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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忌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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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央很多天没来别墅,再来的时候莫止栖的脚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他被告知准备一下,然后到了一个新别墅,旧的那栋被莫止析找到,已经不安全了,莫止栖心知以后顾承央会加倍小心,因为小心,所以只能允许一个信任的人看着他,不是顾承央骄傲,是他太小心,只信任那么几个人。
新别墅比旧的要舒适,莫止栖的卧室里东西基本齐全,除了尖锐的用具之外,桌椅板凳以及电视都不缺,甚至还有一个配套的书房,进去之后有一扇改装过的窗户,就像普通人家卫生间的窗户大小,能透进太阳光,目测一个成年男子绝对出不去。
对于这些变化,莫止栖很满意,看来顾承央总算看出他已经没有自杀意图,只是突然换了地方,那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现,如果他们没发现,他就只能靠自己。
搬到这以后,顾承央反倒住下来了,几乎每天到,他在书房加了一张床,晚上就休息在那里,和莫止栖一门之隔,却从来不关门,他每天坚持等莫止栖睡着以后才睡觉,像以前一样,他会守在莫止栖的床前出神的看着莫止栖,用手指在空气中临摹着莫止栖的模样,眉眼身形,看的他心里生疼。
原本他对莫知其也没什么想法,现在却总想靠近他,前几日莫止析的反应很奇怪,莫止析走后,他盯着莫止栖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哪里不妥,但他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他低头靠近莫止栖,一毫米外就是莫止栖平静的睡颜,温热的呼吸扫在他嘴唇上,他突然想叫醒身下这个人狠狠的蹂躏。
凭什么他可以睡的这么平和放松,他的止栖就要永远躺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可是另一股力量撕扯着他,他无法动手,他犹豫了。
顾承央最后还是转身回到书房,他睡觉总要开着两间房的门,否则一定会做噩梦。
莫止栖睁开眼睛,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刚才顾承央的气场太强,他就那么醒了,黑暗中顾承央矛盾的脸有些狰狞,他悄悄看了一眼,闭紧眼睛假装睡的正香,心里却不是滋味。
一个小时后,莫止栖仍然辗转反侧,他光脚走到书房门口,床上传来顾承央平稳的呼吸,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顾承央的脸看起来很平静,莫止栖站了几分钟就转过身。
“止栖,对不起,回来行不行?”
莫止栖僵住了,他往回走了几步,发现顾承央是在说梦话,月光下,他看的清楚,顾承央嘴角含着宠溺的笑意,眉心却一直紧紧的皱着,不知是喜是悲,莫止栖伸手轻轻拂过他的头发,无声的说:“对不起。”
几天后,莫止栖的脚伤基本痊愈,至少走路不成问题了,这时候,顾承央却又带着他回到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
顾承央一进医院就失了踪影,留下阿伟全程陪同,莫止栖从这个科室转到那个科室,有点受宠若惊,他本想从阿伟那打听打听顾承央这么做的原因,可是阿伟的表情严丝合缝,一点破绽也没有,他更不敢乱说话,怕被阿伟转述给顾承央以后又是一番计较。
体检做完后,就去复诊,医生见了他就像见了自己邻居一样亲切,仔细给他检查完之后终于拍板说他的脚和崴之前一样正常。
“这是齐淼让我给你的,他说如果你来就问现在住在哪?”
“滨河路一间别墅。”
莫止栖快速说完,做贼似的把纸条塞到鞋里,没有问齐淼是谁,显然有人在费尽心机的接应他,他不能因为好奇坏了事。
医生看着他,明显有点摸不着头脑,大概那个叫廖凡的人吩咐过,医生并没有多问,莫止栖感激的道了谢,想到那日在医院见过两次的医生。
也许离开的日子不远了。
晚上,顾承央抱着一摞资料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忙的昏天暗地,连晚饭都没吃,莫止栖在房间看了几个小时无声电视,快九点的时候,阿伟端着一碗粥进来说:“能不能请你端给少爷。”
“我?”
“嗯。”阿伟说:“少爷一工作起来就不吃饭。”
莫止栖说:“我可以试试。”
顾承央工作起来很拼,不吃饭是常有的事,也没有人能让他吃,除了莫止栖,直到四年前,顾浩给工作中的顾承央送饭都是找他,他不大理解,但顾忌着顾承央的身体,还是硬着头皮去送,顾承央总是第一时间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看着他,认真的说:“谢谢止栖。”
莫止栖叹了口气,看来连阿伟也看出来了,顾承央最近对他很不对劲,这身体的主人在的时候,一定没这个待遇,看那满身的伤痕就知道了,阿伟跟着顾承央的时间最长,最知道顾承央这些变化意味着什么。
顾承央拿着一摞纸,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纸面,听到开门声抬头,愣住了,一时恍惚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莫止栖端着碗犹豫,他在等顾承央表态。
“进来吧。”顾承央低下头揉了揉眉心,失态了。
“阿伟让我带进来的。”他小心的用和过去不一样的语气姿势说话,果然顾承央没有再多看他,只让他把粥放在书桌上,莫止栖放过去,转身要走。
“等等。”顾承央突然出声。
莫止栖又回头。
“坐下,和我说说话,你老家是哪的?”
莫止栖一愣,他答不上来。
“林先生应当是知道的,怎么会这么问?”
