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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是夜月朗星稀,凉风徐徐。
      我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不能怪我娇贵,这一个多月来,我几乎一周有三个晚上都坚持着夜跑的习惯,可能这点强度的锻炼在很多人眼里算不上什么,但对于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若非如此,我根本不敢想象自己可以手提大包小包从公交车站一路走回家。
      我的新手包挽在左手胳膊上,这是昨天放学后我买给自己的礼物。我可是认认真真辛辛苦苦地读了近两个月的书,考试结束后给自己一点慰劳不算为过吧。,
      右手拎着一支长条形的纸袋,这是新老板娘送给我的见面礼。新老板娘和之前那位一样,没有待到打烊的好习惯,虽然仅仅是第一次见面,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却是好得不行。一下午我都在偷偷观察这位我未来的老板,她说话的时候总是轻声细语,无论对待男人女人都是一般地温柔。甚至在我去厕所的时候,我看到她对待打扫卫生间的阿姨都是很和善的态度。
      记得老爸在某次酒后跟我说过,看一个人,就要看他是怎么对待地位比他低的人。一个人在面对地位比他高的人时,总是会掩饰起真实自己的一部分;只有在对待地位比他低的人时,才会显示出他的真实面目。
      而老板娘不说话的时候就喜欢坐在一旁发呆。她可以坐在那边愣神很久,我怀疑若是没有人上前跟她搭话,她可以一直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上好久,就像自己是一件精美的装饰品,有心的人路过会看上她一眼,匆匆忙忙的人则完全不会在意到她。
      像她这样一个走到哪里都会吸引眼球的人,却那么喜欢一个人独处,完全不爱出风头,风头总会伴随着她。我开始对这个老板娘的兴趣越来越大了。
      还有一个塑料袋挂在我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上,袋子里是我最喜欢的卤味。既然有了美酒,怎能缺少可口的下酒菜?卖卤味的店是司马司马带我去过的,我尤其喜欢这家店的脆皮烧鸭和卤水豆腐。烧鸭皮脆肉嫩,豆腐干汁多耐嚼,记得第一口品尝到的时候,我都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这家店在咖啡馆附近,收工后我特意绕了路跑去买了腊味双拼和卤水杂烩。现在我提着一整袋的烧鸭叉烧鸡爪豆腐,就等着回到家里痛快地大饱口福。
      有好酒,有好菜,就算再多走几步路,也是值得的。
      所以当我站在家门口摸遍口袋也没找到钥匙的时候,我自己都没办法想象出我是怎么样的一个表情。
      我翻遍了口袋,口袋里只有交通卡和几张纸币,那是我今晚打工的酬劳。我蹲坐在地上,把手包倒了个底朝天,各式各样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粉饼盒、唇彩、睫毛膏、购物卡、优惠券等等死气沉沉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就是不见那一串挂着路飞玩偶的钥匙圈。
      我病急乱投医,就连装酒的纸盒和堆满卤菜的塑料袋也检查了一遍,可是收获的只有淡淡的酒香和浓郁的卤菜味儿。
      糟了!一定是下午急着出门,忘记把钥匙从书包里拿出来了。
      我苦笑着,总不能在楼道里席地而坐把酒问天吧?
      我不断地跺脚才能让楼道里的声控灯驱散走黑暗,我又不甘心地将浑身上下彻头彻尾地搜查了一遍,就差没翻看内衣了。最后我得出结论,那串该死的钥匙就在不到我十米距离的房间里,可我们之间隔着一堵冰冰冷的厚实墙壁。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老爸的电话。
      三声忙音提示后,听筒那般传来的是机械冷漠的人工提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后再拨。
      我挂断电话又打了一次,听到的依旧是那个毫无人情味的声音。
      我一下子瘫坐在家门口。
      我记得以前爸爸经常出去应酬,所以他会在家门口的花盆底下放上一把备用钥匙,以防他喝醉了找不到钥匙开门。
      我抱着侥幸的心态翻开花盆,花盆下只有一滩潮湿的水渍。然后我才想起家门的锁都已经换过不止一次了,即便那把备用钥匙还在,也是没有用的。
      从前的钥匙,怎么能开现在的门呢?
