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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轻语 ...

  •   我回到家时看见阮慕航正坐在客厅里,他手里拿着遥控不停的换台。茶几上放着一杯冒着白气的咖啡,浸着满屋,飘荡着淡淡的咖啡香味。
      他听见动静停顿了几秒走到玄关处接过我的包,蹙眉问:“怎么这么晚,不是说了我有事要跟你说的吗?”我边换鞋边跟他解释:“晴晴跟罗宇闹分手,哭得挺厉害的,我劝着她呢一时走不开,所以就晚了。”
      阮慕航淡淡的“哦”了一声没说别的,转身走进了厨房。换好鞋我走到沙发边坐下,他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盘白面包片,我擦了手接过拿起面包一小口一小口地嚼着,吃完一片后端起茶几上已经晾得温温的咖啡轻啜了一口:“你要说什么?这么郑重其事。”
      说话的时候能清楚地感觉到一阵浓郁的咖啡香味从我的嘴里溢出。我讨厌喝速溶咖啡,讨厌那种甜腻的味道,阮慕航是知道的,所以每次我回来的时候他都会帮我煮一杯黑咖啡。
      “陈轻与,我们分手吧。”
      “什么?”我疑惑地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茫然地望着他。
      不知何时,他已经关掉了电视。
      “陈轻与,我累了,我们分手吧。”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淡淡地说道。
      我这才确定,他真的说的是“分手”两个字。说不上什么特别的感受,连悲伤都谈不上,太突然了,我仔细观察着他的脸,深邃的眼,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不舍和留恋。
      我感觉我的心脏“咯噔”一声,像被一柄重锤狠狠击中,一瞬间闷得喘不过气。但我脸上依然保持着冷静,我对他微微一笑:“好。”
      我和他都沉默下来,屋子里瞬间安静,只有不是从外面传来的车鸣声和对面步行街为跳舞的老头老太太们伴奏的曲子。
      阮慕航站起来,走进卧室,随即扛着他的旅行箱出来,换鞋,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把一切都收拾好了。从打电话到我回家,他提出分手,不管我答不答应,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会走。
      他把他的行李都收拾好了,一切都准备好了,我却还在想,他独独忘记在出门前对我说一声“再见”。
      我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正好看到他扛着大箱子穿过马路,我看着他抬手拦下一辆计程车,装好箱子,上车,直到车子渐行渐远,车影消失在夜色中。
      “外面天都黑了,难道连多留一晚都不肯吗?”我把脸贴在玻璃上,好像是在问他。
      玻璃很冷,冻得我有些委屈,我突然觉得好难过,心里像是被什么利器不停地捶打着,然后泪如泉涌。
      我矫情着想着,在此刻,毫无意义的生命中唯一鲜活存在的男生终于离我而去了。
      回顾过去,我能想到好多事情。阮慕航是我中学同学,记得那时我们是前后座,我在前他在后,他是班长而我什么都不是。
      上课时我不爱认真听老师讲课,总喜欢回过头跟他聊天。
      “阮慕航我跟你讲哦......”
      “诶,班长,我告诉你一件好好笑的事......”
