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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监狱的谈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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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您好,见到您真高兴。”青年冲着刚刚换上囚衣的男人眨了眨眼,毫无疑问他现在身上也穿着同样的衣服,表情却分外的愉悦。前几个小时他们正坐在酒馆里,不过我猜你大概也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在这了——我指的是这个不怎么令人愉快的地方——监狱。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男人现在的状态并不怎么好,于是说起话来也不怎么客气,他开始想时间能不能倒退到前几个小时,他会选择干脆利落地甩下那杯没喝完的廉价酒走人,然后不久就能等到那个叛徒被抓的消息看着城门打开——可惜一切都晚了,现在他和着那个叛徒一起进了监狱,WTF。“不然我可不敢保证等下你出不出得了这个监狱——以完整的身体。”
“哇啊听上去真可怕~太凶的人可是找不到老婆的,监狱里也一样哦~”
“......快点。”
“好吧好吧。”青年又做了耸肩这个动作,也不再与男人到处地乱扯,他低声笑了起来,然后开始慢腾腾地解释起来,语气无所谓的让男人忍不住想一枪崩了他,“你知道的,什么家族纷争啦,我才懒得管这种事,老爷子给了一大笔钱要我别参与了但也别想出门了,于是我逃出来了。”
“真操蛋的狗血......可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来。”
“偶然,看我真诚的眼神,全酒吧就您一个有钱点,而我缺钱花。”
“算了吧,我左手桌子上的那个女人的口袋里的钱可是我钱包里的几倍。”
“所以我说了是偶然。”
“.......”鬼才信你,男人把这句话吞进了肚子里,他开始沉默,因为他看见几小时前把他押到这里的老警察走了进来,步子一步一步的,慢的要命,就像是在宣布死刑一样的庄严沉重。
这下可能有点糟糕了,男人想道,不过不关我的事。以及这年头的警察真的是瞎了眼,只因为当时青年的一句“这家伙和我是朋友哦。”自己就被害的抓了起来,简直脑残地跟侦探小说里一个样。他真想跟那个无脑的警察头头理论一下,可惜开口的第一句话警察问的是青年——:“你知罪了吗?”这差点没让男人笑出声来。
“不知道啊警察叔叔,”而一旁的青年则收起了笑容,用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孔说着自认为好笑的话,“我只是成年了想独立一下啊一没抢钱二没杀人,就算杀人也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可是良好公民。”
“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的爷爷刚才给我打了电话,他希望你能尽快接受管教然后乖乖滚回家,背叛什么的就此作废。”
“真好笑,他管那叫背叛?啊警察叔叔你知道的,我父亲死的那天那个糟老头甩给我了一笔钱要我别出去惹是生非了,你知道我想起了一句什么话吗?”青年开始摇头晃脑,像个说书先生。
“那不是重点。”警察不耐烦地答道,可青年没理他,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一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很哲学对吧?我也觉得。”
是啊是啊,可你是个疯子,你不仅把那扇窗给关起来了,还拆了那扇门。办案多年的老警察在心里骂道。多好啊,十万多的赔偿金,够他乖乖呆在家里混吃等死了,何必要违抗他那德高望重的爷爷的命令?这样想着青年的声音又开始跳跃地跑了过来。
“那从窗户里看到的风景就一定是真实的吗?也许我们透过它只是看到了一副画满花的油画,远望过去却错以为自己正对着一整片花园。”
“所以我宁愿打开那扇门,去寻找真实的那个世界。”
“......”
“......神棍。”警/察的声音伴随着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另一边,他已经不打算再与青年做过多交流了,或许他已经知道了这是无用功的,青年的态度和语气明摆了这件事。
而他开始烦恼该怎么对那位大人物说起这件事,眼前的青年难缠得要命还喜欢说一些奇怪的话,不也许等下那位大人物就要来了,他得准备准备......
......
在那位敬职敬业的老警官终于走了以后,一旁沉默的男人突然发了话:
“该死,你看多了电影吗?”