      我泄气地坐在地上收拾着散落一地的东西,手机就安静地躺在手边,我希望在我把东西收拾完之前,它能响起。
      它果然响起了!
      我一把抓起手机,都顾不得看来电显示,直接按下接听键。
      “喂,你怎么都不接电话啊,你在哪里?快回来一趟吧,我忘记带钥匙,回不了家了。”我连珠串似的说完,电话那头愣了几秒,司马的声音这才慢悠悠地传来。
      “呃你刚才打我电话了?没接到啊”
      我把手机端到面前,屏幕上显示的是“木头”!
      “哦,没有,我以为是我爸。你找我有事?”我垂头丧气地说。
      “本来是想跟你说我写好你的报告了,应该没问题。怎么了?钥匙没带吗?”
      我简短地跟司马说了下情况,一边说一边把东西收拾好了。
      “嗯,如果还找不到你爸的话,那只有去派出所找警察帮忙开锁了。”司马在电话那头说。
      啊派出所啊
      我并非没有去过派出所,上一次去派出所的经历简直就是一场噩梦。我小心地探问道:“那个你能不能陪我去啊?”
      “没问题,你在小区门口等我吧,我现在就过来。”司马爽快地答应了。
      “麻烦你了”我话还没说完,司马就挂断了电话,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我下楼后,只在小区门口来回徘徊了几分钟,司马便跑步赶到了。这一区的派出所就在河的对岸,走一走也不过是几分钟的光景。
      我跟着司马走进派出所,在接待处说明了一下情况,不多久就有一个值夜班的警察大叔带着我们走到大堂一角的沙发处。
      警察大叔耐心地听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明了,记下我的身份证号码,走进了一间小屋子。不多久他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杯水放在我和司马的面前,这才坐下说:“我们确认过了,你是屋主没错。但是现在这个点儿开锁的师傅都已经下班了,依我看啊,你要不找个地方先休息一晚,明天早上等开锁的师傅们都上班了你再过来。我先帮你预备下来,你来了直接找接待处就可以。”
      “啊这样哦。”我垂下头恨恨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笨死了,连钥匙都会忘记带!”
      警察大叔安慰我道:“谁都会有不小心的时候嘛。要不你再给你爸爸打个电话试试。”
      我又给爸爸打了个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我望着警察大叔摇摇头,他说:“你可以先找个酒店住一晚,或者去亲戚那里借住一晚都好。明天早上再过来就是了。”警察说着望向司马,司马被警察盯着有些尴尬,望向了我。
      “我我身份证也放家里了。”我低声说。“不过我可以去我外婆家,她应该不会出去的。”
      “那就好了,我送你去你外婆家吧。”司马说着一手拿过我的大包小包,跟警察大叔点点头,一手拉着我就往外走。
      “你这么急着走干嘛?”我揶揄司马道。
      “那个警察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司马坦白地说。
      “当然怪啦,依我看啊,他八成是把你当做拐带未成年少女的人贩子了。”我撅着嘴说。
      司马没有接话,而是径直拉着我走出了一条街,这才扳过我的肩膀,问我道:“好了,你外婆住在哪里?我现在送你过去。”
      “我不去,今晚我住你家!”我直接说道。
      “不行!”司马决绝地拒绝。
      “怎么不行了?难道是你家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司马摇摇头。
      “又或者,你有什么不良的企图?”
      “拜托!有不良企图的话就巴不得你跟我走了好不好?”司马回击。
      我冷静地说:“既然你坦坦荡荡地,这么怕我干什么?”话锋一转,我又开始装可怜地说:“你看啊,我现在没有身份证住不了酒店,外婆家又好远,况且她一个老人家一定很早就睡了,这么晚过去把她吵醒是不是很不好呢?如果你不肯帮我的话,那我就只好在外面过一夜了。这么晚了,我一个小姑娘家在外面逛来逛去的,是不是很危险呢”说着,我耸动着肩膀,眼泪没有征兆地从我的眼睛滑落。
      都说女人的眼泪是男人的弱点,司马当然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而我又是哭得那么楚楚可怜。即便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说辞十分不靠谱,但是加上了眼泪这一味猛料,司马想要不就范也不可能。
      所以几分钟后,我跟着司马回家了。
      “你一开始就预谋好了吧?”走到他家门口的时候,司马终于问出了口。
      “不是啊。”我说。不是才见鬼了哩!

