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双骄]执掌移花宫》罗喜

12、夜遇

　　洗内裤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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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无缺极少做梦。

　　每日子时至丑时之间的两个时辰，是练武的最佳时间。从记事起，他没有一个夜晚，不是在打坐练功中度过的。

　　即便现在师傅要他暂停用功，匀出足够多的时间去参与宫内其他事务，可每夜打坐练功的黄金时段，他一天也不曾懈怠。

　　行功完毕后，充实而又平淡的一天，也将告一个段落。

　　平躺到床上，花无缺几乎须臾便可入眠——一夜无梦，到黎明。

　　然后晨起炼体、练剑，钻研功法、钻研招式，打坐运动……花无缺能够轻而易举地复述出，他看过的任意一部典籍，甚至将时间精确定位到哪一年、哪一天。但如今回想起来，过往的那些日子，除了练功，他什么也没剩下。

　　见同样的人，做同样的事。

　　除了日益深厚的功力，今日与昨日，今年与明年，不存丝毫差别。

　　两位师傅对他寄予厚望，他定要全力以赴，回报这份期望，不让两位师傅失望。

　　尽管师傅常常告诫他说，换了任何一个人，若能得到他所拥有的那些资源，只会比他更刻苦，更出色！他所取得的成绩，都是理所应当的，切不可骄傲自满。

　　花无缺却以为，师傅对他，大体还是满意的。

　　每一回，当他达到师傅所定下的目标，师傅次次都会赞一声“很好”，然后继续布置更多、更难的任务。

　　过去，花无缺从没有思考过，师傅这样说，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师傅要他专心练武，他便心无旁骛；师傅要他接触宫务，他便跨出院门。

　　近来，分心俗物的副作用，已开始渐渐显现。

　　打坐时，花无缺总感觉心潮起伏，入定也比早前更困难些。

　　便是入睡之际，他同样会受到白日纷繁思绪的影响，迷梦缠身。可清醒时，那些梦境却又如潮水一般，退回了暗夜深处，什么也回忆不起。

　　这日，他又一次从运功中惊醒，算算时辰，这次入定，还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这……便是‘心魔’了么？”花无缺心道，“以两位师傅的天纵之资，被困于心魔，尚且十五年不得斩破。师傅要我接触宫务，只怕也是为此。只有找到自己的心魔，才可能战胜它！师傅的良苦用心，我竟至此时，方才明了……”

　　这半年，移花宫的两个大队、六个部门，花无缺一一转了个遍。

　　他第一次清楚的知道，除了两位师傅、夜百合大婶，还有荷露、香兰两个小丫头以外，自己所居住的这个山谷，竟还有近三百的大活人，一同生活在内。

　　每一天，他都要见很多很多的人，说很多很多的话，体验许多过去从未体验过的生活。

　　但在花无缺看来，新的生活，与过去的生活，其区别，只在于二者“重复”的事情不同罢了！

　　宫中的诸位姐姐，对他很是亲切。有求必应，有问必答。而花无缺若不主动相询，姐姐们便也不会拿多余的话、多余的事来打扰他。

　　然则，她们无处不在的、无言的、灼热的关注，却让花无缺始终无法习惯。相较而言，他倒是更愿意守着一些书、一把剑，自得其乐。

　　倒是宫女长夜百合大婶，还曾专程为此来找过他一次。

　　要他无论如何，都不可对宫中女子，产生男女之情。

　　“何谓‘男女之情’？”花无缺不解。

　　夜百合大婶噎了半晌，只得叹道：“总之，你切记，不可同宫女独处一室。”

　　这一点，花无缺自信做得到。

　　跟随春桃姐姐出宫的那一次，是他初次也是唯一一次，与师傅之外的人单独相处。

　　夜百合大婶也好，龙姑姑也好，柳芽姐姐也好……花无缺与她们交谈时，目光所及之处，都至少有一名别的宫女在。她们中的每一位，也都是优雅且守礼的。

　　若是教大婶知道，已经有宫女不单与他“独处一室”，还当着他的面，一个人呼呼大睡，大婶定会惊掉了下巴！

　　但这件事，发生在大婶关照他之前，花无缺当时便没有特意提起。

　　不知是否因为这个缘故，时隔半年，花无缺至今依然时常会想起，与春桃姐姐出宫时，她的一颦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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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孙高义被师傅击伤，不死不活躺在屋内。他与春桃姐姐悄悄避到屋外，暗地里讨论对孙家的处置。

　　春桃姐姐没有思索太长时间，就做出了决定。

　　她说：“孙家对我有恩，我要保孙家。”

　　然后她对花无缺下达的第一个指示，便是：杀了孙高义。

　　进屋以后，佯作替他疗伤，等他交代完遗言、后事，立时震断他的的心脉！

　　花无缺并没有问为什么。她要他杀人，他便杀人。况且……这人也是师傅，想杀之人。

　　不过，花无缺没有料到，孙高义一死，春桃姐姐竟一刻也不愿多待，拉着他就往移花宫赶。

　　行至半路，花无缺终于忍不住问道：“春桃姐姐，我们这便走了？孙家那里，你不做安排么？”

　　“安……”李萍奇道，“我都安排好了呀！”

　　“什么时候？”

　　花无缺确信，春桃姐姐一刻也不曾离开过他的视线。

　　进屋，杀人；出屋，回宫。她几时安顿好了孙家？

　　“呃……这个问题，要跟你说清楚，有点费力的说。”李萍努力回忆，“你可还记得，孙高义临死前，都说了些什么？”

　　花无缺立刻接道：“好萍姑，老爹心里，也一直是把你当自家女儿看待的。之所以没有定下父女的名分，一来，是不愿耽搁你的前程；这二来嘛，我们敏斋和你……哎……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不是这句！”李萍大囧，狠狠捶了一下花无缺的肩膀。

