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擞的人鱼》鲑鱼色

3、我有特殊的捕猎姿势

　　在太阳刚刚跃上海平线的一刻，平缓的海浪犹如被仙子拨动的琴弦，每一丝细纹都泛起迷人的波光，海鸥在蓝天碧水的背景里低低回旋，整片海域都随着它们的叫声苏醒过来。

　　夏楼正苦着脸赖在岩洞里，平滑的石头地面上有一层怎么也干不了的水雾，赤色的鱼尾不受控制拍打着地面，溅起滴滴细小的水花。

　　“哗啦”一声，一个脑袋顶着和海藻混在一起的长发从海水里钻出来，水面离洞口半尺高，一条人鱼就这么畏畏缩缩地趴在洞口，探头探脑的同时鱼尾掀起“哗啦啦”的浪花。

　　他连招呼都不敢打，但是动静这么大夏楼怎么可能听不见。夏楼咳嗽了一声，问：“是艾尔吗？”

　　“哗啦”一声，艾尔扑腾出的水花都溅到石洞里了。隔了半晌，艾尔才小声地说：“是我。你……你还去不去啊提奥，不是，我是说，夏，再、再不去的话就要迟了呢。”

　　夏楼靠胳膊的力量撑起来往外挪，才挪了半米远，鱼尾一摆，把靠这边洞壁的一堆瓶瓶罐罐碰倒了大半。他低低骂了句娘，也不管那一地凌乱，扑腾到洞口，靠着鱼尾的力量，一个打挺蹦到海水中。凉津津的海水扑在脸上说不出的惬意，他喟叹了一声，接着想到自己感觉舒服一大部分是因为这个鱼的身体的原因。

　　他为此充满怨念。

　　平心而论，要说他讨厌人鱼，那不可能，这种自古存在于人类幻想和传说中的生物神秘又美丽，如果他机缘巧合下能够养一条或者得到一两天的皮囊体验机会，那当然是极好的，但是被骗子骗到不缺胳膊却少腿，实在不是美好的经历。

　　想到之前自己还担心男穿女的问题，现在再想想，真想呵自己一脸，夏楼啊夏楼，你真是太天真了。

　　萝莉也不在身边，夏楼记得白袍说的萝莉也会有个新身体的话，现在只希望这个保证水分不要太大。

　　艾尔扒着洞口犹犹豫豫地：“没有关系吗？要、要不要我先收拾一下？”他的目光长久停留在那一堆散发着奇异味道的瓶瓶罐罐上，目光渴望又惋惜。

　　“放心吧，回来我就把药给你。”夏楼勾住他的脖子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友善，艾尔却惊了一跳，有力的尾巴直接把夏楼拍沉了下去。

　　夏楼虎着脸钻出水面，非常嫌弃地挑出一片挡住视线的鱼鳞：“走不走！迟了赶不上你就别想从我这拿到药了。”

　　艾尔的目光一下子恐慌起来：“你明明答应我了的……”

　　瞧瞧，白袍就是装出这么一副无辜纯善的样子，居然骗过了混迹娱乐圈好几年的自己。哼，艾尔肯定就是他模仿的对象吧！回想起自己刚睁开眼睛的那个场景，夏楼就对白袍咬牙切齿。

　　艾尔口中的提奥就是白袍，夏楼刚醒来的时候，看见一堆石板和瓶子后面露出一个人光着的上半身，虽然不明白眼前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但他还是稍微动了动想引起那人的注意。

　　他发出一声低微的叫声，希望那人能意识到自己醒了。

　　谁料这个人尖叫着就把什么都竹筒倒豆子一样招了呢！在艾尔的叙述中，夏楼才知道自己以为的亲属或者朋友，是个来偷东西的小贼，而白袍，也就是“自己”叫做提奥 。提奥的本性可不像夏楼见到的那样，而是彻彻底底的破坏狂、研究药剂的疯子。

　　他疯到什么地步呢？每一条人鱼都谈之色变。

　　艾尔的母亲身体不好，什么方法都试遍了也没有好转，所以艾尔才想到偷药，不是说提奥的药剂就能治好他母亲，而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最后试一试罢了。他不是没有直接求药的打算，毕竟为了母亲胆子也是可以变大的，但是，但是提奥都死了半年多了啊！虽然也有可能在洞里被风干成干尸，但更多的可能是，这个消息本身就是提奥的恶作剧，没有谁敢去一探究竟。事情就是这么巧，艾尔发现了提奥的尸体，尸体很“新鲜”他也粗心地没有多想，然后在他扒拉药剂的时候，提奥“诈尸”了。

　　夏楼让他叫自己的新名字，他唯唯诺诺地应了，让他今天来当个导游，他也应了，但是“诈尸”让艾尔到现在还是怕怕的，不敢离夏楼太近。

　　夏楼摸摸鼻子，道：“走吧。”

