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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   作为一个云南人,你可千万不要惹我,我家后山可是养着一个大象骑兵团的!
      作为一个云南人,从小就看着白粉像面粉一样称斤卖,不信?来哥们,抽支烟再聊。
      作为一个云南人,高考就是考骑马射箭,一百米开外,射中红心的清华北大随便选,我?我视力不好,所以学播音主持了。
      作为一个云南人,从小看惯了寨子和寨子间的部落战争,所使用各种枪支及重型军火那是易如反掌了。
      作为一个云南人,杀人不犯法的,不过要写一篇3000字的检讨交到村里,少一个字都不行。

      刚到大学里的时候,偶尔秦至冬和一些北方的同学聊天,对方总是会以一种憋了好久才问的语气询问秦至冬:“诶,听说你们云南很落后,是吗?”
      秦至冬觉得好笑,于是闭着眼睛瞎侃一番,听得对方一愣一愣的,甚至在刚开学的好一段时间,没有人敢到秦至冬的寝室串门讨烟抽。
      不过作为一个云南人,秦至冬到目前为止什么丽江大理西双版纳这些地方都还一个没去过,因为从小到大都在上学,秦妈又忙着挣钱,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旅游。
      后来也经常有同学对他说:“诶,下次我们去云南玩,你当导游呗。”,然后秦至冬说:“行,至少我对我们家小区还是很熟的。”

      所以当秦至冬在三义机场踏上丽江的土地时,心情和姚远一样激动。

      秦至冬在一月中旬结束了自己的期末考试,姚远也将公司剩下的事情草草丢给雷子,然后两人心急火燎地就直接飞往丽江。

      当飞机还没有落地的时候,秦至冬看着晴空万里之下的丽江,觉得就像一个温婉朴素的纳西姑娘展露着甜美的笑脸迎接他们。
      在这一年里,云南经历了百年难遇的干旱,一年365天基本上都是这样万里无云的天气,虽然这愁煞了一年到头颗粒无收的农民,但丝毫阻挡不了游客们对这个绚丽多彩的省份的向往。
      走出航站楼,许多蓝色的出租车满满当当地停在停车场里,司机们一见到游客出来,顿时就像是见到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激动地一涌而上。
      秦至冬和姚远选择了最快冲上来的一个大姐,跟着她朝停车处走去,一路上大姐都用生硬的普通话自来熟地问着“你们是过来旅游的吧?”“要去哪里?”甚至还好奇地问“你们是兄弟吗?”语气热情而诚恳,让人没有半点反感。

      秦至冬低头跟林菁发着微信,询问具体地点,留下姚远在跟大姐瞎侃。
      姚远问:“大姐,我们到古城去,多少钱?”
      大姐说:“你们两个人的话,收你们一百二好了。”
      秦至冬凑过来用方言问大姐:“葛能少点呢?”
      大姐一听,有些惊讶,用方言说:“你是昆明呢该?么算你们便宜点嘛,八十。”
      秦至冬觉得跟攻略上说的差不多,于是便点点头,把行李扔上了车。
      姚远凑过来问:“弟弟,多少钱?”
      秦至冬说:“八十。”
      姚远:“操,你一句话就值四十块钱啊?”
      秦至冬有些得意:“那是,这可是我的地盘,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卖掉。”
      大姐笑着插话说:“你把他卖在这里吧,卖去泸沽湖那边,天天走婚,他要幸福死呢。”
      姚远问:“什么叫走婚啊?”
      秦至冬没有理姚远:“那也是以前,现在顶多就是卖过来当苦力了。”
      姚远一听,以为他们说的走婚就是结婚,于是使坏地说:“把我卖去当别人的老公,那你怎么办?”
      秦至冬立马瞪了一眼姚远,示意他在外人面前不要乱说话,可是那大姐还是听见了,用蹩脚普通话说:“你们年轻人真有意思,开的玩笑真害羞。”说完自己哈哈哈地笑起来。
      秦至冬用方言对大姐说:“还年轻哦,你莫瞧着他这个样子,其实都四十多岁了”
      大姐一听,连忙从后视镜里不住地打量姚远:“么,葛是真呢?咋个会一点都瞧不出来?”
      秦至冬又说:“真呢嘛。”
      大姐:“么么,保养呢太好了。”说着还冲后座晃了晃大拇指。
      姚远听的一头雾水,问:“弟,你们说什么呢?”
      秦至冬有些好笑,说:“没什么,大姐夸你年轻呢。”
      姚远听完,一脸得意:“那是!谢谢大姐啊!”
      秦至冬忍不住笑了出来,姚远见秦至冬笑得心怀鬼胎,又来挠痒痒逼供:“到底说什么了?”
      秦至冬见姚远的魔爪又伸过来了,顿时吓得赶紧往后缩,一不注意,头在窗户上撞得“咣”地一声响。
      “姚远!去你妈的!我说了多少遍不准挠我痒痒!!”
      “哦哦——可怜死了——我看看我看看,撞疼了吧?嘴不贱了吧?”
      “贱你妹!戳大母娘!”

