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罔鬼禾必

2、相遇

　　我六岁的时候被邻村的林二龙拐骗到他家做他傻儿子林大福的童养媳。说是媳妇，其实跟林大福他妈差不多。只不过自从我被骗到他家后，什么活儿都让我一人干了。
　　我特别讨厌林大福他妈！一个老不死的丑女人。从来只会说我这干不好，那干不好。对着林二龙的时候那张脸笑得全是褶子，牙齿也是黑黄黑黄的，恶心得要命。
　　但除开那个丑女人，林二龙和林大福对我其实挺好的。在我被那丑女人以教育为由关在猪圈旁时，林大福总会在晚上偷偷塞给我两个肉包子，还说，“不够就学猫叫。”他说这话的时候一个腾儿都没打，和他平时磕磕巴巴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我有时还真怀疑他是不是真傻。而林二龙，他总喜欢揉揉我的头，像一个父亲一样，他出去回来时总会带点东西回来。有时是小零食，有时是巴掌大的布娃娃。但如果被那丑女人发现，哼！那就都成她的东西了！
　　所以每次给她盛饭的时候，我都会背着她朝她饭里吐口水。

　　老九和老头是在一天晚上来到林二龙家里的。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像我洗过的盘子那样，又圆又亮。
　　那晚，林二龙刚从镇里回来，带了四五串果子串回来。他说这是糖葫芦，镇里的小朋友可爱吃了。给了我两串，一串给林大福，一串给那个丑女人，剩下一串，他把果子一个一个拿下来，放在碗里，四个人一人一个。我问他，还剩一个怎么办？他揉了揉我的头，说剩下的晚上丢给邻家的大黄狗吃。
　　我咬了一口糖葫芦砸吧砸吧嘴，说，叔，这果子酸甜酸甜的，吃着一般。
　　“那你觉得怎样才好吃？”
　　“就只要甜的就行了。”
　　“我我我，我这…这串，串甜…甜甜甜的，你吃…吃吃吃…”林大福听着我说，就把他咬过的糖葫芦举到我面前，口齿不清地说着。

　　“叩叩——”门外响起两声清脆的敲门声。
　　“谁呀？大晚上的？”林二龙边靠近门口边说到。
　　“隔壁的，找你们借点柴火。我们家的不够了。”
　　“不是吧，老王…你！”
　　打开门，林大龙晃了两下就倒在地上，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刀，口里流出一大口鲜血。
　　我和那个女人都愣住了。
　　林大福反应比我们快多了，我只看见门口飞来一记银光，便听见身后传来“噗通”一声。
　　转过头去，林大福也倒在地上，头上插着一把刀。
　　那丑女人“啊”字还没出口，就被那个男人用刀割开了喉咙。喷了我一脸的血。
　　我立马捂住嘴，死命咬住牙不发出一点声音，即便是浑身抖得连嘴都捂不住。
　　那个男人俯身下来，琥珀色的眼瞳倒映着我的身影。
　　“她，她…她是…是我…我拐…拐来的，什么…什么都…都…不知道…”林二龙嘶哑的声音还没说完，就被门外的另一个男人划破了喉咙，头歪在了一边。
　　“你是被他拐来的？”在我眼前的男人双手抚着我的脸，用低沉的嗓音问着我。
　　我点了点头。
　　“那个女人是谁？”他问我。
　　我缓了缓颤，说，“不…不…不知道，我被骗骗…骗来的时候，她她，她就在这里。”
　　“你是哪个村的孩子？”
　　“隔…隔壁，隔壁李李…李家村的。”
　　“老九，你想干什么？放她回家？”门口的男人也走到我跟前，把手搭在老九背上。
　　“你爹娘呢？”老九不理他，依旧看着我。
　　“我没有爹爹，来他们家的第二个月的时候，叔告诉我，我娘死了。”我终于可以正常说话了。
　　“他们对你好吗？”
　　“除了那个丑女人，他们对我都挺好的。叔还在我娘死的头夜悄悄带我去看我娘，他说他对不起我娘，还说要好好照顾我。”
　　“…”老九忽然不再问我问题。他起身，看着他身后那个男人，“老楚，我们收下她吧。”
　　被叫做老楚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九，良久才说，“你是认真的？”
　　“嗯。”老九肯定地点了点头。
　　“啧，真是麻烦，”老楚挠了挠头，“先说好，我当爹你当妈。”
　　“嗯。”老九对老楚点了点头，转过身来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李树苗。”
　　“我靠！什么土掉牙的名字！老九，给她换个名儿。”
　　老九手拖着下巴，眼珠子往我身上转了几圈，慢悠悠道：“小九。”
　　“噗！哈哈哈哈！老九，你行！小九这名字取得好！”老楚边笑边拍手打趣到。
　　老九不理他，看着我不解的眼神自顾自的说，
　　“你是我们的第九个任务，就叫小九。”
　　我点了点头，瞪大眼睛看了老九一会，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娘。”
　　老九愣住了。
　　“咳咳——”老楚被呛住了，他大力拍了拍老九的后背，
　　“阿娘。”他学着我奶气的声音叫到。
　　“小九，换个名吧。”老九扯了扯嘴角，特无语地看着我。
　　我撇了撇嘴，明明是你说要当我娘的。
　　“老九。”还是就叫你名字吧，我郁闷地想。
　　于是，我八岁这年有了老九和老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