      这样的事层出不穷,不过他从不恼我,那时候我不知道他喜欢我。
      你看,很可笑,他先喜欢的我,也是他先离开的我。早知道我就不该让自己心动,这样他也就没有离开我的机会。
      我记得后来我问他“你为什么喜欢我”,他回答说:“不知道,只是从小到大没有一个女生能让我记在骨子里,我一直记得那时候你叽叽喳喳的样子。”我还记得那时候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眼里都带着暖暖的笑意。
      我记得下课时总爱和他玩猜丁壳,输的那方就要被赢的那方刮鼻子。我一直都觉得我的鼻梁不高,要老刮就会变得越来越塌,所以常常耍赖,阮慕航总是依着我,我却不懂。
      我记得阮慕航说过他最讨厌别人捏他耳朵,他说谁要敢捏他耳朵他就跟谁急。那时候的我纯粹是抱着恶作剧的想法,总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捏捏他耳垂,看到他满脸通红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大笑。
      高中的时候我们不在同一所学校,军训那几天阮慕航就天天骑自行车到我所就读的学校来接送我,给我买防晒霜和晒后修复霜。
      他见我被晒伤的皮肤心疼的要死。那时候我觉得阮慕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之间的小暧昧也被我嘻嘻哈哈一笑带过。我哪里不知道他对我的心思,我只是不敢相信。
      记忆中阮慕航一直都在关心我,提醒我。有时候网上见我□□还挂着,空间或微博有新动态就立刻发消息过来叫我早点休息。
      虽然有时候真的挺烦的,但更多的时候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关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是真喜欢我的?大概是在高二的时候吧,跟罗宇重逢后。
      罗宇是阮慕航的死党,就是那种你□□两刀可以但别想碰我兄弟一根手指头,我的女人兄弟可以碰但兄弟的女人我绝不碰的那种铁哥们。我觉得这种义气很让人佩服,因为真的很蠢。
      他们无话不谈。
      罗宇本来是和我们念同一所中学,中途转校了一次,高二的时候又转到阮慕航的学校,偏偏又跟他同班。
      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
      那天我在人群攒动的广场上闲逛,罗宇和阮慕航两个人并肩立在其中,他们俩长得都挺出众的,在人群里挺扎眼的,所以我一眼就看见他们了。我挤过去跟阮慕航打了个招呼,然后又跟罗宇寒暄了几句。
      “呵,这不是陈轻与吗?嘿嘿嘿慕航,你们家陈轻与哦。”我看着他眼中促狭的笑意,笑骂道:“诶诶诶小子,我什么时候成了阮慕航家的了?”
      我忘了很多,唯一记得的是阮慕航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
      罗宇在之后的一次碰面中偷偷告诉我,他说:“陈轻与你是傻子啊,慕航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我心里一惊,瞪大眼睛反问他:“不是吧大哥,他身边不缺女的呀,你甭跟我用这美国时间开这种国际小玩笑。”
      罗宇一急:“真的我不骗你,以前我去他家玩,晚上我俩蒙着被子他亲口告诉我的,他喜欢你,我可没那个美国时间跟你开玩笑。”
      那时候听罗宇这么说我心里其实有一点小确幸,他会告诉朋友他喜欢谁吗?
      我风风火火地找到阮慕航:“阮慕航,罗宇说你喜欢我,这是真的吗?”
      他听到我的话愣了一下,然后满脸通红,他用手挠了挠后脑勺。结结巴巴地跟我解释,说了一大串都没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一急,瞪着他吼了一句:“我就问你喜不喜欢我,我就想搞清楚,不然心里别扭。”
      阮慕航干笑了几声:“是,因为高中了学业比较紧张,我怕跟你说了耽误你学习,影响你心情怎么办?而且,万一说出来......我也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感觉,我怕说出来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这回换我愣了,我听到他说的话后的感觉就像一个半辈子□□的突然跟你说她从良了,方舟子告诉你他不打假了转业当律师一样让人难以置信。过了好久,我小声问他:“那你现在承认了,就不怕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脸色突然一变,急急忙忙说道:“你不用困扰,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别想太多,还是像以前那样就好了,真的......”
      看见他着急的模样,我突然觉得挺逗的,我也没说什么吖!
      我说:“你别担心了,我开玩笑的。只是我现在没有想过这些事,只想好好读书,所以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好不?”
      后来我自己也想过我当时的行为,可能是,我隐藏在心底的独占欲作祟。我挑明这件事,是不是可以让阮慕航时刻记住,他喜欢的人是我,这样就不会有人跟我抢他了。我记得那时候的阮慕航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带着笑意离开的。
      我开始有些后悔这么冒失,如果我一直假装不知道他喜欢我会不会结果会更好些。
      有时候跟其他男生嬉闹走的太近时就会想到阮慕航。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立刻拒绝他并告诉他“阮慕航我们不可能”而是说“现在没有这个想法”,直到后来才想明白,我原来一直在给自己留机会。
      罗宇对我没有和阮慕航在一起表示不能理解,他说:“陈轻与你行不行啊,阮慕航喜欢你这么多年了,我看你跟他这么好,我还以为你是喜欢他的呢!”
      我撇撇嘴说:“我跟你也挺好的,是不是我也喜欢你啊?”
