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银月与霓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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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八字相克’也是讲‘缘分’的……
对于有幸二度被关禁闭的千夜熏此时早已成习惯，一脸平静的还没等看守催促，自己就已经先识相的踏进了面前这个漆黑的屋子。
望着被黑暗笼罩的所在之处，她幽幽一叹，深切的体会到血淋淋的事实。
曾经，千夜熏以为是草摩家的众人和她犯冲。而此刻才一心意识到，那根本原因是草摩家本身就是个不吉利的破地方，不出事才怪！尤其是自打进了东院伺候草摩小鬼后，她碰到过的好事，用一根手指数都嫌多！
举目环顾，周围隐隐浮动着一股腥涩刺鼻的怪味道，千夜熏视线匆忙的扫了一圈又收了回来。之前还是房间，现在‘待遇提升’变成了‘屋子’。并且，谦人似乎还非常为她‘着想’的，找了个‘室友’陪她……
瞪着某个方向，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变得有些抽搐，千夜熏垂首认命的扶墙走向角落。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希望从黑暗中找出条道路，墙上那扇只泄了一条光线的天窗根本不顶用。然而事与愿违，就在千夜熏心不在焉时，脚下不知道踩了什么东西，身子突然失去平衡，猛地摔跤倒地。
砰声一记巨响久久回荡在渗人的黑屋里，吃了一鼻子灰的千夜熏用力咳嗽着，嘴里喃喃低骂些什么。伸出手，她慢慢在地上摸索着让自己遭殃的罪魁祸首。半响，指尖碰触到一串圆润的珠链，透过肌肤，冰凉的寒意浸入心中。
眯眼凑近打量着，似乎是……念珠？千夜熏的眉毛抖了抖，为着本不确定现下肯定的事实心惊不已。脑袋微微颤颤的转向一处最为异样的角落，口水不自觉的下咽。
看样子……自己猜对了……
她的新‘室友’貌似是一位让众人胆战心惊的危险人物啊……
有别于草摩家的十二生肖，猫怪的地位非常特殊，即厌恶却无法否定的存在，哪怕被所有人害怕，也依旧要牢牢禁锢住。
千夜熏记得这一代的猫怪，是和由希同龄的草摩夹。
怪和妖不尽相同，却由比妖更让人恐惧、惊悚的存在，通俗一点讲就是怪物的意思。而怪物多半是让人害怕的，所以千夜熏明白那些人惊惧的心理。
只是，从另一角度思考，把年仅五六岁的小孩关在这种黑暗的屋子里，这样做，会不会忒不道德了点？
蹙着眉，千夜熏蹲在地上，手里握紧着珠子，一脸挣扎。要不要给他送过去？但是凑近了会看见的吧，会看见草摩家变身猫怪时的样子，听说，很…恐怖啊……
又是矛盾又是不安，她和所有人一样，一旦看到异变丑陋的生物，第一反应都是无法接受，本能的排斥着。因此，在没有做好一定的心里准备后，千夜熏不想这么突兀的靠过去。
虽然心里也有害怕的成分，但是更多的，是千夜熏相信自己哪怕做出一点点抵触排斥的举动，都可以轻而易举的伤害到那个稚嫩青涩的小孩。
多少次不堪的遭遇和记忆，早已让草摩夹幼小的心里变得脆弱不安。她不想自己再在他伤口上撒盐，即使是无心之举。
很长一段时间，千夜熏对着手里的珠子干瞪着眼，不说话。在做心理建设的同时，又有点疑惑。
从她进入这个屋子开始，草摩夹一直都没有说过半句话，若不是空气里隐隐的异臭和低缓的鼻息，千夜熏当真以为这屋子只有她一人。就连刚刚摔跤时发出的巨响，他都不出声，实在是很奇怪。
许久，千夜熏站起身，动了动有些麻木的双脚，这才移步慢慢朝着气味的源头挪去。“那个……你好啊，我叫千寻，因为发生了些事情，所以被关进来了。呃，你……”小心翼翼的措辞，随着她越走越近，那股异臭也扑面而来。
脸皮颤了下，千夜熏努力的抑制住转头呼吸的本能，说话的语速开始变得加快。“你是叫草摩夹吧，我知道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想把你的念珠还给你，没有它……你……很痛苦吧……”说道最后，她声音放轻，心里有点难过。
这样小的孩子，还来不及明白幸福，却已经被诅咒生生扼住了所有的快乐。
黑暗里，草摩夹依旧没有吭声，只是低喘粗气，万分戒备的抵触着千夜熏一步步的靠近，不时的可以听见他低咆的吼声。
“好好好，我不靠近了，你不要生气。”耳边擦过一股烈风，伴随着越发浓溢的气味，千夜熏无奈停下步伐。“念珠的话，就放在地上了，我检查过，好像没有坏。”语闭，她后退了几步，好让草摩夹来取。
当然，千夜熏真的只是后退了几步，以致于好一会儿后当听到草摩夹终于踩着厚重的步伐上前时，不由瞪大眼看去。
一时之间，无法言语。
原来，猫怪真的很……难看。