“嗯哼?为什么这么说?”青年早已脱离了刚才与警察对峙的姿势,悠悠地躺在监狱的床上打算休息,却在闭上眼的前一秒耳朵里收到了讯息,说实在话他有点惊讶——他以为自己这个冷淡的室友是不会再搭理他的,他也做好了自娱自乐自说自话的准备,现在这样真的让他觉得有点状况外却又好玩。
“别装傻,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早年在电影院里看过无数遍。”男人的声音再一次肯定地说,于是他又笑了起来。
“哇哦,想不到我们爱好相同,您也喜欢那部电影吗?”
“不喜欢。”
“......”他垮了脸,做了个苦兮兮的表情然后背过身去不理男人。
......
“您信命吗?”过了很久青年又闲着没事干地问道。好吧,他承认他是无聊了,他的性格从来不允许他一个人憋着安安分分地睡着。
“不知道,命运这东西太过虚无缥缈,我宁愿不信。”男人的声音很快就又传了过来,好像他一直都在专心等着青年的话一样。
“可我信。”极为轻松的语气在空气中散开,这让男人想起故乡七月阳光灿烂懒洋洋的下午。“从这里到那里,活下来,这就是我的命运。”
“......”
“那里?你想到哪里去?”男人难得地又向他提了一个问,他开始觉得这趟监狱之旅不那么无聊了,或许还可以更加期待一下?他这样想道,面上却不显露一分,等着青年的回答。
不出他所料的,在一段时间的沉默后青年又开口了——
“不知道,但我已经厌倦这里的生活了。”
“你有大笔的钱供你去做面点师做铁路工人甚至扫地大妈。”男人实诚地答道。
“真想不到您也会幽默。”
“谢谢夸奖。”
“嘿,对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青年又开始兴奋得蠢蠢欲动,直起了腰来,整个过场像是在演话剧一样夸张,“给你讲个笑话吧,你知道上帝吗?我是个无神论者,可每次我陷入绝望时,拯救我的总是他。”
“听上去挺讽刺的。”
“可不是嘛,十几岁的时候我杀了一个人,因为还没成年再加上家里的一些手段所以没过多久就被放出来了,在牢里的那几天我以为我疯了,我不断地和周围人说这只是个意外,我很后悔也很难过,可是却也很悲哀地发现自己举起刀来的那一刻有多么痛快而且那种心情直到后来也从未消散。”
“于是你向上帝忏悔并认为自己使上帝蒙羞了?”
“哈,您真幽默,不过白天的时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每当黑夜到临,我又开始习惯性地抱怨,是,我是杀了人,不仅是因为他该死,也因为在我前十几年的生活中没有人教我宽容和慈爱,没有人告诉我杀一个罪恶满盈的人会有错——仔细想想,我刚出生的时候就会举刀了吗?怎么可能,总得有人去教我如何去使用刀,总得有人去教我恨,总得有人引起我和他的相见——是我的错吗?这真的只是我的错吗?或许我只不过是个上帝的创造品或者被害者罢了,既然上帝创造了万物,创造了我的前十几年,创造了我这个杀人犯,我又为何要反抗他和命运呢?现在我走在街上,路过我的人们不会关注我的过去,不会想知道我为何变成这样,他们只会说:看啊这是个杀人犯,我们可千万不要接近他。”
“总该有些人来承担因果,你这样说是想让我认为你没有错吗?”
“当然不,我不会回头的,懒得回,也回不去。”青年说完这句话就懒懒地又躺了下去,好像刚才那个在兴致勃勃地讲着故事的人压根不是自己一样。
“......那好。”男人眯起了眼睛,说道。
“现在纠正你四个错误,第一,我不信仰上帝,第二,你只是不想改变,第三,我没有闲心去劝你回头。”
“您真是个有趣的人,那么第四呢?”他笑了。
“一起逃出去吧,我有急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