      “别别别,那小子会抓狂的!”罗宇听完我的话连忙摆手打趣道。
      我从来不觉得我非得要喜欢一个喜欢我的人,一个人能做到不让人讨厌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若又想让人喜欢岂不是难上加难?
      那时候我和阮慕航罗宇走的都很近,一直很要好,有见过他们的同学会用暧昧的眼光看我们问:“陈轻与,谁是你的谁谁谁啊?”
      我一般都是眨眨眼告诉他们:“都是我兄弟。”
      我和阮慕航的小暧昧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然后成为真正的恋人。
      会考后,阮慕航问我打算考哪所大学时,我想了一会说:“S大吧。”他“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高考结束,阮慕航来找我说:“陈轻与,如果我和你大学还在一起我们就交往好吗?”
      我呆呆地望了他好久说:“不好。”
      他瞬间变了脸色,然后勉强笑道:“没关系啦,我们还是朋友。”
      我突然抱住他说:“我现在要很严肃的问你,你,阮慕航,愿意让陈轻与做你的女朋友吗?”
      他突然傻掉了。我推了他一下说:“你倒是说话啊。”
      阮慕航突然像个孩子得到了盼望已久的糖果一样特别开心,他突然抱起我,大声回答说:“我愿意,我愿意......”他抱着我转圈,转了好久才放我下来。他放下我的时候我因为腿软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肯松开。
      我记得那时阮慕航笑得特别开心,他所有的表情都是鲜活生动的,还有他放在我腰上的手,是炙热的,真实存在的。
      阮慕航将我搂得更紧了,他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那是我们第一次离的这么近。也是我第一次仔细看他的脸,不得不说阮慕航真的长得很好看,深邃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和薄而性感的嘴唇。我发现我的记忆一直停留在他初中的模样,那时候他还没有像现在一般轮廓清晰棱角分明,还是一副稚嫩的模样。
      想一想,六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啊,他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阮慕航盯着我的嘴说:“陈轻与我想亲你。”我一下子感觉脸像是烧了起来一样。
      他看到我的模样,腾出一只手捏我的耳垂,发出沉沉的笑声。我使劲瞪了他一样,他止住笑声,低下头,吻我,最简单的方法,唇碰唇。
      那是我的初吻。
      录取通知书下来,我惊得想问候他母亲,有没有这么巧的事啊——我们都念S大,罗宇和他都是建筑系,我是美术系。
      我问:“阮慕航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不知道。”他带着笑意说,“只是从小到大没有一个女生能让我记在骨子里,我一直都记得那时候你唧唧喳喳的样子。”
      回头,看见跟在自己身后的阮慕航,他的眼中是满满的笑意。我朝着他做了一个鬼脸,说:“你就不能告诉我说是因为我聪明可爱善良大方乐于助人团结友爱集一切需要继承和弘扬的中华传统美德于一身才喜欢我吗?”
      “傻瓜。”他上前两步,抓住我的手一起揣进他的衣服口袋里。
      那年是大学一年级的冬天,我在前面走,他走在后面跟着,听我叽叽喳喳地讲,看到我双手被冻得通红,毫不犹豫地握住我的手为我取暖,他的手很大,我的手背被他的手心覆盖。
      我记得他说的是“傻瓜,我就是喜欢你啊。”
      我当时在想啊,真的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
      你说“傻瓜”这个词一听就是骂人的话,为什么阮慕航说出来我就这么爱听呢?
      那种带着他这种男生特有的低沉性感的嗓音轻轻地在我的耳边念出来,真的好听!