　　艾尔一副想靠近又不敢的样子，等夏楼游出一段才跟上，夏楼不耐烦地撩水：“我让你带路，不是让你跟着我啊，到前面来！”没办法，他也不想这么凶，可是不凶一点艾尔就磨磨唧唧的。

　　艾尔委委屈屈地游到前面。

　　与夏楼设想中的完全不一样，这里根本就不在他熟知的地球上，感觉上跟外星什么的也不搭，通过这几天的粗略了解，夏楼觉得这基本可以算是个玄幻而非科幻的世界。比如人鱼一族，蜗居在这片广阔的海域里，靠所谓的天赋之力猎食。但是这个天赋之力，就和名字一样，生而带来，随死而去，它不像所谓的灵力啊还有个走向能感受到，而是更接近人鱼的本能，像甩尾巴吃饭一样简单，偶尔还不受控制。艾尔的母亲所谓病重的症状就是天赋之力基本用不了了，所以艾尔才这么着急。

　　不过天赋之力想要用好，还是要练的，这就好比一条尾巴怎么游朝左，怎么游朝右，怎么能悬浮在水中；以及吃饭会拿勺子，接着要学怎么拿筷子，有需要的话还要学下怎么拿刀叉装X一样。艾尔说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刻就是族人们晨练的时候，人鱼一族没有族长，这个活动也不是大家自发举行的，而是千百年来的传统，祖先们约定俗成传下来的规矩。

　　当然规矩传下来总有遵守的人也有破坏的人，不好意思，以前的提奥正是不守规矩的一员。不过夏楼却对这一切很是好奇，既来之则安之，他答应提奥的时候就做好了适应一个新环境的准备，虽然这个新环境非常坑爹，但既然回不到过去，好好熟悉现在才是正理。嗯，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有许多不满意之外，对生活还是充满了希望的。所以他半是协商半是威胁地拉来艾尔这个向导，准备尽快跟上大家的生活步骤。现在他们要去的就是人鱼们晨练的地方。

　　说起来这片海域真的非常美啊，夏楼以前也去过国外拍外景，见过各色各样的海，还没见过像这里这么……这么有流动感的，就像梵高的画一样，拍个水花荡出去几圈波纹，每一圈的颜色都深浅不一层层叠叠，平静下来的时候，则是一汪汪迷幻的孔雀蓝。夏楼边逛边走神，海面上渐渐起来一层雾，不是很浓但让他这个路痴找到方向就有点难了，他连晃了几下鱼尾，赶紧跟上艾尔。

　　仿佛在枯木行走间柳暗花明，在缺少着眼点的汪洋中不知不觉出现了巍峨的石林，起初它们是隐藏在雾气中的庞大黑影，拨开迷雾的面纱，夏楼才见到其险怪的真面目。有的巨石高而尖锐，是英雄发起战斗的号角，如尖刀般笔直地伸向天空，而更多的却是嶙峋的小岛和黑沉沉的暗礁。艾尔沿着其中一条狭窄的水道往里游去，夏楼敏锐地发现艾尔在前面劈开的波浪里翻滚着水藻，却没有小鱼小虾，他仰头望了一眼，石峰上也没有鸟类栖息的痕迹。这一片海域没有任何活物。

　　一片死寂中夏楼的心跳扑通扑通，他有点担心艾尔坑自己，毕竟自己死了艾尔不仅少了个天敌，岩洞里的药也任其挑选。他可不想让提奥的骗局再重来一遍……不过看艾尔不像是坏胚啊，打住打住，夏楼可不敢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了，前有蒋锐，后有白袍，再来个艾尔，他真的消受不起啊！

　　恍惚中好像听见了歌声，这个地方这么诡异，夏楼全身光滑也阻止不了心理上发毛，他追上艾尔问：“你别带错路了，这里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艾尔停下来解释：“就是这里啊，迷梦海这里有很久的回声，以前的族长才把地方定在这儿的。”

　　夏楼点点头，越往里，那歌声便越来越清晰，明显能听出原声和好几重回声的区别，听上去就像四五重奏似的。雾气缭绕之间，这声音在无数的峰峦中起伏回荡，飘渺不定。

　　艾尔这时候却心中惴惴，虽然夏楼说自己只是记忆混乱，但在艾尔看来，夏楼和摔坏了脑子没两样，他连日常该做的事情都不记得，他、他居然还吃章鱼！昨天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族人，大家都表示提奥的凶残又上了一个境界。以前他顶多切下章鱼的某个部位捣鼓那些药剂，现在他都直接把章鱼吃掉了！真是太可怕了！

　　于是当夏楼与一众浮在海面唱歌的人鱼相逢的时候，所有的人鱼都停下了练嗓子的日常活动，而是以一种蛋疼菊紧却说不出口的表情看着他。

　　夏楼看了眼艾尔，艾尔强挤出一个微笑。

　　我去！提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杀神！夏楼真是给跪了，他还想和大家好好地玩耍呢——可是大家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