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子归》醉饮西风

72、番外·见家长

　　自襄阳一役后，他与白玉堂便辞官隐退，抛却世俗凡尘恩怨，策马江湖，浪迹天涯，踏遍人间烟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只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还需要攻克最后一道难关。

　　“你说什么？！臭小子你敢再说一遍！”卢芳猛地一拍桌子，怒目圆睁，暴喝道。

　　其他人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眼睛直瞪瞪的望着口出狂言的某人。

　　和哥哥们的反应正相反，某人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的端起茶杯吹口气，悠悠浅啜一口。

　　“事情就是这样，白爷爷决定和猫儿相守一生，永不背离，这次回来，就是告诉你们这件事。”

　　卢芳气的吹胡子瞪眼，半天说不出话来，蒋平在一旁安抚他的情绪，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楞爷徐庆心直口快，瞪大眼睛嚷道：“老五，你没开玩笑吧，这这这，你们可都是男子啊，这种事情……”

　　白玉堂闲闲的一挑眉，毫不在乎的说道：“男子又如何？我与猫儿情投意合，如此便已足够。”

　　徐庆嘴笨，虽心知他俩这样不好，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辩驳他，只得急切的用眼神在他俩之间来回转。

　　眼瞧着老三没话说了，韩彰却是皱着眉，一脸的恼怒：“老五，你这是在做什么？出去一趟，跟着些不着调的人一起耍，竟是耍出毛病来了，这种话你都说的出口，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说是这样说，眼睛却还是瞅着展昭的方向，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看着韩彰指桑骂槐，暗中指责展昭带坏自家小弟，展昭还没说什么，白玉堂憋不住了，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道：“这事和猫儿没关系，是我先去招惹他的，有什么话，冲着我来，别把猫儿拖下水！”

　　韩彰被他一通抢白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他脸皮涨的紫红，手里抓着雁麟刀，好像下一刻便要冲上去和白玉堂缠斗起来。

　　蒋平眼看着事情不妙，暗中踹了徐庆一脚，示意他拉住老二，徐庆虽然还不在状态，但也知道现在不是犯愣的时候，上前一把拖住韩彰的手，嚷嚷着：“老二，老二别冲动嘛，有话好好说，都是自家兄弟，做什么喊打喊杀的。”

　　韩彰火气一上来，也不管别人怎么说，犟着脾气就要冲上去，一张脸气的面红耳赤。

　　“够了！”卢芳突然大喝一声，正在僵持的两人动作一顿，齐齐望向开口的老大，卢芳看上去冷静了许多，只是脸上依旧能看出阴郁的神色。

　　“老五，我来问你，你是真的决定和展少侠一起……”

　　剩下的几个字卢芳说不出口，白玉堂可是听清了，坚定的眼神深深的望向卢芳的眼中，肃穆道：“白玉堂此生，只认定展昭一人！”

　　卢芳闻言并没有当即发怒，而是转过头，定定的看着从进门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展昭，问道：“展少侠知书达理，应当不会和我家老五一般见识，罔顾伦理道德吧？”

　　展昭眨了眨眼，暗中捏了捏白玉堂的手背以示安抚，仰首看向察觉到他的动作而眉角抽搐的卢芳，不卑不亢道：“展某私以为，此番与玉堂一同坐在这里，便已表明展某的态度。”

　　卢芳眉头一抽，怒极反笑道：“好，好好好，说的可真好，既然你们情投意合，我也不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你们喜欢在一起就在一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还没等展白二人露出笑模样，卢芳又接道：“来人，吩咐下去，将雪影居锁起来，白五爷的衣物行囊统统扔出庄外，从今天起，不许白五爷踏进陷空岛半步！”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白玉堂脸色煞白，脱口道：“大哥……”

　　韩彰先前气急败坏的，也不过是想让白玉堂和展昭断了关系罢了，如今听大哥如此心狠，竟是要彻底将老五赶出门外，不由也急了：“大哥，这事不用做的这么绝吧，这，这，这是彻底要断绝关系啊……”

　　卢芳一摆手，背过身去，淡淡道：“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决。”

　　堂内顿时像炸开了锅，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让他重新考虑，卢芳闭上了眼，不去听那些求情的话。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只是这次再没有往日的张扬，里头掺杂着的颤音让他的心狠狠一痛。

　　“既然如此，那白某便告辞了，大哥……卢庄主放心，白某绝不会再来叨扰各位清净！”

