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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懵懂青春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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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冬,中缅边境。
时令虽已进入冬季,这要是在北方,早就是冰天雪的,哪还能像这里这样根本感觉不到季节变换,依然的潮湿闷热。
一队特种兵潜伏在茂密的灌木丛里,他们是奉命来剿灭一伙正在附近的村庄交易的毒贩。□□是队长,他带领的这只队伍,一共有7个人。4个狙击手,两个拆弹员,加上他自己,正好凑齐七个。昨晚在食堂吃饭时,队友们还开玩笑,他们这是北斗七星耀东方,这是好兆头,任务一定会顺利完成。
□□咬了口馒头,没言语。身边的夏守业问他,“李队,你说这次那几个毒贩干嘛要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交易,还埋了地雷。就他们埋那玩意儿,能炸吗?”
□□就着汤,咽下馒头,腾出嘴,说道,“不管那玩意儿能不能炸,起码那是地雷,咱们可别掉以轻心了。”
夏守业呵呵一乐,俊秀的腮上现出俩酒窝,“是,是,唉我说李队,这次任务完成,你该回一次家了吧。弟妹生孩子你没回去,这孩子该上幼儿园了,你再不回去,可就说不过去了吧。”
□□叹口气,“是啊,我都2年没回家了。前年想回去,赶上大练兵,去年想回去,又赶上边境演戏。这次任务完成,一定要回去看看我的老婆孩子了。”
夏守业看着□□难受那劲儿,也不笑了,心里跟着难受起来,他不也是吗,快2年没看见过自己的老婆孩子了。每次想他们的时候,只能靠日记里夹着的相片解相思。
□□感觉手臂刺痛一下,原来是一只黑色小飞虫蛰了他一下,他也没在意,直接拍死。
队友们早就分开隐藏好,盯着远处那几间木屋,那里正在进行着肮脏的毒,品交易。□□他们每个人脸上都画着油彩,加上武器和军需品,每个人都负重40来斤。夏守业是狙击手,□□是队长兼观察员。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向身后的队友打手势,意思是可以前进了,他看到几个高大黝黑的印度男人拎着两个手提箱进入木屋。他们分散开,在布满青苔野草的丛林里缓步前进,尽量不碰触到灌木丛发以免发出声音。
走着走着,□□打手势让大家停下,在自己左脚前面,距离自己的军靴不到2公分的地方,发现埋线。那是连接着□□的金属线。他慢慢向后退了几步,用口型告诉那两个爆破手,有目标了。
爆破手收到指示,拿出拆雷装备趴在地上开始拆雷。□□回到夏守业身边,对夏守业说,“老夏,一会儿我在前面找雷点,你们四个狙击手就先从安全地方绕过去,找准目标,一个别留,全秒了。”
夏守业有些担心,说道,“李队,咱们一起吧,等回来再挖。”□□俊挺的脸上露出不耐烦,“啰嗦什么,听指挥。”
就这样,夏守业带着三个队友,从雷区绕开,慢慢向木屋移动。木屋里的正在交易的毒贩们,以为事先埋好地雷就万无一失了,却不不想己的脑袋,已经在狙击枪的瞄准镜里。两个头头互相验货验钱,正要互相握手表示交易成功时,几声尖锐却不响亮的枪声想起,两个头头的脑袋被炸开了花。几个小喽啰才想跑,也被狙击枪击中腿,肩膀,还有屁股的。一时间,木屋内哀嚎声不断。
这时□□他们的地雷也拆完了,来到木屋和他们汇合。清理好现场,活捉了几个毒贩,将后事交给缅甸警方,他们就开始沿路返回。
也许是任务完成的过于顺利,夏守业就稍稍放松了警惕,他和□□打了声招呼,就去树林那边的灌木丛解手。
□□坐在地上和队友们聊天,任务完成了,他什么都不想,就想赶紧回驻地好好吸上一口烟。正在聊着,听到夏守业惊恐的呼喊声,“李队,有地雷”。
六个人迅速从地上窜起,跑到来到夏守业附近。只见夏守业俊脸发白,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左脚向前迈步的姿势,已经满头是汗的夏守业,颤抖着说道,“我左脚下方踩着一颗地雷,你们谁都别靠近,等等,李队,我要交代你几件事情,一是我牺牲的事情告诉我老婆瞒着我妈,他心脏不好受不了。二是我儿子才10岁,以后逢年过节的,替我去看看他,还有就是,我床底下还有半瓶五粮液,给我收拾遗物时,兄弟们就喝了吧,当给我践行了。”
几个大老爷们早已泣不成声,他们很想救夏守业,可是怎么救?只要踩上地雷哪还有活路?就在夏守业准备抬起脚等地雷爆炸的时候,□□突然冲了过去,一把将夏守业推开,随之而来的就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等夏守业回过神来,只看到远处他才站着的地方被地雷炸出一个大坑,夏守业颤抖着双腿跑过去,□□被炸飞到200多米的草丛里,半边身子被炸飞,人已经断了气。
缓过神来的队友们,哭喊着跑过来,看到浑身是血的夏守业搂着□□血肉模糊的尸体大哭,“李队,李队,我夏守业欠你一条命啊!