      大姐把他们送到古城边上,塞了张名片给他们,说如果要去拉市海或者去玉龙雪山需要包车可以打她的电话,然后就走了。
      两人下车之后没走几步,秦至冬就看见已经等在大水车旁边的林菁和李润静,李润静身边站着她的男朋友何超,两人都是秦至冬的初中同学,秦至冬一直想不通这两人认识这么多年时间,但是直到去年才在一起,彼此的感情都浪费在什么人渣身上去了。林菁身边的男生秦至冬也认识,好像是林菁的高中同学,以前一起出来喝过酒,名字叫张诺,不过现在却和林菁牵着手。

      林菁一见秦至冬,便甩开张诺扑过来:“白白!么么哒,想我了没?”
      秦至冬哭笑不得,不过还是配合到:“想死了,么么哒。”
      李润静一过来便没好气地说:“日,这么晚,老娘都快饿死了。”
      秦至冬说:“你妹,我们早上都起好早了,哪个知道飞机晚点那么久,走嘛走嘛,吃东西去。”
      说着秦至冬才想起来姚远被自己晾在旁边好久了,于是对众人介绍:“他是姚远,南昌的。”
      林菁边打量姚远边怪声怪调地:“哦————?”
      秦至冬有些不好意思,仓促地:“哦个屁。”然后又对着姚远一一介绍,姚远像个小媳妇似的点头哈腰,秦至冬在心里又有些得意又有些好笑,原来你也会尴尬啊?
      介绍完之后,一行六人找了家餐馆吃饭,一路上看得出来姚远都有些尴尬,也不太说话,于是秦至冬对他说:“没事啦,都是我很好的朋友,也挺好相处的,不用不好意思,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嘛?”
      走在前面的李润静也听到这句话了,转过来面无表情地对着秦至冬说:“是的,乖儿子。”
      秦至冬:“滚!”然后又指着李润静对着姚远说:“我告诉你吧,我说雷子给我的感觉那么熟悉呢,我现在才反应过来跟这个死女人是一个德行,嘴贱起来都能气死人。”
      姚远说:“谁的嘴能有你贱啊,哈哈哈”
      众人听了都开始笑,秦至冬愤愤地说:“我嘴贱也是被他们带的!”
      林菁说:“谁带的你啊,我才是被你带的。”
      然后秦至冬又指着李润静说:“那我就是被她带的。”
      李润静又一本正经地说:“这叫遗传,乖儿子。”
      “日!滚蛋!”
      姚远已经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了。

      林菁和李润静他们四人早到了一天,所以提前帮秦至冬定好了房间。六人吃完饭后在古城的石板路上逛了一会便准备回客栈喝酒,四个男生一人抱了一箱啤酒。
      客栈的名字叫“嘲风”,刚看见这个名字的时候秦至冬觉得挺有意思的,在传说中,嘲风是龙生的第三个儿子,也算是一种神兽,象征吉祥和威严。可是这间客栈坐落在这半面喧嚣半面静谧、历史悠远却又触手可及的丽江古城里,便多了不一样的意味,既有“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从容,又有嘲弄风云盲目更迭的傲气。
      秦至冬看着这古典的含蓄韵味和现代的张扬设计并存的院子,不免在心里酸腐一番,文艺气息几乎化作有形的墨迹在他脚下蔓延开来。不过当他低头看看手里抱着的一箱雪花啤酒,顿时又有些自嘲了。