      大二那年,我跟阮慕航抱怨说不喜欢住学校,他什么也没说就帮我在学校附近的小区找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那时候的我想得不多,觉得他很贴心。
      一个人住着害怕,我跟阮慕航说:“你跟我一起住嘛,我害怕。”阮慕航楞了一下说:“你可以叫方晴陪你啊。”
      方晴就是晴晴,后来跟罗宇好的那个女孩,跟我念同一系,是我在学校里交到的第一个也是最好的好朋友。
      “不,你来陪我啊。”
      我其实是一个自私的人,这是阮慕航为我找的,我只想让这里成为我和阮慕航的世界,闲人止步。
      后来阮慕航也搬过来住,因为只有一架床,所以他每次都要睡沙发,我跟阮慕航说让他晚上跟我一起睡。
      阮慕航当时很震惊。我发誓,真的只是单纯的睡觉。
      我们真的只是睡在同一架床而已。
      我还记得第一天晚上,我换好睡衣躺在床上,等了很久都不见阮慕航进来,于是就出了卧室发现他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看了看表,十点多了,我说:“阮慕航,你怎么还看电视呢,快睡了。”
      他点了点头,关掉了电视。
      那天晚上我是抱着恶作剧的心态看着阮慕航的,本来阮慕航是要到卫生间去换衣服的,我缠着他不让他走,非要让他在卧室里换。
      其实我觉得阮慕航很可爱,虽然总有人说他不爱笑。
      阮慕航半裸着躺上了床,我用手指戳了戳他结实的肌肉,说:“身材有料哦!”他翻身压着我,沉沉地说了一句:“是挺有料的!”
      我朝着阮慕航吐了吐舌头,说:“睡觉。”
      阮慕航伸出一只手够到床头的开关,关了灯,然后紧紧的将我搂在了怀里。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脸上动,举起手使劲儿一拍,想暖和的地方又靠了靠,继续睡。
      第二天醒来一睁眼,看见阮慕航瞪着两只熊猫眼盯着我看,我立刻用双手把脸挡住。
      他拉下我的手问:“你干嘛?”
      “蓬头垢面,眼屎,水泡眼什么的被你看见多毁形象啊!”我嘟着嘴愤愤地说道。
      他扑哧一笑:“小傻瓜。”然后起身穿衣服,低头听见他在说:“睡觉怎么这么不老实呢!”
      我一直在想这些事,明明我跟阮慕航一直都好好的呀,前些日子我们还一起看电影,怎么他突然就提出分手了呢?
      晴晴约我出来,我们两一直泡在咖啡店里。记得以前我们总是趁着休息时间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咖啡店里,吹着空调,等着侍应生端着一杯现磨的香浓的黑咖啡,自从阮慕航给我煮咖啡开始,似乎我好久都没进这里了。
      晴晴说她想明白了,既然决定了要分手就分手好了,大家都冷静一下,这正值青春年少二八芳华的谁没个失恋啊?
      她突然又问:“轻与,你家阮慕航呢?今天怎么突然放你出来了?”
      我在她面前沉默。
      她没有发觉我的异样,继续说:“轻与,其实我挺羡慕你的,阮慕航人长得又帅,对你又体贴,又不像罗宇那种冒冒失失,成天只知道跟着兄弟走......”
      她一直在讲,可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家的。我看见罗宇站在小区门口。
      “轻与。”
      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向我走来,他说:“这是慕航让我交给你的,秋天到了,注意点别感冒。”
      我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围巾。
      一瞬间头一天晚上所有的惊讶迷茫困惑和委屈都爆发了出来,是你主动提出分手的,是你不要我的,为什么又要觍着脸叫你兄弟过来给我送围巾假装关心我?
      恶心极了。我有些失控了,狠狠地把袋子扔到地上,又踩又踢,说:“求你了罗宇,你要是我朋友,就别帮着他装模作样。”
      罗宇看着我发疯,没有制止我的行为,他可能有些生气,但似乎在忍耐,在调整。
      他说:“我不知道你和老阮闹什么别扭,昨天晚上他喝得烂醉。陈轻与,慕航一直对你都很好,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罗宇跟我说“陈轻与你知道这套房子是慕航他爸买给慕航的吗?他爸妈离婚后他第一次打电话给他爸就是为了这房。
      陈轻与你知道慕航为了你专门去学煮咖啡,在我家咖啡店里打白工打了半年吗?喝咖啡伤胃所以你每次喝咖啡他都会拿点东西给你吃。
      陈轻与你知道每次你和其他男的走太近的时候慕航其实很不开心吗?他怕你不开心所以一般连话都不跟其他女生说你知道吗?
      陈轻与你知道为什么别人都说慕航冷冷的吗你以为他像在你面前一样整天露着一张笑脸啊?
      陈轻与你以为你就是“老子天下第一”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吗?放屁,就只有阮慕航这个傻子才会!