是的，难看。这是千夜熏看到草摩夹时的第一个感觉，第二个则是，很丑。突兀的模样看起来非常不入眼，无论是骨骼异变的身躯，还是铜铃般大小的眼睛，以及那狭长有力四肢，组合在一起真的很丑。
不过，这样的形态，这样的样貌，千夜熏却感觉不到害怕，唯一的认识就是草摩夹变身猫怪的样子很丑。平静的心态彷如只是看到一个长的很丑的人似地，没有躲避，没有惊讶，更不曾惊惧。
抓抓头发，千夜熏心里纳闷着，这家伙压根没有想象中的恐怖好不好，只不过长的丑了点，气味难闻了点，哪里吓人了？
与此同时，草摩夹也察觉到那胆大直视的目光，被欺骗的事实让他怒意膨胀，而隐藏在这翻腾的怒气之下却是满满的仓惶不安，眼前又浮现了众人恶心唾弃的鄙视眼神，那些夹杂着害怕，恐惧，还有无休无止的嘲弄的冰冷视线。
凄厉的低吼一声，草摩夹痛苦的抱住头，就在千夜熏反应不过来时，抓起了念珠就缩回原先的黑暗中，不再踏进半步。
眨眨眼，千夜熏很是茫然。怎么了？她做了什么了吗？不由自主的，她走向那团黑影，无视于他不断发出的咆吼。
“喂，你不要紧吧。”走了一段距离后，千夜熏停下脚步，出声询问。然而，换来的却是草摩夹恶声恶气的厉叱，“走开！不要靠近我！走开啊！”
“可是……”
“我让你走听见没有！不要过来！你看见我不害怕吗！快走！~~”
被打断了话的千夜熏惊讶的打量着草摩夹的反应，这小鬼是傻了吧，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是他在害怕她！
“为什么要害怕，你最多是长的难看奇怪了点……”顿了顿，千夜熏忽而一脸严肃，认真的叙述，“对我来说，我更害怕鬼，你连它们十分之一都不及。”没错，那些死状极其恐怖的厉鬼。
显然，面前人的话让草摩夹愣了愣，像是在看‘同类’似得瞪着她，见千夜熏不退反进，再次气急的胡言乱语，“你，你别过来！我，我是会吃人的！我是……怪物啊……”
草摩夹粗哑凄厉的叫喊成功让千夜熏不再走进，她抬眼困惑盯着他看，仿佛非常不解，径自低喃着。“会吃人？十二生肖的诅咒什么时候多了这条，我怎么不知道……”接着，她想到什么露出笑容，点头道，“嗯，没错，你是怪物。”
心狠狠的一震，草摩夹在怔愣于她温暖的笑颜时，顷刻被下一句话给彻底打垮，使得伤痕累累的心上再添伤疤。
“不过这指得是你现在外表，至于内在的话，不管是变身前还是变身后，都不会改变你是草摩夹这个事实。”轻轻的低述，千夜熏注意到猫怪那双充斥着血色的紫眸布满湿意，是悲伤，是痛苦，是惊慌，是无助。
母亲的崩溃自杀，父亲的迁怒憎恨，所遭逢的一切让草摩夹彻底失去了全部的幸福。他为何而生？为谁而活？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爱？他不明白，也不知道，曾经过往那些他以为的温馨和快乐，在遭遇巨变下显得荒诞不经。心底唯一清楚的，只有恨和怨。
好恨好恨，却连恨的资格都没有。
好怨好怨，却不知是该怨自己还是怨老天。
草摩夹泪流满面，从喉咙里发出颤抖的泣声，他永远忘不了母亲死前解脱的眼神，抹不去父亲憎恨厌恶的目光。“…啊…呜……”
目光复杂的看着哽咽不止的草摩夹，千夜熏张口欲言，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唯一能做的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沉默的听着他稚拙嘶哑的哭泣。
这一天，她亲眼见证了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因诅咒而遭遇的痛苦和泪水。
也是这一天，她才真正意识到，紫吴他们一直所背负的诅咒是如此沉重和不幸。
…………………………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靠着墙打盹的千夜熏因为饥饿的关系突然清醒，睁着一双惺忪的眼茫然所望，晚饭的时间早就过了吧，谦人小鬼是想饿死她吗……胸口有些重，她本能垂首看去，只见怀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个压着她胸部熟睡的小家伙。
低垂着眼，千夜熏盯着牢牢抓紧自己衣袖的草摩夹。纤长的睫毛上仍挂有泪珠，男孩小小的眉头皱的很紧，粉嫩的嘴唇用力抿着，那副倔强的模样让她看的很是复杂。
轻抚着橘色的软发，千夜熏目光深沉的凝视着草摩夹手腕上的念珠，不知在想什么。
“小女孩……”淡淡的低唤不紧不慢的在安静的黑屋中响起，闻声，千夜熏连忙急切的抬起头，四下寻找，“是曜黑吗？！”记忆中，会这样称呼她的只有曜黑了。
前方，自稀薄的阴影里逐渐浮现出一具修长的身影，明明周围黑的什么都看不清，但是面对来人，千夜熏居然能清晰而明确的看到他的模样。素白长袍，淡漠的眼，银亮的发，撇去他额心的朱砂痣显得绝艳妖异，无论何时何地，曜黑都自持着一股清雅的风姿，仿若仙人。
“事情有变，我与你的约定暂且搁下。”淡然的吩咐道，曜黑的视线在看到她怀里的草摩夹时，顿了顿后又平静的移开。“现在，你随我回去。”