      客栈的老板娘是昆明人,看起来三十岁不到,养了一只雄壮的西德犬和一只阿拉斯加,秦至冬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她正在和自己的朋友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见他们来了,便起身打招呼,只见她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头发随意地拢在右肩,脚上穿着一双毛绒绒的拖鞋,就像是在一个在家里宅着看韩剧的宅女,举手投足却带着爽朗的随性。
      老板娘说:“你们这么早就回来啦?怎么不多出去逛会,古城的晚上挺热闹的。”
      林菁说:“我们买了酒回来喝,”然后指指秦至冬“好久没见了,叙叙旧。”
      老板娘看了看秦至冬和姚远,笑了笑说:“订的那个房间就是给他们留的吧,你们跟我来。”随后领着秦至冬和姚远去认自己的房间,她养的两只狗见她动身,也屁颠屁颠地挤过秦至冬,跟在老板娘后面上了楼。
      秦至冬开始羡慕起这个老板娘,想着自己有一天攒够了钱,来到古城里也开一间这样的客栈,每天上上网发发呆养养狗,如果还有一个爱的人陪在自己身边,一定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想到这,他扭头看看走在自己后面的姚远。姚远也抬起头来看秦至冬,刚好秦至冬的手甩到背后,姚远以为他是转身来牵自己的,于是也把手伸了过去,两人手牵手上了楼。
      老板娘把钥匙递给他们之后说:“钥匙别弄丢了,丢了我也没有了,晚上尽量回来早点,外面那个玻璃门我十二点会锁,要是晚了,你们就给我打电话吧。不过我要是起不来,你们只有从那个矮墙上爬进来咯。”说完准备转身走,不过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来说:“还有哦,呵呵,木质结构隔音不好,晚上动静小点,我是没什么,不过其他客人会害羞的。”说完便笑着转身走了。
      秦至冬冲姚远伸伸舌头,姚远冲秦至冬挤挤眼睛,两人便吻在了一起。那只阿拉斯加并没有下楼,此时坐在他们的房间里歪着头看着这两人。
      两唇分开后,秦至冬摸了摸阿拉斯加的头,便牵着姚远下了楼。

      一切自然得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在来到丽江的第一个晚上,秦至冬喝多了。
      坐在客栈的院子里,没有动感的音乐,没有绚丽的灯光,却喝得比任何一次都醉。

      喝醉酒之后的疯狂举动是丑态百出的,但要看陪你一起疯的是谁。
      喝醉酒之后吐得稀里哗啦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也要看陪在你身边照顾你的是谁。
      喝醉酒也容易让人冲动地说着难以启齿的真心话,但要看听你说这些话的人作何反应。

      一晚上每个人都在叽里呱啦地说话,从八点回到客栈就说到凌晨两点,四箱酒到后来都得省着喝。他们说得最多的词语大概就是“当年”。
      林菁说:“当年你还追过我。”
      秦至冬说:“当年我瞎了眼。”
      李润静说:“当年你怎么追她不追我。”
      秦至冬说:“当年我瞎了眼。”
      何超说:“还是当年快乐。”
      张诺说:“为什么当年没有早点认识你们。”
      李润静说:“当年我跟秦至冬还不熟。”
      林菁说:“当年他忙着跟路天翔谈恋爱。”
      秦至冬说:“当年我瞎了眼!”
      秦至冬又说:“姚远你怎么早不出现,我他妈当年怎么先认识的不是你……”

      后来的事情秦至冬只记得一些莫名其妙的片段了,好像自己哭了,好像谁又摔倒了,好像姚远清理了自己吐出来的秽物,好像姚远在床上紧紧地抱住自己,好像姚远还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来晚了”。
      后来秦至冬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又回到当年初二三班的课桌上,左边坐着路天翔,右边坐着姚远,林菁和李润静坐在自己的后面交头接耳。
      他梦见自己和姚远在大学的寝室里缠绵,门外是学院院长和同班同学们指指点点。
      他梦见自己把床单挂在天花板的风扇上,另一端套进了自己的脖子,房间外面的爸爸妈妈坚定地牵着手,他们还是年轻的模样,但是却愤恨地对他说,我没你这个儿子。
      他梦见很多人,有的看起来面熟,也许是自己这么些年里零星谈过的几次只有两三天的恋爱对象;有的看起来面生,也许是自己这么些年里偶尔419找过的几个炮友……
      他梦见这些人全都离自己而去,只剩下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丽江古城里,那种孤单的感觉就跟父母离婚的那个冬天一模一样……
      他梦见在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双温暖的手紧紧地抱住他对他说,放心吧,我们都不会孤单的……

      秦至冬醒过来的时候还没有止住眼里的泪水,枕巾上凉凉的,湿了一片。他甚至在清醒的一瞬间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哭,但是心里酸酸的感觉依然存在。头还昏昏沉沉的,无奈又十分口渴,秦至冬只好强忍着头晕起来喝水。
      他把姚远伸给自己枕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放回被子里,批上衣服轻轻推开了阳台的门。
      天还是黑的,不知道几点了,四周静得像是一个梦,似乎连自己衣服摩擦的戚促声都那么的惊心动魄。
      阳台上有两个藤编的躺椅,秦至冬蜷着脚坐了上去,点上一支烟看着远方的丽江古城发呆。
      古城的石板路两旁挂着一串串大红灯笼,此时在凌晨的微风里摇摇晃晃,把一条条小巷都被印成了摇曳着的红。

