发的小萝莉——
“Es usted muy amable！（西班牙语：您太好了！）”小姑娘欢叫着捧起一个——错了，一具——真人大小、极其可怖的墨西哥亡灵节骷髅。“ Me encanta、encanta la compañero！Impresionante！（西语：我超级喜欢这个家伙！帅呆了！）”
皮肤黝黑、一脸横肉的墨西哥裔老板高兴得直拍案板：“Compañero joven！Realmente tiene el juicio！（西语：好小子，真有眼光！）”
——另外两个孩子齐刷刷地别过脸，表示不忍直视。
佩图妮雅僵硬地转向西弗勒斯：“为什么我觉得现在莉莉在这里好像混得比你还开啊？”
“不是好像——”七岁男孩保持面瘫脸：“她确实已经混得比我熟了……”
“不是吧？”
小男孩盯着某人手里那具骷髅——越看越像是刚从乱坟岗挖出来的白骨——无奈地点头，“这地方，我以前就从来没有来过。”
“可你家搬到蛛尾巷已经一年多来啊！”金发女孩抓狂中。
“蛛尾巷？”小男孩惊异地抬头，“图妮姐，你不会以为现在我们还是在蛛尾巷吧？”
（一队乌鸦飞过——呱——呱——）
佩图妮雅（暴躁）：“尼玛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儿！！”
西弗勒斯则认真地低头作思索状，然后慢慢回忆着：“我遇到你们的地方是靠近广东华人势力的尖唨道，然后我们从路伯斯特路、绕道文森特广场进了蛛尾巷——没错，我当时确实把你们领到蛛尾巷了，”小男孩干巴巴地笑了一下，“结果跟着莉莉又拐进了沃克斯豪尔桥路走向萨利区去，接着是沃兹沃斯巷，诺桑觉院路，冷港衖……”
“打住！”佩图妮雅咬牙切齿，“你直接说现在是哪儿！”
“呃……”小男孩额角直抽，“这一块好像是叫圣胡阿雷斯，应该是墨西哥移民的地盘。”
红发小女孩的声音不断传过来。“Te lo agradezco！Nos veremos~~！（西语：谢谢您！我们下次再见！）”她朝墨西哥老板挥挥手，欢呼雀跃地跑向下一个目标。
老板还在后面豪迈吼道：“ No hay de qué！（西语：客气什么！）”
——十岁的姐姐大人用纯正伦敦腔的英语，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会·有·下·次·了！！”
“等等。”佩图妮雅突然转向西弗勒斯：“你说你从没来过这个地方，怎么连这些街道是谁的势力范围都这么清楚？”
“因为这是我爸爸——”小男孩脱口而出，却又猛然刹住口。
“Tau叔叔？怎么了？”佩图妮雅不明就里。
“那个，这是我爸爸教我的。”西弗勒斯尽量不着痕迹地说了下去，“他的兴趣爱好之一是研究地图。”小男孩移动脚步向前走去，又不无怨念地补充道，“以及，逼我辨认各种地图。”
——————我是移动GPS的分割线——————
现在，三个孩子小心翼翼地跨进了一间昏暗门店的。入口的门厅狭窄古旧，纵深却仿佛无尽向后延伸。
至于为什么在有佩图妮雅这样警觉性爆表和西弗勒斯这样的活点地图（咦。。）的前提下，这几个小孩子却还在这种明显充满了高危人群的高危地段四处乱逛——事实证明，这种既富异国情调又有黑|道色彩的冒险之旅，即使对佩图妮雅这样的姑娘也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当然，这的确是一家奇怪的店。
佩图妮雅四下打量了一番，暗自判断。
很难猜出它究竟是什么，或者究竟卖什么。不是因为没有招牌。事实上，招牌似乎有点太多了。门洞上方摇摇欲坠地挂了五六个长短粗细、参差不齐的木板，油漆剥落，从勉强还能辨认的“清平拳道”、“妈祖医馆”之类汉字匾额，到只剩下几个灯泡还粘在上面的英文招牌，彼此毫不搭界。门洞的两侧又是贴着整整一排竖写的楹框，显得更加破旧，却越发让人弄不明白这家店面的真面目。
“我们现在是在氹仔湾口。”西弗勒斯突然出声道，声音压得很低，“这块儿是澳门人的地界了。”
佩图妮雅随口应了一声，感觉紧张起来。店面里光线极暗，有种陈年家具的怪味。等眼睛适应这里的光线时，他们看到，木质镂空的货架上高高低低摆着不少物件，看上去却都已经蒙上久年的灰尘。整个店面空无一人，使得本来阴森的小店更添上几分恐怖。
“啪”，莉莉打了个响指，一团幽蓝的火苗在她弯起的指尖亮了起来。
小女孩的绿眼睛被映得闪闪发亮：“缠枝花果的青花瓷梅瓶？”她踮起脚尖，用手里的火苗凑近货架顶部的摆放物。她突然一脸失望：“——不会吧，又是赝品，青花瓷居然都能做成是红色的纹？”
莉莉百无聊赖地伸出手就想敲一下。
佩图妮雅立即叫道：“别碰！”
——但是晚了一步。小女孩的手指一下碰到的瓶子——然后瓶子摇晃了起来——然后——
——呼……然后还好女孩跳起来一把给它抓住了。
但是这一下，她的膝盖恰好顶到了博古架中间一层的支板，整个架子开始摇晃！——紧接着——
——女孩再一次眼明手快地一手挡住货架！
“咣——~！”
事实证明，是悲剧，总要发生的。