　　似乎是有人在走动，同时掺杂着细碎的挽留的声音，卢芳睁开眼，又狠狠的闭上，心痛如麻。

　　老五，别怪大哥心狠，大哥只望你早日醒悟，回头是岸。

　　却说白玉堂携展昭前往陷空岛见家长，不料遭到四鼠的强烈抵触，最后甚至被卢芳赶出家门，以致无家可归的地步。

　　白玉堂站在芦花荡边，手里提溜着自己的包裹，无奈的对着展昭苦笑。

　　“抱歉，猫儿，连累你了。”

　　“这不算什么。”展昭摸了摸他的肩膀，问道，“那现在我们该往何处去？”

　　白玉堂挑眉，一改方才颓废伤感的模样，胸有成竹道：“爷，自有去处。”

　　想当然耳，他那老大哥平日里最喜什么诸子百家，孔子儒术，迂腐的很，想要攻克他，不花点心思怎么行？

　　正所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嘛。

　　故而早在登上开往陷空岛的船只前，他就已经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了。

　　看着展昭不解的神情，白玉堂笑的神秘莫测。

　　“……于是，你们就跑到我家里来了？”

　　丁兆惠黑着张脸，盯着大大咧咧坐在椅子里拿着自己珍藏已久的佳酿自斟自饮的白玉堂不放，旁边，展昭小声的试图阻止白玉堂如此失礼的行为，察觉到他的视线，尴尬的朝他笑笑。

　　白玉堂嗞溜一下吸光了杯中的梨花白，挑剔的砸吧砸吧嘴，抬头，咧嘴一笑：“没错，就是这样，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们兄弟了。”

　　丁兆惠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个家伙……明明一点都不熟，可是完全没有拘谨的样子，大大方方的比他还要像个主人家。

　　还有，那瓶梨花白是我今天刚刚挖出来准备晚上对月思人的啊喂别一下子喝光了啊！

　　那位“主人家”朝他笑了笑，缓缓吐出两个音节：“白……簪……”

　　丁兆惠：“……算你狠！”

　　不就是曾经小小的暗恋过那谁嘛，需要跟抓着个把柄似的老拿这个来威胁我？信不信小爷我气急了把你俩全扔出去？！

　　展昭捧着酒杯，歉意的对他笑笑，一头白发衬着风华正茂的脸庞显得无比突兀：“抱歉，丁二侠，真是……叨扰了，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话……”

　　丁兆惠面无表情道：“不，没什么，你们就放心的住下来吧，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别客气。”

　　“嗝！”

　　白玉堂笑眯眯的打了个酒嗝。

　　如此住了三天，风平浪静，平淡无奇，什么事都没发生。期间白玉堂该练刀练刀，该赏月赏月，该啥啥啥啥，一点事都没有，正常的好像被人扫地出门的不是他一样。

　　展昭有些担心是不是打击过大把他的脑子打傻了，时常用一种无比忧虑的眼神隐晦的看着他，白玉堂在院子里练着拳脚，冷不丁脊背上传来一阵恶寒，原本踢出去的飞腿劲道一卸，差点摔了个五体投地。

　　他爬起来，四处张望，只看见刚从屋里出来的展昭。

　　奇怪，是错觉吗？……

　　就在展昭打算去找个大夫给白玉堂瞧一瞧的时候，一大波不速之客，到来了。

　　颜查散忧郁的叹口气，深远的目光直视着前方，不知在看着什么：“白老弟，有时候为兄真想揍你一顿。”

　　被点名的白耗子大大方方的表示随便揍，没关系。

　　“只要你揍的动就行。”贱笑着的白耗子一脸的得意。

　　颜查散：…………

　　算……我忍！

　　他强行将额头蹦出的几条青筋压下去，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说吧，闹到什么程度了？”

　　白玉堂笑眯眯的，一点也不受颜查散怒气的影响：“我跟哥哥们说了。”

　　颜查散一挑眉，所以？

　　“如今被大哥扫地出门，无家可归了呢。”

　　……

　　………………

　　死一般的沉默，颜查散腾地站起来，一甩衣袖就准备罢工走人。

　　“【哔——】了个你【哔——】的，全都闹僵了才找我过来，有毛用啊？我又不是妇【哔——】之友，凭什么让我搞定那个更年期大叔啊？！”