      司马住的房子是那种老式的六层楼公寓,他住在底层。房门一打开我立刻蹿了进去,屋子并不大,简简单单的一室一厅。客厅同时兼具着餐厅的功能,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占据了一大半的地方。厨房和卫生间并排列在客厅的一侧,厅的那一头,是卧室的门。
      “不介意我参观一下吧?”司马还没有表态,我就钻进了他的卧室。听说男生的卧室都是脏不拉几凌乱不堪的,尤其是独身一人居住的男生。传说中那一片天地里内裤袜子随处乱飞,饭盒和方便面碗犹如战场的地雷一般排列不齐,屋子里臭气熏天,被子从来不叠。
      可我眼前的这间卧室,跟我听说的差了不少。
      司马的卧室也说不上干净整齐,但肯定不是杂乱差的代表。被子虽然叠地跟个花卷似的,但是床上枕头是枕头,被子是被子,也没有随意乱弃的内衣内裤占据空间。床的边上是一个床头柜,柜子上毫无规律地摆着水杯、闹钟和眼镜盒,还有一包没拆封的零食。
      临着窗的地方是写字桌,写字桌是最整齐的,也是最满当的。一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占据着最中央的位置,左手边是台灯,右手边则是摞得高高地一叠书。
      我继续扫视司马的小蜗居,床对面的墙角伫立着一个衣柜,从大小来看不及我的衣柜的一般,从式样来看则是上个世纪的老旧货色。衣柜边上并排放着几双鞋子,有皮鞋也有跑鞋,一张木质的双人沙发尽头是一扇门,门后面摆着一双哑铃和一只篮球。
      我把手包随意地抛在沙发上,直接推开门。门的那一侧是天井,这是这种老式房屋独有的格局。从门口到围墙不过只有五六步的距离,这个小小的空间却是别有洞天。
      就像是,隐藏在这片都市中的一小块世外桃源。
      天井里被各种郁郁葱葱的植物包围着,大个儿的盆树我踮起脚尖也摸不到顶,小个儿的仙人球我可以轻易地一手包住,当然我不会那么傻啦。围墙边是一排花架,摆满了各种我不认识的植被,最角落里的位置放着一只巨大的鱼缸,鱼缸边是一方洗手池,我走过去,鱼缸里两只大乌龟正在睡觉。
      “早上好!”很突然地,一个尖锐而古怪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吓了一大跳,接着听到司马的大笑声。
      “谁在说话?”我看着司马捧着肚子在一个劲儿地笑,那个声音又再度响起。
      “早上好!”
      我寻觅着声音的来源,抬起头,就在我背后,一根钢管横亘在我的头顶,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用它长而尖的喙梳理着脚上的羽毛。
      “原来是你啊!”我悄悄的走过去,鹦鹉歪着头看着我,又嚷了一句“早上好”,对着焊接在钢管上的水皿啄了一口。
      “它会说话哎!”我踮着脚去碰它,它闪躲开了。
      “只会这一句。”司马说,“它挺笨的,我教了它好几年了,可它还是只会说早上好。”
      我指了指天井里的盆栽,问司马:“这些都是你养的?”
      “有一部分是,另一半是我舅舅养的。”司马走近我,伸手在最大只的盆栽的叶子上抚摸了一下。
      “这是我舅舅的老房子,现在给我住了。”他说着,“这棵芭蕉在我小时候就种下了。”他又指了指花架上的一个盆子,说:“那盆吊兰年岁更长,跟我的年纪差不多了。你别看它不起眼,每年都会开花的,花开的时候特别好看,花香很浓。”
      我看着那盆花,如果不是司马介绍,我一定认为那不过是一盆草。
      “这些宝石花是我养的,现在季节还没到,等到了冬天就会出蕾的,一朵朵白色的小花,连成一片还是很壮观的。”司马抚过一整排的花盆,就像是在说故事似的。
      “还有这两个,论年纪都可以当我叔叔了。”司马轻轻的敲打着玻璃鱼缸,一只大乌龟惺忪着眼睛,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司马,好像在说:“臭小子,别打扰了大爷我睡觉,真不懂规矩!”
