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白日梦幻录》鬼喵喵

31、月兮千年（曜黑番外）

　　‘忘川之岸，碧落黄泉，甚至整个六界，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还是不肯放弃？已经‘消失’的精魂，即使再耗去另一个千年寻找，也无济于事……’一派温润的声音显得有些冰冷，迷雾薄兮处，慢慢显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形。

　　持着镜片，男子贯然微笑的脸上毫无表情，敛眉沉声望向亭子中风华绰约的白影。

　　远处的莲池上，有一个依着雕花围栏静静坐落的美人。侧对着男子，那人身形纤瘦清雅，月牙白的长袍上绣着几朵娇艳的红梅。闻声，他没有回头，依旧是慵懒靠着亭柱，浑身上下不经意间流露出淡淡的妖娆气息，单是从身后看去，那姿态就已经倾国倾城。

　　许久，美人有了动作。

　　举止优雅的从精致华贵的宽大袖袍中，探出白皙纤长的手臂，向着清澈的池面接近。当指尖在触及冰凉的液体时，他顿了一下，便又自如的来回轻划着净洁的池水。看样子很是惬意。

　　平静的池面上因为这一举动，而泛起轻轻的涟漪，小小浅浅的波纹不时抖颤着分分合合。好一会儿，美人才从观赏着一方红艳中慢慢转过脸来……

　　丝滑柔长的黑色青丝，随意的披散在地，宛如深邃的夜，衬得他润白如玉的肤色更加妖美惑人。

　　在他的身后，红莲旺盛的有些诡异，池内艳压压的一片活似地狱深渊的血池，有种森寒的凉意。

　　然而，这一切却远没有他脸上的红痣来的触目心惊，小小的血痣仿佛一滴眼泪深深的印在了额心，极度魅惑。

　　细眯起眸子，翠绿的瞳眸里看不出半点感情，美人直视着男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轻柔的开口，‘你说‘消失’？……既然消失了，那就再让它‘出现’好了……不惜一切代价……’他的话虽然说得随意不上心，但却隐隐透出狠绝和阴冷，五官中透着濒临死寂的疯狂神情。

　　男子蹙眉起来，脸色黑沉无比。‘各界因你而分崩离析，在你心里不存在人伦纲常和真理，更视他人生命如草芥蝼蚁，不过千年，你就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不以为意的扫了一眼，转头再次看向池水里红莲，喃喃的低语，像是困惑，‘果然还是不行………那么，只有……’薄薄嘴唇扬起好看的弧度，三分在笑，七分似诱。在男子看来犹如恶鬼，‘你想弑神改命？！’

　　心思被猜透，那美人却眉目弯起笑出声。渐渐的，笑声变得很猖狂，很艳丽，就像是一株沾满了毒汁的红花，轻轻一滴，便尸骨无存。‘你真是蠢！改命？为何我要改变命运？……你听清楚了，既是不顺我意的命运，那就便毁了再造一个就行。不是改变，而是创造！……至于弑神，我的确有这个打算。’

　　‘你难道忘了她最后对你说的话了吗…就算是神…也会有改变不了的事实……’见状，男子沉痛的叹息，眼神疲倦不堪。

　　美人静默须臾，再抬首时眼底一片冰冷。他看着男子，绿光幽幽闪烁着，‘我没有错。做这些也不是因为她。’说着的同时，胸口处所佩戴着的莲型玉石寒颤刺骨，有一种钻心的痛，就仿佛刚结疤的伤口被人硬生生的撕扯下来，血肉模糊。

　　‘那么，你堕落千年的原因是为了报复谁？’男子本就对他没有好感，此时更加抵触。男子实在不明白，为何自己从小就珍贵呵护的‘宝贝’会为这种家伙精魂聚散。到底蠢的是谁！

　　报复……吗？怔仲的看着他，美人一时迷茫起来，原来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事情，都是在报复啊……

　　报复着让他憎恨厌恶的命运；

　　报复着没有她的世界；

　　报复着无法保护好她的自己；

　　报复，报复，报复，报复……毁人姻缘，断人生路，逼人致死，让天下大乱，使四季乱序，更随意窜改命定之事，颠覆悖逆万物真理，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只是……

　　报复。

　　为了什么？

　　他报复是为了什么？

　　看着深深陷入在纠结思绪中的美人，男子敛眸摇首，想起那张娇美天真的笑颜，心中一痛，终是有了决定。最后，如他来之前一样，男子在没有等到答案的情况下，便悄无声息的离开，只留下一句话在风中隐隐的散去。

　　‘当你明白的时候，一切就会不同了……’