　　白玉堂一把拉住颜查散的袖子，气定神闲道：“哎呀呀，颜大哥是打算食言吗？唉，想当年你信誓旦旦，如今却翻脸不认人……”

　　颜查散：……使劲扯袖子，可惜，纹丝不动。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颜查散：……到处找凶器准备捅白玉堂一刀，或者捅白玉堂一刀。

　　“如果说出去，不知道颜大哥会掉多少粉呢……”

　　颜查散：“——住手，求别说，我答应你就是……”

　　白玉堂和蔼可亲的笑：“乖，这才对嘛。”

　　展昭在一旁喝茶围观。

　　送走了颜查散之后的第二天，一声破空之声在丁家大院响起。

　　“小兔崽子你给老娘站住！居然敢搞出这么起子事来，看老娘不抽死你！”

　　江宁婆婆挥舞着捆龙索，前头一只大白耗子狼狈的东躲西逃。

　　“干娘，干娘你听我说啊……”白玉堂抱着脑袋溜得贼快，“娘诶，您再打下去，您最心爱的儿子就要被打残了！”

　　江宁婆婆一甩鞭子，怒斥道：“打残了最好！省得跑出去惹事让老娘生气！”

　　说是这么说，手上的力度却不由自主的小了几分，白玉堂见江宁婆婆态度有所松动，急忙凑上去，赔笑道：“干娘，娘诶，我的亲娘……”

　　江宁婆婆打掉那只在她肩膀上磨爪子的手：“谁是你亲娘！”

　　白玉堂顺杆往上爬：“您不是我亲娘，在我心里，却比亲娘还要亲。”

　　虽然明知是恭维话，江宁婆婆还是缓了脸色：“哼，既然当我是亲娘，还硬要惹我生气。”

　　白玉堂换下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郑重的看着江宁婆婆的眼睛说道：“娘，孩儿不孝，不能娶妻生子，给您生个大胖小子，可是孩儿和展昭是真心相爱，孩儿只愿和他在一起，永世不弃。”

　　江宁婆婆看着意外坚定的白玉堂，不由有些恍惚……小崽子不知不觉，都长这么大了呢……

　　白玉堂轻声道：“娘，孩儿已经长大了，知道该如何选择适合自己的路了。”

　　江宁婆婆听着，终究还是疲惫的闭上眼，放弃的摆摆手：“算了算了，都随你吧，老婆子不管了。”

　　白玉堂脸上迸出喜悦的光彩，抱着江宁婆婆的肩膀一个劲的撒娇：“谢谢干娘，干娘最好了~”

　　江宁婆婆嗔怪的笑着：“哼，放开啦，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羞是不羞！”

　　白玉堂不依不饶：“哎呀，有什么关系嘛，你是我娘啊……”

　　展昭抱着一碟糕点充当布景板。

　　前脚刚送走江宁婆婆，后脚闵秀秀那端庄娴熟的身影便出现在门边。

　　“大嫂，你怎么来了？”白玉堂惊讶的问道。

　　展昭赶紧为闵秀秀端茶送水，闵秀秀面无表情的斜睨了一眼展昭，直把展昭看的浑身不自在，这才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你大哥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的，尽挂记着你这小崽子，结果你倒好，在外面活的逍遥自在的，开心的很！”

　　白玉堂摸摸鼻子，悻悻道：“没没没，我这可是天天都想着要怎么和大哥和好呢。”

　　“可是就是不知道大哥他是怎么想的……”

　　闵秀秀不带情绪的斜了他一眼，好像终于有些满足了似的，道：“你大哥身边多的是人在劝呢，不需要你操心。”

　　她顿了顿，似笑非笑道：“你倒是本事，连干娘都被你说动，同意你和……展少侠的事。”

　　白玉堂只得在一旁赔笑。

　　似乎是看够了白玉堂那副伏低做小的模样，闵秀秀喝了杯茶，便准备动身离开。

　　“算了，你们的事，我这个妇道人家也不好管，不过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今后的结果如何，也应由你一人承担。”

　　“不过呢，若是你哪天倦了，不要忘记，陷空岛一直在等你回来。”

　　展昭端着茶壶，做听教状。

　　白玉堂目送着闵秀秀远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展昭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他们都很爱你，玉堂。”

　　白玉堂轻笑，自豪的说道：“自然，他们都是我的家人啊。”

　　他转过头，看着展昭温润的眉眼，餍足的笑道：“当然，也是你的家人。”

　　展昭愣了愣，抿唇一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