      “你这儿倒弄得挺有意思的。”我说道,右手一巴掌拍在我的左手上,一架蚊子战斗机轰然坠地。
      “啊呀,这里花草多,蚊虫也多,快点进屋吧。”司马不好意思地笑笑,他踮起脚伸出手,鹦鹉顺从地跃到他的手掌里。
      他把鹦鹉关进笼子里,“最近小区里野猫特别多,我担心早上好成了它们的夜宵。”
      “早上好?”
      “对,它的名字就叫早上好,它只会报名字,报自己的名字,可不是真的在跟你打招呼呢。”
      我忍不住笑了,好自恋的鹦鹉啊!
      回到了司马的卧室,他已经把我的东西全拿了进来。
      “还没吃完饭吧?”他看着那一袋卤味说。
      我本来是想回家好好吃一顿的,结果没想到发生了这个事儿。还好卤味凉了味道也不会变差。
      “这个是什么?”司马说着翻开纸袋,从里面掏出那瓶老板娘特增。
      “哟,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他说着,拔出酒塞闻了闻,“还挺香呢!”
      “那当然!”我得意洋洋地说,司马研究着瓶身的标签,一脸懵懂。
      “别费心机了,你看得懂法文么?”我说着,我之前已经用手机查过了,这是原装进口的法国红酒,标签上的蝌蚪文我一个也不认得。
      司马摇摇头,转身走出去,不多时拿了碗筷和杯子进来。
      杯子有一双。
      “喂,我一个人喝酒不用两只杯子啦。”我说。
      “独酌无意嘛,我陪陪你。”司马说着就准备倒酒。
      “干嘛!”我站起来夺过酒瓶护在臂弯里,“想喝啊,也可以”我挑了挑眉毛,说:“这里酒也有了,菜也有了,但我肚子饿,就差个主食了。”
      “来一碗饭?”司马明知故问,却又答非所问。
      “米饭就不必了,一份炒面就可以了。”我眯着眼睛,翘起二郎腿得意洋洋地说。
      司马叹了口气,摇摇头,笑了。
      “怎么,不乐意啊?我记得上次有人说的,还会请我吃自制炒面的,唬弄小女孩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吧?”
      司马搓着手站起来,不住地摇头,说:“行了,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不炒个面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了。”他说着走进了厨房,没几分钟,我就听到煤气点燃的声音,还有热油下锅的声音。
      趁着司马还在炒面的功夫,我坐到他的书桌前打开了电脑漫无目的地上网。
      “难道你不知道男生的电脑不能随便乱翻吗?”司马端着炒面在我身后问道。
      “没听说过。你电脑里有见不得人的秘密吗?”我头也不回地说着,还真的就一个文件夹接着另一个文件夹点开。
      别说,还真有秘密。
      “喂,这个文件夹的密码是多少?”我点击开一个命名为“K”的文件夹,系统提示输入密码。
      “忘记了!”司马淡淡地说。
      “嗯?该不会是激情小电影吧?原来你偷偷看这个哦。”我坏坏地笑着说。
      “这个文件夹才多大,放得下小电影吗?”司马提示道,我把鼠标移到文件夹下,提示只有五六兆大小。
      “喂,说来听听嘛!”我哀求。
      “吃面咯,再不吃就凉了。”司马不理会我。
      我知道再问下去也是白费,气呼呼地坐到桌子边抓起筷子,一口炒面配上一口烧鸭,一块豆腐加上一口红酒。
      司马也毫不客气地陪着我大快朵颐。
      一桌子的酒菜很快就见了底,我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司马把杯子碗筷收拾好,从床上拿了一只枕头一张毛毯,走出屋子。
      “喂,你不会半夜里偷偷溜进来吧?”我逗他。
      “你别半夜里偷偷跑出来我就谢天谢地了。”司马淡淡地说。
      “你要是心怀不轨,小心我打断你双腿。”我举起拳头示威。
      “我明天一定能自己走路。”司马说着,合上了门。
      “喂,不如你跟我讲讲你的小秘密啊?”我还在想着那个加了密的文件夹。
      “都说是秘密了,怎么能讲给你听,早些睡吧,晚安咯。”
      司马的声音消失在一墙之隔。
      晚安,我头一次不是对着电话听到司马说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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