      笨蛋陈轻与,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就是笨蛋,所以我不知道。”我跟罗宇说,“你是替他抱不平吗?罗宇我告诉你,这些事情他要愿意为我做就做,我没勉强他,他也可以告诉我的。你现在告诉我有什么用,我们俩已经分手了,是他先提出来的。你丫也别觉得我多对不起他,他什么事都跟你说,到底你是他女朋友还是我是他女朋友啊,他自己一声不吭,你让我怎么办,我就是神经大条,他对我好我傻傻的接受,从头到尾我也就只喜欢过他一个人。我跟其他男生走太近他不高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知道,我也注意着分寸......”越说越委屈,我一下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罗宇被我吓了一跳,他也慌了神,赶紧过来拉我:“你哭什么呀,我又没说你什么!”
      “罗宇你混蛋,你跟阮慕航都是混蛋。”我恨恨得回了他一句。
      “是我混蛋。”他一把拉起我,“我以为你们只是闹别扭,谁知道真是要分手啊!”
      “阮慕航是你铁哥们,怎么着都是我的错,就算是他提出的分手也是我的错不是吗?”
      罗宇正了脸色,很认真的回答我:“是,慕航喜欢你这么多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除非他真的对你失望了。”
      “罗宇你真够混蛋的,难怪晴晴不要你。”我从地上捡起脏兮兮的袋子使劲砸向他的脸。
      他一个不提防被我砸中,他说:“这是慕航给你的。”
      我转身朝着小区走:“我不稀罕!”
      罗宇在我身后说:“陈轻与,其实你说话真的挺伤人的。”
      我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
      我跟阮慕航的事关罗宇什么事,他一直跟我们俩挺好的。
      罗宇跟晴晴分开,他心里也不舒服,我还非得在他伤口上撒盐。
      “我不是有意的。”我说。
      我们分开后的第一周,走在学校总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因为我跟方晴说了我跟阮慕航分手的事,她又大嘴巴跟别人说。
      他们说:“陈轻与你活该,以前跟阮慕航在一起的时候那么不可一世,在他面前像个公主似的活着,现在好了,分手了灰溜溜,看你神气什么?”
      所以我跟方晴闹掰了,我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强调说:“不要告诉别人。”因为我觉得阮慕航肯定会跟我和好的。
      他喜欢我,提出分手时他还喜欢我,我知道。
      方晴后来找到我说:“陈轻与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挺讨厌你的。”
      我当时愣住了:“你丫的讨厌我还跟我做这么久的朋友,你有病啊!”
      她说:“陈轻与我真不知道你哪儿好了,为什么他们都喜欢你,都疼你,你嘴又损,又自私,还总是自以为是,你哪儿好了?你知道吗?罗宇找我叫我别把你的事往外乱说。他为了你威胁我,你够有手段的啊!”
      我在她面前不说话,她又继续说道:“陈轻与你真够贱的,身边绑着一个后边还得拽着一个,你把阮慕航耍得团团转有意思吗?”
      我站起来“啪”地甩了她一巴掌,方晴也甩了回来。
      我闪了一下躲开了她的攻击,朝她“呸”了一声说:“方晴你有病吧,自己被罗宇甩了心里有气朝我发泄?你讨厌我干嘛,不就是我成绩比你优秀,家世比你好,长得比你漂亮,身材比你凹凸有致,男朋友长的也帅,你看不过去羡慕嫉妒恨吗?你说我把阮慕航和罗宇耍得团团转,你哪只眼睛看见了?罗宇不是你男朋友吗?你自己没本事就要给别人泼脏水吗?说我贱,我看你比我更贱吧,贱到骨子里了。”
      我是真觉得方晴脑子有病,她自己给罗宇甩了心里撒不出气也就不想让别人好过是么?真你丫的够贱,我服她了。
      方晴这心态就好像是一头猪被圈在院子里天天吃猪食,有一天被放出来就看见菜园子里青翠欲滴的瓜果蔬菜一时气不过就拿鼻子给拱了一样,脑子有泡。
      方晴看着我要笑不笑地说:“陈轻与,你不也被阮慕航给甩了么!”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狼狈,我也是被甩的那个。
      我真的成了一个人,阮慕航和方晴都离开我了。
      我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这么空荡,我也是头一次这么讨厌这所学校。
      是不是以前的我太高调了,阮慕航把我宠上天了,所以他们都知道以前有一个叫陈轻与的,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有阮慕航这个校草级的帅哥在身后跟着。
      现在被甩了,什么都不是了,成了他们的笑料,饭后谈资。
      我从未被这样冷落过,一个人待到图书馆闭馆,然后默默地沿着石砖与石砖缝走出校门。
      我给罗宇打电话说:“罗宇,你陪陪我吧。”他问我在哪,告诉他地址后我又一直沿着路边一直走一直走。
      大概十多分钟后他的自行车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见他停下车朝我走来:“陈轻与,你干嘛呢,不好好在原地呆着瞎走干什么,我找不着你怎么办?”