　　月影薄兮，池水中的红莲水光滟滟，沉静的浸没在柔和的月色中。

　　曜黑淡淡的注视着眼前的娇红，被封存在记忆中的画面模糊又遥远的缠绕在心底，这让他洗尽铅华的心重新有了一丝波动，却在瞬间被一阵尖锐的痛楚所掩盖。

　　身后突如其来响起细微的骚动，他没有转过身，等着撕心裂肺的痛楚慢慢淡下，直到那腼腆又不安的声音唤出他的名字，曜黑这才平淡的循声而望。

　　翠绿色的妖眸定定的瞧着面前的少女，不同的容貌，迥异的声音，悬殊的性格爱好，却是同一种灵魂。

　　这就是这一世的‘她’吗？

　　朦胧的想起男子的低语，曜黑在心里问着自己，他报复是为了什么？几千年来，这个问题一直没有答案。

　　当曜黑三千岁，银月皎皎，就在那个时候，单纯的她捡到了狼狈落魄的他；

　　他不爱月，她就夜夜相伴，陪他赏月，因为她说，月是很好的；

　　渐渐的，他开始习惯了她的存在，可不到百年，她却因他而魂飞魄散；

　　他花了一千年的时光想要忘记她，然而事与愿违，所以穷尽一切再次找到她，不惜成为妖祸；

　　但，没有。无论是碧落还是黄泉，或是人界，都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然后，在曜黑五千岁的时候，他坠入魔道了，那时赏月已成习惯，即使他依旧不爱月。

　　没有放弃需找她的机会，曜黑开始净心修炼，舍弃了七情六欲，唯一不变的还是会赏月，当曜黑花了整整三千年的时光，他已成为神邸，司命之神。

　　四千岁时他是妖神银月，被众人称之为‘妖祸’；五千岁时，他是魔界之首，曜月的威名远播；八千岁时，他是曜黑，司命之神，掌管着人类生死命运的神；

　　相较于千年前，此时的曜黑性情冷淡，无欲无望，单单执着的只有她，哪怕连寻她的理由也早已忘怀。

　　之后的一千年里，曾经创造出她的男子以另一种身份再一次出现在曜黑面前，他告诉他。

　　找到她的魂魄了，但是非常虚弱，不要说转世投胎，就连凝聚魂魄也相当吃力。

　　记不清男子还说了些什么，曜黑突然觉得很平静，平静到有些不可思议。耗了千万年，然后，找到了她。

　　曜黑几乎没有考虑，就决定把自己体内的元身丹给了她，反正他有千万年的修为护体，不是致命伤的话，他不会死。

　　但是很快，他发现她的魂魄有异，不同于人类魂魄的纯白，她的魂魄是金色的，而金色的周围缠绕着一层黑锁链一般的影子，将她牢牢的束缚住。

　　作为司命之神的曜黑清楚的知道那是她的大劫，他可以改变所有人的生死命运，却无法改变她的，哪怕他重新塑造，却还是逃不过这个结局。

　　曾经，曜黑无力挽回，因为没有力量；如今，他位居神邸，依旧不能改变一切。他终于相信那个男子的话了。

　　哪怕是神，也会有不能改变的事实……

　　那么，他所作的一切，所付出的一切，不都让人可笑至极？

　　如此这样，就要放弃了吗？

　　曜黑有了答案。

　　他做了交换，和男子的师妹，一个时空魔女许下了愿望。

　　然而，交换的代价却是曜黑的心，一颗爱人的心。

　　爱是什么？他不知道，所以曜黑答应了。

　　那么，接下来呢？等她转世为人？

　　他边这样想着，边在D伯爵店里住下，在这家古色古香，有着珍禽异兽的宠物店里，曜黑已经住了百来年。

　　转眼，十六年后，他终于等到她了。

　　是她，却不是她……

　　“曜黑……”忐忑的声音再次响起，曜黑看着她，冷淡的表情被月光照的有些柔和，他问着毫无边际的话，“还喜欢月亮吗？”

　　千夜熏被问的愣头愣脑，好半响才迟疑的点头。“喜欢。”内心疑惑万分，不知道他的用意。

　　“为什么喜欢？”曜黑继续问，手指漫不经心的撩拨着荷塘里的池水。

　　“因为它很好啊……”呆呆的回答，千夜熏没有细想就脱口而出。

　　曜黑沉默下来，继而抬首看着天边高挂，泛着晶莹柔光的冷月，不再说话。倒是一旁的千夜熏尴尬的想要找个洞钻起来。

　　什么叫它很好啊！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外星语！！

　　“那么，赏月吧。”淡然的表情配合着平淡的口气，怎么看也不像是要邀请别人赏月的样子。可是曜黑不同，不可以用既定的常理来理解他。

　　所以说，就是这样了吧。

　　她确是被曜黑邀请赏月了，呃，虽然是个下弦月。

　　曜黑察觉到千夜熏脸上恬静的笑意，没说什么，然而在那一瞬间，他隐约明白了些事情，就像是拨开了一直浓雾缭绕的阴霾云层，露出了灿烂的曙光。

　　看着被月光照应出来的两条影子，曜黑眸色静然，脸上一如既往的淡漠。

　　或许，千万年前，他想‘报复’的缘由可能是因为‘恨’。

　　他有‘恨’过她为什么轻易的死去，恨她把他留在一个没有她的世界。

　　但恨也只不过是太寂寞了，一个人的世界，真的很寂寞。

　　此刻，曜黑终于知道，他耗了千万年，所谓的‘报复’和‘恨’只是因为寂寞。

　　寂寞到想见她。

　　很想很想见她。

　　他想，他是爱她的。在很早很早以前就爱了。

　　只是他不懂，也不知道，在失去她后，也只是执着的一直寻找着她，想见她。

　　这就是爱吧。

　　即使，失去心的他早已不知道爱的感觉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歌曲 Bird——松下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