这是北方靠海的一座小城。景贞独自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今天是周五,他做完值日已接近7点。初夏的晚风带着海水的腥气打在脸上,不太好闻,却很舒爽。景贞加快脚步,他要赶在妈妈下班之前做好晚饭。
他的家在一座旧的厂区家属楼里面,四楼,两室一厅。开门进屋,景贞放下书包,准备去厨房淘米做饭。突然,他听到从母亲房间里
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声音。这个才十岁的少年,在慢慢推开母亲房门后,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母亲被一个中年男人压在身下,两个人都是不着寸缕。那个男人在身下的女人身上耸动着,嘴里还发出一阵阵怪笑。身下的女人,搂着男人的后背,一边叫着别停下来,一边和男人缠吻。
沉浸在极乐世界的人,没看到虚敞着门的卧室门口,站着的煞白着一张脸的漂亮少年。景贞慢慢退离卧室门口,一直退,退到不小心撞翻身后的鱼缸都不知道。随着鱼缸跌落在水泥地上的破裂声,景贞忽然被惊醒,转身到门后拿起笤帚,踹开卧室的们,使劲打向母亲身上的男人。
男人回头看到打他的竟然是景贞,从女人身上下来,夺过景贞手里的笤帚,对景贞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打。他是景贞母亲最近要结婚的对象,也是个二婚,他本来就不怎么愿意女方带个拖油瓶,现在这个拖油瓶敢拿笤帚打他,他更是怒火中烧。
景贞的母亲看到儿子被打,也顾不得穿衣服,上前拉住男人,劝他别打了。她套上衣裤,走到蜷缩在墙角的景贞身边,想要伸手触碰
他,景贞一把挥开她的手,十岁的少年,满脸泪痕,他慢慢扶着墙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母亲,他说,“妈,我恨你。”
男人看景贞还不服软,想过来接着打。景贞突然跑出去,又进来,他手里拿着把菜刀,递给男人,他说,“给你刀,你杀了我吧。”
刚才还张牙舞爪的男人,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小兔崽子脾气这么倔,他被景贞眼里愤恨和决然的眼神看的有些心慌。他去床上拿起衣裤穿好,摔门而去。
景贞走回厨房放下菜刀,进卫生间随便处理了一下胳膊上和腿上被打的伤,接着进厨房洗菜做饭。现在快8点了,做好吃完就得9点多,他还有功课没做,明天是周末,还得去学校预读演讲稿。他是班长也是大队长,周一要代表学校参见市里的朗读比赛。
母亲在床上坐了会儿,走进厨房,看着景贞。姣好的面容,苗条的身段,曾经是厂里最漂亮的一朵花,却嫁给一个当兵的。一年半载看不见景贞的父亲,家里家外都靠她自己。丈夫死了4年了,因为带着景贞,一直没有男的愿意和她再建家庭。现在这个好不容易才说服,她不会轻易放弃。她问景贞,你真的恨妈妈?景贞说是。她叹口气,又说,恨就恨吧,说完就开门离开家里。景贞知道,她是又去那个男人家了。
景贞擦擦眼泪,一边切菜一边默默的想着相片里英俊挺拔的爸爸。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快点长大,长得和爸爸那样高,就再也没人敢打他了。
母亲结婚那天,他在婚礼上看到一个叔叔,他说他叫夏守业,是父亲的兄弟。他是受他母亲所托来接他走的。景贞跑去问穿着红旗袍给亲朋敬酒的母亲,问他要把他送到哪里。母亲将他拉到院子里对他说,他的继父说好了婚后不能带着他。她还告诉景贞,他父亲留下一笔抚恤金,她一分不留都让景贞带走。
景贞的心都凉了。母亲为了再婚,竟然将自己送给陌生人,他才不稀罕夏叔叔冬叔叔,他只想要妈妈。可是母亲说完话后,进屋再也没理他,他被孤零零的的丢在院子里,看着新房里交杯对盏的人们。
景贞被夏守业带走那天,他从头到尾都没再和母亲说一句话。母亲眼里的不舍和眼泪,让他感觉和那天看到他在男人身身下叫唤时一样恶心。
这个十岁的少年,心里已经筑起一道墙,墙里只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