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色之徒》小爱

3、江峥

　　我在他们家住了下来。我在二楼有一间自己的房间。第二天我买了油漆把它刷成了宝石兰色。把窗帘换成了乳白色。把床单换成了大红色，桌子和椅子被丢出了门。我在门上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请勿打扰”。然后我开始画画。
　　第三天我有了一张关于那个姓江的男人的画。画完时已经是凌晨了。我的对门就是他的房间。江氏夫妇有意这样安排的。我看到他的房间空着。凌晨时分他不在他的床上也没有蜷缩在角落里。我想起了第一天见到他时自己说出来的话。他果然是夜行动物。他的伙伴都生活在月光下。我把那副一人高的画搬进他的房间放在灯光可以直射的地方。然后我拿上我的皮包出门去。我要看看这里的月亮是不是更悲哀。这里的女孩是不是更甜蜜。这里的男人是不是更疯狂。
　　我找到一间酒吧，它叫做“TOY TIME”。里面的墙壁上挂满了新式老式各种各样的枪支模型，和真的一模一样。但它们摸上去有酒的滑腻和音乐的温暖。真正的枪应该是冰冷而干燥的。这里的这些“玩具”都是酒做的。它们有灵魂却没有生命。
　　这里让我感到无能为力。我只能赐予物体以灵魂，但却没办法让它们拥有生命。我不是上帝。我可以创造但我没有能力让它们活着。
　　这令我沮丧。这算什么。如果一个有灵魂的东西没办法活着那么它们只能被束缚，只能徒劳地散发它们的灵魂。它们什么都得不到，没有人会赏识它们。没有人会注意到它们。它们在墙上哭泣。但谁也听不到。
　　一个棕发男人在我身边坐下。他替我叫了杯鸡尾酒。他说漂亮女人都鸡尾酒。我叫Jack。我是这里的Boss。我以前没有见过你。我说这里应该有很多人你以前都没见过。你的店里不可能没有新客人。因为我是外国人你才买酒给我吗？Jack说因为你的皮肤颜色我很喜欢。因为你的蜷曲黑发我很喜欢。因为你的故做深刻的眼神我很喜欢。我把酒泼到他脸上说要么你消失要么我把烟灰缸砸到你头上你看着办吧。Jack说你知不知道你在招惹谁。我可以用一只手掐断你的脖子。Jack一把抓住我的头砸向吧台。我一阵眩晕。血流了下来。直流进我嘴里。我迷迷糊糊地说我喜欢自己的血它很干净。它没有尼古丁也没有□□。我喜欢自己的血。Jack把我抱在怀里他在我耳边说宝贝宝贝我也喜欢你的血我爱你。来，让我们喝酒吧。我要用我的酒淹死你的血液。他脱下衬衣包在我头上。我昏沉沉地跟他喝酒。喝到我们死在对方怀里。后来有人告诉我Jack其实是同性恋。他从不找女人。我说但是我确实是女人。他为什么找上我？他不要求和我□□，不要求亲吻，甚至不碰我的手。他是个古怪的人。那人说他遇见你之前很正常很正常。我说别说傻话了同性恋都不正常。
　　那个跟我说了这些话的人叫做AD。他是个唱片制作人。他喜欢制作的东西他作不了。他制作出来的东西天天在被人传唱可他听了就想吐。
　　后来Jack开始带我四处去喝酒。我们每次都喝到不省人世。AD开始带我去听各种音乐。听到我们一齐伏在街边吐胃液。后来有很多人开始认识我。我也开始觉得很多人看上去很有点眼熟。那些人把我叫做Jack的精神恋人或是AD的girlfriend。AD说他以前总是带着喜欢的女人四处去听音乐。结果总是他一个人在吐女人则在一边谩骂或者逃跑。他说他终于找到一个会跟他一块儿吐的女人了。他说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可咱们什么都没干。我说明天我会送你一份礼物。
　　转天江夫人和我做了一次长谈。她说你不可以总是整天整夜不回来。你不可以总是酗酒。你每次回来都有不同的男人送你。你不可以这样。你在丢我们的脸。你可以回去了。我们不需要你了，小姐。然后她开始哭。天那上帝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本来以为你来了阿峥会好起来可是现在来你也在让我们担心！你走吧我有两个让我伤心的儿子已经够了够了！
　　我只好说好吧那我走好了。我明天就走。一早就走。我玩够了，我要回家。谢谢你们的款待。我站起来才发现那个修长的男人站在楼梯口。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在我来到他家一个半月以后。
　　我走过去跟他说看到我的画了吗？他说那是你画的？我说是的。我说现在我要它。他说你跟我来我要跟你谈谈。我说我已经跟你妈谈过了我不想谈了我明天就走了你要把画还给我。可是他根本不回答我。我只好跟着他走进他的房间。于是我们面对面坐在地板上，夕阳的光渗进来，他苍白的脸色变成了金红色。
　　他有一张干净的病态的脸。但他很美。象一只玻璃鞋子。他恍惚地看着我，我怔怔地盯着他。我们这样对视了很久。后来他说画你不能拿走。我说那是我画的它是我的它从里到外都是我的。尤其是它的灵魂。那是我给它的。所以它是我的。是我的就要还给我。他说但它是我。它就是我。你创造出了我。我看着它时觉得它比我自己还要生动。他完完全全都是我。所以你不能把它拿走。我说我必须把它拿走我答应朋友要把它送给他。他说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它送给别人？那个人是谁？我说他说我是他女朋友可我们什么都没干。所以我要送他这个做礼物。他急了他扑过来掐住我说你不可以这么干你这么干我杀了你。我说好好我不这么干你放手我要死了！他松了手。然后亲吻我脸上的泪水。他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吸毒是不是。你甚至没有看到我的脸。我说这很容易。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这么轻盈这么修长这么强烈。你是个优雅的魔鬼。他说可以让我爱你吗你这个雕刻出我灵魂的女人。我说为什么为什么要爱我？你今天第一次看到我。他说我天天在房子里对着那幅画我爱它的每个部分。我知道是一个完美的女人创造了它。她无比天真却故做深刻。我甩了他一记响彻云霄的耳光。我说要么你给我滚开要么我撕烂你漂亮的脸你自己看着办吧。于是他疯狂的吻我。我们激情地纠缠直至太阳钻出窗帘。我们累的麻木掉了。
　　天亮了，我们开始入睡。
　　他叫江峥。他是江家的长子。他没有任何毛病，他只是吸毒。他从十一岁开
　　始吸毒。他现在二十六岁，而他却一直活着。他说那是因为他吸毒时才知道什么应该节制。所以我想要他戒毒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