      我突然觉得好委屈好想哭,我走到他的前面伸出手拽着他的衣服说:“罗宇你帮我给阮慕航说叫他来找我好不好,我错了,我会改,你让他来找我好不好。”
      “陈轻与你干嘛,你哪错了?”
      “不知道。”我摇摇头,“是你说的肯定是我的错的!”
      罗宇无奈的摇摇头:“是不是只要是关于阮慕航的你就一定低头啊?”
      没等我回答他又说:“我帮你。不过我只管说,你还是要做一些事表示表示你示好的态度嘛!”
      “做什么?”我瞪大眼睛望着他。
      罗宇冷冷地回了我一句:“自己想。”
      我很认真地想了一想,然后又想了俩想,果断地选择了做爱心餐。
      我不会做饭,但我却找食谱做了他喜欢吃的三文鱼寿司。
      去超市买的熟食,半成品就差自己包了,味道差强人意,但我尽力了。我手里拿着饭盒冲向阮慕航的教室,上楼梯的时候因为跑太快一脚踩空失去平衡,整个人直接趴在楼梯上,饭盒被扔在上一层全都撒了。
      我一瞬间傻了。
      有经过的人把我扶起来,我茫然地说谢谢,整个人晕乎乎的,腿也使不上劲。
      有人说:“哟,这不是陈轻与吗?来找阮慕航啊,你不是和他分手了吗?我说啊都分手了就不要死缠烂打了......”
      “让开!”
      我还没缓过神,就感觉到有人冲过来,我愣愣地转头一看,阮慕航?
      他一把把我横抱起来,阮慕航用的劲很大,我觉得腿有点疼,说:“阮慕航你轻点,疼。”
      他皱着眉看了我一眼,放松了力道。
      他抱着我就往医务室的方向走,我吓白了脸,使劲拍打着阮慕航的肩膀说:“阮慕航你放我下来,我不去医务室。”
      我奶奶是死在医院的。
      还记得病房里一片白茫茫的,消毒水的味道直往鼻子里窜,我奶整个脸都是枯瘦蜡黄的,皮包着骨头,我陪着她度过了最后半年,从充满希望到绝望,再到漠然,甚至憎恨。
      我奶就消失在那个地方。我害怕所有医院和像医院的地方
      阮慕航没理我,继续往前走。
      我急了,开始挣扎起来:“阮慕航,放我下来,我不去,不去!”由于我挣扎的很厉害,他一个没抱住,我直接摔在地上。我疼得呲牙咧嘴,但还是撑着手远离阮慕航。
      阮慕航上前一把拦住我,他用的劲太大,痛的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说:“陈轻与你干嘛,受伤了不去看医生还干嘛!”
      他看我似乎疼得厉害,又缓下声音来哄我:“别任性,万一又伤着哪儿怎么办。”
      我拽着阮慕航的袖子说:“阮慕航咱们回家上药好不好,不要去看医生,回家你给我上药好不好。”说着说着泪流了满面。
      阮慕航大手在我脸上一抹,:“傻瓜,眼泪怎么变这么多啊!”他一只手环在我的腰上,问我:“疼?”