顾承央睁开眼睛,锋利的视线锁住他的脸,看的出来顾承央在强忍怒气,“你不必这样,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过去是我不好,希望你别放在心上,我只知道你是孤儿,并不知道你老家在哪。”
“我也不知道。”莫止栖说,顾承央肯这么说是代表以后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他了,他还是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顾承央,不过这是个好现象,再这么一直挨着打,他就算过上新生活,这副身体也是累赘。
“有什么喜欢的就和阿伟说,吃的穿的都可以,只是不要再想跑,也不要想自杀,你知道如果你死了,我会怎么处理你的小男朋友,让他最近安分点,不要把我当傻子。”
“你……”
“你真的以为我调查你的时候会不顺便调查他,不管你喜不喜欢他,都趁早断了念想。”顾承央摇了摇头,真疼,近来只要盯着文件的时间一长,头就非常疼,他拉开抽屉,“你还有什么想说?”
莫止栖本已经没什么想说,看他表情不对,鬼使神差的问:“你怎么了?”
“不管你的事,你可以出去了。”顾承央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他走出去,关门的时候故意慢了点,顾承央却一直看着他关上门,才找出一颗去痛片服下。
顾承央闭上眼睛,摸着胸口的位置,那里放着一张莫止栖的照片,年轻的笑脸,安安静静却充满生机,他的止栖有这世上最温柔的笑容。
想把他放在口中,握在手心,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却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失了神采。
他甚至想不起止栖是什么时候只会用同一种笑脸对着他,原本还会写着失望的脸,后来连表情都只剩下几种,止栖十八岁生日,他答应带莫止析去看画展,那次止栖鼓起勇气问他能不能一起去,他很为难的说:“不能。”然后他看着止栖并没有多惊讶但却黯然的表情微笑,他喜欢止栖那种表情,为他喜为他伤。
如果他知道后来会变成那样,他一定好好的疼惜。
只是早就没了如果。
三天后,体检报告出来了,顾承央看了之后又带他去看了中医,回来就开始给他喝中药调理,早晚各一次,阿伟的工作量骤然加大,却丝毫没有怨言,作为回报,顾承央一进入工作状态,莫止栖就自觉地送饭送粥。
喝了十几天中药后,阿伟看他的眼神渐渐有了亲切的意味,顾承央对他也比原来好了很多,有时候甚至会看着他喝药,两个人很少说话,却各安其事,他知道顾承央每天晚上都会等他睡着以后站在床头看他,他紧张的装睡了几天,发现顾承央没有恶意后,终于能坦然的睡着。
莫止栖粗略一算,他醒来已经两个多月了,面对日渐温柔的顾承央,他越来越恐慌。
顾承央今天一大早就阴沉着脸,没和莫止栖说一句话,出门到现在都没有回来,阿伟司空见惯,做好饭给他端过来,他也没问一个字,吃完饭看了会电视,到了上床时间就去洗漱,刚刚走出卫生间的门,就被门口那个眼睛充血,脸上写满痛苦的顾承央吓了一跳。
莫止栖悄悄退后一步。
顾承央上前一步。
莫止栖又退了一步,直到退无可退,顾承央靠近他,嘶哑着嗓音说:“转过去。”
莫止栖不明所以,但还是转过身,透过光华的墙壁,看着顾承央愣在那里,似乎反应了一会儿才说:“我能不能抱一抱你?”
莫止栖一怔,正要转身,又听顾承央说:“别动。”
顾承央从背后抱住他,满足的叹着气,酒气从顾承央身上争先恐后的发散到空气中,酒味浓烈的呛鼻,印象中顾承央不是个嗜酒的人,连应酬都是能躲就躲,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止栖任他抱着,什么都不敢问,他能感觉到顾承央此刻的情绪很不稳定,不敢逾越,可是顾承央抱了半个小时还没有放开的意思,他终于忍不住低声说:“我……”
“不要说话。”顾承央立刻打断他,他听起来精神不太好,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却还使劲用双手箍着他,一点放松的意思也没有。
一动不动的站了十几分钟,莫止栖已经有点不太舒服了,他艰难的扭头看,懊恼的发现顾承央竟然趴在他肩头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站着睡着了,他偏了偏头,意外的在镜中看到顾承央平和的脸。
犹豫了几分钟后,莫止栖搀着顾承央往书房走,他打算把顾承央放到书房的床上,总不能就这么站一晚上,可是路过他的床时,顾承央居然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对他说:“今天晚上我睡在这里。”
莫止栖被他吓了一跳,惊吓之下,下意识的松开了手,顾承央乘机躺在床上再次闭上眼睛,他没有办法,缴了块毛巾给顾承央擦干净脸和脖子,脱了他的外套和鞋放在地上,最后走到书房,就算明天早上顾承央会不高兴他也顾不得了,他总得有个地方睡觉。
片刻后,他躺在书房的床上,被顾承央的味道包围着,顾承央的气息他非常熟悉,这些年一点也没有变,他只要翻个身就能从敞开的门口看到外间的顾承央,虽然因为黑暗看不清楚长相,但是他熟悉顾承央的轮廓。
他坐起来关住门,夜里有点凉,他靠在门上,突然意识到今天是他的忌日。
半夜,莫止栖醒了,是被惊醒的,不知为何,他就那样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打算继续睡,却被门口那个黑色的身影吓了一跳,这一吓让他睡意全无,他眨了眨眼,这才发现那个身影是顾承央,看样子已经在门口站了很久,莫止栖又眨了眨眼才发现顾承央其实并没有站在门口,他只是站在外间的窗口,因为门开着,看起来就像在门口一样,可是什么时候门又开了?
顾承央看起来就像刚做了一个噩梦,光看剪影都很萧索,明明已经是初夏,看着这样的顾承央,莫止栖却觉得像是到了深秋,他一向不喜欢深秋。
这是一个空壳一样的顾承央!
他看着顾承央抽了几根烟,最后又出门,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酒瓶又喝起酒来,中间断断续续的咳嗽着,怕吵醒他,声音一直压抑着,莫止栖把脸埋在枕头中,胸口比顾承央的声音还要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