      秦至冬吸了一口烟,靠在椅背上看着天。

      也许是一翻身发现秦至冬不见了,姚远醒了过来四下揉着眼睛找他,最后看见阳台上一明一灭的烟头,于是也披上衣服起了床。
      秦至冬听见姚远起来了,回头看了他一眼。
      姚远看见秦至冬的眼睛有些红红的,于是走过去和他挤在一张躺椅上,从背后抱着他。
      姚远:“弟,怎么起来了。”
      秦至冬靠在姚远的怀里,原本在寒冷的夜风里渐渐发冷的身体找到了一点温度,他轻轻地开口:“做了个噩梦。”
      姚远没有问他做了什么梦,只是又紧了紧抱着秦至冬的手:“没事的,只是个梦。”
      秦至冬:“嗯。”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抱着。
      过了一会,秦至冬说:“你说,为什么人越幸福,越会怀疑这种幸福不真实呢?”
      姚远欣慰地笑笑:“你是说跟我在一起很幸福吗?”
      秦至冬没有说话,扭头在姚远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姚远接着说:“其实你不觉得吗?当你特别想得到一样东西的时候,会为了那样东西去努力,就像那段时间我想跟你在一起,会因为你的笑而高兴,因为你的愁而难过,那才是最美好的时光。”姚远缓缓地说着,语气就像是在讲一个美丽的童话,秦至冬安静地停着“可是当你得到了一样东西,你的目的就达到了,就像一本小说,在圆满的大结局时就应该结束了,可是当你翻开后面发现还有很多文字的时候,你就会担心主角的幸福是不是又要节外生枝了……你会不知所措,幸福了以后要怎么办呢?是不是有一天会失去呢,于是人就开始患得患失了。”
      秦至冬点点头,也许自己现在就是在对这份幸福患得患失。
      “那你说,我和你的小说,现在是不是应该完结了呢?”秦至冬问。
      姚远笑了:“那明天咱俩去虎跳峡殉情,也许就能在最幸福的时候完结了……当然我和你都没那么傻,生活还在继续,以后的事情没有人说得清楚。”
      秦至冬愣住了,他觉得“以后”是一个十分可怕的话题,他又问:“难道你就不能拍拍胸脯说‘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么?”
      姚远抢过了秦至冬手里的烟,吸了一口后慢悠悠地说:“我说了你就会相信吗?”
      秦至冬无言以对,他其实很想说“我会相信的”,可是心里那条黑色的鱼儿告诉秦至冬,现实确实如姚远说的一样,未来的事情没人说得清楚,自己以后将何去何从都无从知晓,更何况爱情。可是他又不甘心做一个如此理性的人,白色的鱼儿也开始说话:在这样温馨浪漫的时刻是该有一些动人心弦的情话的,哪怕是为了哄对方而说出的情话,也至少能告诉对方,其实我心里是愿意和你做这样的努力的。
      最终秦至冬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他想起自己以前经常对姚远说的“顺其自然”,于是也这样安慰自己,爱情的事情说得好听一点叫“车到山前必有路”,说得不好听一点叫“走一步算一步”,就算两个真心相爱的人有再坚定的信念,在现实的动荡前尽是蜉蝣撼树的无奈。
      秦至冬不想说这个话题了,觉得应该做一个总结,于是故作轻松地开口:“老黄瓜,我是一个会对感情拼尽全力的人,也许会原谅你偶尔犯的错,但是不要让我察觉到在你心里有其他人比我还重要,这就是我的底线。”
      姚远笑了,说:“小黄瓜,你这是公然允许我□□出轨吗?”
      秦至冬转过脸对着姚远冷笑着说:“你胆肥就试试?”
      姚远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秦至冬,说:“放心吧,不会的。”,然后又有些正经地说:“我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只要你不说出分手两个字。”说着便要吻上来。
      秦至冬虽然心里一暖,但还是躲开了,说:“没刷牙。”
      “没刷牙也亲。”
      “你真恶心。”
      “我恶心你还喜欢我,那你更恶心。”

      两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坐在阳台上说说笑笑,直到天空翻出鱼肚白。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第一部分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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