      我点点头,开始在楼梯那磕到腿,刚刚又直接从阮慕航的怀里摔出来,现在浑身就快要散架似的,疼的要命。
      我跟阮慕航说:“阮慕航,我疼,背我。”
      他带着纵容的意味无奈地笑笑:“好。”
      我整个人趴在他的背上,他的双手很有力地托着我的双腿,没有很舒服,就只是,踏实。
      “阮慕航,为什么要分手?”我清楚的感觉他的身子一僵,我继续说,“阮慕航,你是不是觉得好玩啊,既然分手了就不要表现的这么关心我好吗?我有点难受。”
      他没有说话,一路上都是我在控诉他。
      其实我觉得自己挺贱的。人家不理你你又巴巴的跑过去;人家对你好,你又觉得受不起。
      到家以后阮慕航给我擦药,挽起裤子看到膝盖淤青肿起老高,自己看着都觉得触目惊心。
      阮慕航皱着眉说:“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吗。”
      他轻轻给我上药,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我觉得委屈得紧:“阮慕航你回来好不好,我哪儿做得不对我改成吗?你别跟我分手。”
      阮慕航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我:“轻与,你爱我吗?”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眼泪一串接着一串顺着我的眼眶打湿了整张脸:“我不喜欢你又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他笑了笑,用手给我擦眼泪,说了一段很文艺的话:“看过一句话,’若只是喜欢又何必夸张成爱’,我爱你轻与,但你不够爱我,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忍受的。太累了。这些年,我一直在等啊,可我真的太累了,我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你,我没有那么伟大。”
      他说得没错,凭什么一个人要一直等另一个人。可他究竟知不知道,我所说的喜欢即使不能深沉如爱,却也是满满的真心对我的男孩的悸动。
      究竟是他不够自信还是我真的不够爱他?
      我用袖子给自己擦干了眼泪,努力平静地问他:“阮慕航,我挺纳闷儿的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不爱你。”
      我眨了眨眼,阻止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继续说道:“我一直都以为不管过了多久,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陈轻与永远的归宿是你阮慕航,我一直都认为,是永远。”
      阮慕航站起来,整个身影覆盖住我,然后慢慢俯身,他冰凉的唇贴在的额头上。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用力把我搂在怀里说:“陈轻与,给彼此一些时间吧。”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主动去找过他,有时在学校遇见也是匆匆避开。我已经习惯了别人的冷嘲热讽,这些,总是会被时间慢慢冲淡的。
      罗宇说:“我真搞不懂你们两个,明明都爱着对方,可又这么相互折磨,值得吗?”
      我不知道值不值得,但这样,却是最好。
      在图书馆遇见阮慕航,他正轻声细语地跟一个女孩子讲什么。那个女孩子长得不算漂亮,但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只是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但见阮慕航眉目温软,嘴角上扬。
      罗宇说,这样的阮慕航曾经只属于我一个人。我拿起要借的书,默默的从他的身后走过。
      阮慕航,你是不是开始学着不再爱我,习惯不再用冷冰冰的表情面对其他女生。可是,我还是没有习惯你离开我,怎么办。
      我从那房子里搬了出来,住到了学校宿舍。四个人一间,其实环境也没有那么差,舍友对我也很友善。
      我发现和阮慕航分开以后我真的变了很多,不再趾高气昂,不再咄咄逼人,甚至有时在与舍友打闹时会露出单纯又无害的傻笑。
      罗宇欣慰地说:“我们家大灰狼终于修成正果变身为小白兔了。”
      方晴每次见到我时显特别尴尬。其实我并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她说得对,我本来就毒舌又自私。她那被我躲掉的一巴掌反倒打醒了我,但我不会跟她成为朋友了,正如我现在依然爱着阮慕航,但我绝对不会再向他低头说:“咱们和好吧。”
      因为我有我的骄傲。
      罗宇说:“陈轻与其实我一直都挺喜欢你的。”
      听到他说这句话我非但没有觉得奇怪反而很平静,我说:“我一直都把你当兄弟。”
      他说:“我知道,我就是说一下,反正你跟阮慕航分手了。”
      我相信,他绝对不是趁虚而入。
      当我在和阮慕航分手崩溃痛哭时,罗宇陪着我;当我一个人感到孤独时,罗宇陪着我;在我需要陪伴而阮慕航又不在我身边时,陪着我的那个人一直都是罗宇。
      只是,我们不可能。
      就如我跟阮慕航一样,现阶段,没人服输,就没可能。
      陈轻与,阮慕航,罗宇,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依恋和陪伴,纵容与安慰,伤害与流泪,这一切都将持续,我知道,但我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终结。
      这些小心思都被我藏在心里,却找不到一个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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