　　“孙某死不足惜，奈何大恩未报那段？”

　　“嗯，就是这个。这段话的意思，是说，他在移花宫手下做事，兢兢业业，十年来圆满完成了任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他要被人害死了，移花宫一定要记得替他报仇哦！而且，他死了以后，孙家无依无靠，全都赖上你们移花宫了哦！

　　花无缺将这段话里的内涵，在心里默默消化了一会儿，又问：“于是你便故意说，现在宫内的年轻人，大都心浮气躁，不能潜心练武。有鉴于此，夜百合大婶下令，新人十年内不得接触宫外事物。因此其他姐妹，都无法出宫与他相见……这是在告诉他，他对移花宫的图谋，我们一清二楚。”

　　“是呀，话说到这个份上，他纵然还不敢肯定，他受伤是否移花宫人所为，但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他的伤势，虽然在他自己看来，已是必死之伤，但移花宫却未必救不了，只是不愿救。孙老大贯是个有决断之人，便干脆放弃求生，转而求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照应孙家。”

　　“你答应他了吗？”

　　“答应了啊！大宫主出手，孙高义必须死。他死了，我就有可能保住孙家。”

　　回宫以后，李萍第一时间找上柳芽姐姐和龙姑姑，与夜百合大婶共商此事。

　　《移花宫门规》第二条：移花宫门下，无论要做什么事，都必须自己动手，绝不容许别人干涉，也绝不能假手于人。

　　依照这一精神的指导，四人最终敲定，不再寻找新的代理人，以防出现第二个孙高义。移花宫的生活物资，由移花宫人，自行备置。

　　具体落到实处，由于移花宫内，实在拿不出几个像样的、能够在江湖上做买卖、同人打交道，而不被骗光底裤的社交型宫女，这件差事，自然而然落到了李萍的头上：

　　由李萍和柳芽姐姐组队，带领孙家的原班人马，驻守春月楼，继续保障移花宫宫外部分的后勤工作。

　　自那以来，除去三个月后，冬季物资运送那次，花无缺主动请缨，在谷口-交接时与李萍匆匆见了一面。他俩，又足有三个月，不曾打过照面了。

　　“再过几日，春桃姐姐，便该回宫了吧……”

　　念及此处，花无缺长叹一声，不觉苦笑。心不静，勉强运功打坐，反而不妙——不如睡去！

　　岂料这一觉，他却同样没能睡上多久。

　　花无缺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梦中，充满了旖旎的光晕，以及，难言的悸动……

　　半个时辰以后，花无缺在黑暗中猛地张开眼，盯着床帏愣神良久。

　　腿-间黏腻腻的触感，令他感到极不舒服。

　　回过神，花无缺一骨碌从床上翻身而起，很是手忙脚乱了一阵子。

　　找出一条干净的亵裤换上，本能的，他不想照往常一样，把需要换洗的脏衣服，集中放在一处，交由荷露处理。

　　花无缺很少会犯错。

　　但随后，他便做了一件让他在接下来的数月，乃至这辈子都无法释怀的决定：去后山的镜宁湖边，亲自将换下来的亵裤，洗干净！

　　接下来发生的事，可以用电光火石来形容。

　　“……无缺？”

　　花无缺倏然降临，李萍被吓了一大跳，脚下一滑，险些落到湖里。

　　花无缺同样呆住了，四更天，春桃姐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来时本有些魂不守舍，速度偏又不知不觉提到了极处，到了即将落地之时，方才注意到李萍的存在。

　　原本，以花无缺的轻功，当时他若立即抽身而退，移花宫上下，除了邀月、怜星、柳芽等有数的几人，别人至多看到一抹白影，绝没有机会认出他来！

　　可那人偏偏是春桃姐姐，春桃姐姐还偏偏滑倒了！

　　花无缺反应过来时，他已抱着春桃姐姐，退至湖边干燥处。

　　逃不了了……

　　花无缺放在李萍背后抓着那只亵裤的手，不由越收越紧……

　　“长夜慢慢，无心睡眠，原来无缺公子你也睡不着啊。”

　　见来人是花无缺，李萍的小心肝儿又慢慢落了回去。她随口开了个玩笑，轻轻巧巧从花无缺的怀里挣出，跳到地面上站好。

　　“嗯。”花无缺一脸庄重的点了点头。

　　花无缺一脸别扭，李萍虽略觉奇怪，但也不甚在意：“你来得正好！我现在修炼《花纲》，以《花纲》为基，运转咱们移花宫的剑法，有好多地方都感觉怪怪的。快帮我看看，这里该怎么弄好？”

　　花无缺不答，先问：“你为何在这儿？”

　　“我？我一直偷偷躲在这里练功的啊，这里最清净！我的武功那么差，值班的宫女又总是神出鬼没的，被她们撞见，多不好意思！”

　　李萍背着手，原地转了半圈，笑道：“越是靠近宫主的居所，值班宫女越少。镜宁湖所处，尚在你和两位宫主的寝宫之后，再往里走，只余断崖绝壁，飞鸟难渡！我在这里待了六年，从来没有……呃，除去一次意外中的意外，还从来没有被人打扰过呢！”

　　花无缺只觉额间一丝冷汗冒出，干巴巴地道：“夜深了，早点回去吧。”

　　李萍笑着摇了摇头：“这次入宫还捎带了六名新人，我们一路走山路回来的。现在累过头了，反而睡不着觉。”

　　“是吗……”

　　“是呀——咦，你手里抓着什么？我看看……”

　　花无缺悚然一惊，左手一松，那条亵裤便从他手中滑落下来，被夜风兜着，一路飘飘荡荡，落在了镜宁湖的湖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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