“回去？”千夜熏惊讶万分，心里突兀的感到不好的预感，“是不是草摩家发生什么事情了？”
“把他放下，我带你离开。”曜黑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看着她，然而一双幽深的美丽绿眸忽明忽暗的，仿佛有流光闪现。
“不，等等，你得先把话说清楚，为什么这么急的要我离开？！大家呢？都怎么样了？”护住怀里的草摩夹，千夜熏蹙起眉，一脸的烦躁。
冷冷的不语，曜黑目光犀利，精致的五官宛如冰雕出彩，却是极为寒冷。“你在质问我？”
呃，好凶。
见状，千夜熏眉心一颤，连忙摆出笑脸，小心翼翼的赔罪，“您多想了，我哪敢啊。只是有点心急，想问问看众人现在的情况，怎么说这一两个月里他们对我很是照顾……”
静默不语，曜黑看着她半响，忽然挥动袖子，自鼻尖飘过淡淡的花香。千夜熏一愣，忙后知后觉的屏息，不过为时已晚，香味早已被她吸取大半，接踵而来的便是翻天覆地般的头晕眼花，整个人仿佛被倒吊起来拼命的摇晃，晕的很。
曜黑本欲上前接住无力的千夜熏，突然在半路转了个弯，自纤长的指尖凭空轻划，一条金银的细线以肉眼的速度或隐或现的转身挥出。
就像是被风刃锋利的割破，连空气都似乎变得骚动起来。就在千夜熏抱住同样昏迷不醒的草摩夹慢慢没了神智时，一道轻慢的笑声打破了宁静。
显然被迷晕的千夜熏内心非常纠结，这是第几次被弄晕了？人为、意外、被吓，什么都经历过了，为虾米要她这个无辜善良的普通市民饱受这种‘恶性循环’？不想让她看就说一声嘛，干嘛非要一次次弄晕她，这算什么意思？！
凭借不甘心的毅力，千夜熏努力的眯起眼看去，顺着微弱的光线，她这才发现，距离曜黑的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影。
若说曜黑是天上美丽而清冷的银月，素淡冷清，那么这人便是霓虹般的火焰，绚丽万千，和曜黑完全是两种极致的存在。一素一艳，一冷一热。
暗紫的深色袍子拖在地上，里面是艳红的内衬，和曜黑身上的白完全是鲜明的对比。然而最让千夜熏吃惊的是，这人无论是身高还是瞳眸、发色，和曜黑都一摸一样，若单看两人的背影，根本无法辨别出，就连身上的气味都相差无几。
如若不是他带了半张面具遮住样貌，以及身上所穿的华服，千夜熏真会以为他就是曜黑。
没错，这个和曜黑一样，凭空出现的人，就是被草摩家众人所敬称的‘神’——司命殿下。
曜黑目光冷澈，负手而立，静望着对面之人，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许久，他寡淡出声，没有一丝温度，“你不该在这里。”
“那是因为我知道您一定会按照与草摩家的‘约定’而来……”
虽然千夜熏已经听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了，不刚内心恍然明白两人原来是旧识，只是这干草摩家什么事情？怀里紧了紧，千夜熏早该发现的，这种情况下，即使睡得再熟也不会完全没有反应，果然，草摩夹应该是和屋外的众人一样，因什么原因为昏迷不醒了吧。
最后的最后，她看见了那位‘神’摘下了面具，那是一张和曜黑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容貌，除了缺少眉心上的朱砂痣外，两人就像是孪生子。
接着，千夜熏突然听到了，即使离得很远，却非常肯定清晰的听见了一句话。
那个司命之神，正用着一种惊喜又敬畏的语气，对着曜黑说道。“我等了您两百年了……”
然后，他唤曜黑。
主人。
千夜熏就像是掉到了巨大的迷宫，好不容易找到了出路却发现，这不过是迷宫中的一条路而已，至于尽头依旧看不见……
而对于曜黑，千夜熏从没有此刻的意识到，曜黑，这个以宠物之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主导她的人生，侵略她的生活，从头到尾，他本身却是谜一样的存在。
那朵红莲，那句契约，那抹笑容，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他掩藏‘自己’的手段吗？就连要她来草摩家破除诅咒也是事先算计好的吗？
千夜熏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寒渗，或许，从一开始，她都被曜黑在利用着，而她竟由不自知，一心想让他当自己的家人……
家人吗……果真是虚幻的梦啊……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银月与霓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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