就在莉莉奋力挽救大厦将倾的货架之时，她的胳膊，再次扫到了刚刚松手的青花瓷瓶。瓶子瞬间落地。碎了。完毕。
三个孩子默默地看着一地碎片。
莉莉眼泪汪汪：“姐姐，怎么办！！”
佩图妮雅面无表情——实际上是吓得面无表情：“你刚才说这是假货？”
“我只是看到红色花纹随便说说而已……”莉莉含泪望天。
“什么青色纹红色纹，在这点光线下怎么可能看清楚！”佩图妮雅大吼。
“其实——”西弗勒斯默默补刀，“中国那边从明代起确实有红色的青花瓷。”
“不要吧！”
“而且，就算这是假的，摔掉也成真的了。”西弗勒斯继续毫无起伏地说，“那叫碰瓷。何况我们这次、是真打碎了……”
“那，那这家老板现在不会——”
小女孩还没说完，嘴直接被姐姐捂上了。
怕什么来什么！——清晰的脚步声，踢踢踏踏从店面纵深的走廊朝他们移动过来。
几个小孩愣愣地看着黑洞洞延伸进去的走廊，全都忘记移动。
他们甚至差点没意识到，就在方才瓷瓶落地的地方，满地碎片突然自动聚拢而来，一阵叮叮咚咚瓷片交接的清脆鸣响之后，完全复原的青花瓷梅瓶赫然呈现在眼前。然后，瓶子凭空浮起，几乎直接跳到莉莉手里。
“啊啊啊——”莉莉叫起来，然后又被姐姐捂住嘴。
店老板，或者说脚步声的主人的身形，就在这时恰巧完全现了出来。出乎意料的是，来人并不是几个孩子想象中的阴森老头或者彪形大汉。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至少第一眼看上去略显瘦弱。他有着一头黑发，五官映着莉莉的小火苗显得清秀柔和，眼神明亮，面色苍白。西弗勒斯和佩图妮雅以为这家店的老板会是华裔，但这人看起来却更像欧洲人。
“呃……”莉莉第一个动作，直接献出来自己手里抱着的东西。“叔叔我没打碎你的瓶子……”
那个青年耸耸肩，上前接过小女孩手中的瓷瓶，同时眉毛一挑好像扮了个鬼脸：“没关系。”他简单地说。
有一瞬间，三个小孩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看到了碎片自动复原的全过程。但那人只是很随便地把瓶子又放回了支架上。
他紧接着走到屋角，似乎按了什么电钮，顶棚的灯一下子开了。
“哦——”那人转过身来，先是对着西弗勒斯打量一番，道，“你是阿普顿和艾莲娜的孩子？”
“我是。”西弗勒斯这时已经镇定下来，抬头直视对方的眼睛，有些迟疑，“你是——疤头叔？”
那人笑了。“真没想到第一次见到你会在这个地方。”
“我还以为你年纪会很大呢……”西弗勒斯小声说。
“人不可貌相。”那人只是用中文谚语回了一句，没有正面回答。
他又转向另外两个孩子。“这两位小客人是？”
“佩图妮雅和莉莉，”西弗勒斯沉静地回答。“是丽贝卡阿姨的女儿。”
“哦，伊万斯和克洛格家的女孩儿吗……”对方沉吟了一下，微笑着对两个女孩点头致意，“小姑娘喜欢古董可以在这里看一看，都是近几年从伦敦各大商行收过来的货品。”
——所以他果然看到瓶子死而复生的全过程了吗……
青年拍拍手，忽然想到什么，“不过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已经离蛛尾巷很远了吧？”
这个问题今天可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我们绕路给绕弯了……”佩图妮雅弱弱地说。
对方又笑了笑。“好吧，先跟着我走。这个地方另一扇门出去离那里比较近。西弗勒斯，你知道怎么从加瓦纳街回去吧？”
“可以。”男孩点头。“我看过地图。”
三个孩子的影子跟在青年身后没入了走廊深处的阴影。
当他们从另一个地方再次推开门，走入暮色中的伦敦小巷之时，西弗勒斯拿着包括白蜡木画盒和调色板的整套画具；佩图妮雅手里有一把青铜的希腊式小竖琴；莉莉口袋里则多了一串来自中国不同朝代的古币。
“加瓦纳街，弗兰斯科小巷，卡姆登路——”小男孩继续走在前面带路。
他们来到一条砖路，周围光秃秃的犹如隧道一般；街道上没有灯光，甚至没有窗户。暮色渐深，连带路的男孩也开始怀疑他们行走的确切方向。
忽然，两幢高楼之间出现了一条小巷。这也是整条街上唯一的一条岔道。
西弗勒斯看起来明显松了一口气。
“好了，按地图应该是从这里出去，再拐个弯就到了。”
三个孩子的气氛轻松了许多。他们很快从空荡荡的小巷走了出去。
然而，就在看到眼前景物的一瞬间，西弗勒斯却定定的站在巷口，愣住了。
“这是到了么？”莉莉跑到男孩前面，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但男孩说的话，却完全出乎意料：“这是哪儿？”
“你家不是这里吗？”佩图妮雅有些不耐烦，可等看到眼前的建筑，她也一样呆住了。
好一会儿，金发女孩才终于能开口：
“——我们这次，是拐到军火贩子的窝点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小巷尽头的堡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