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子归》醉饮西风

51、酒后言

　　展昭还来不及发问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便被眼前的景象镇住，惊异的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漫山遍野的苍郁树林，参天蔽目，本应是郁葱苍莽的景象，如今却只剩下大片空旷的空地，寸草不生，露出干燥的黄色地表。

　　展昭向前走了两步，回过头，有些不敢置信，却又十分肯定的对风云起道：“这里是苗寨，没错吧。”

　　回到客栈，二人牵了自家坐骑，趁着天色尚早，快马加鞭，一路赶回建州，及及赶在天色擦黑之时回府。

　　此时已到了晚餐时间，展昭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洗去一脸的风尘，匆匆忙忙的赶到饭厅，等着主人落座。

　　不多时颜查散便过来了，主人举箸开饭，展昭的眼睛在饭桌上扫了一圈，问道：“颜大人，不知白兄……”

　　颜查散道：“白老弟今晚歇在吟香楼，此时怕是……”

　　他做了个男人都明白的笑容，展昭表情一僵，满桌的美食佳肴瞬间变得淡而无味，他低下头，讷讷道：“原来，是这样啊……”

　　“也是，白老弟风流成性，又是少年豪杰，俊美无双，这般人物，身边的红颜知己怕是不会少。”颜查散说着，押了一口酒，眼神似有若无的落在展昭的身上，“唉，只是白老弟年少气盛，已到弱冠了还未曾娶妻，少年人贪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理应好好劝劝他才是。”

　　展昭听闻白玉堂夜宿花楼，已是心乱如麻，又听得颜查散这番劝告，只觉胸闷气短，心头酸痛难忍，喉头梗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噎的他难受。

　　他草草吞了几口饭，霍地一声站起身来，魂不守舍的说道：“展某忽感不适，请恕展某，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顾在座众人的反应，低着头转身离去。

　　是夜，黑云蔽天，河汉悄隐，厚重的云层盖住了月光，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水汽，无端让人生出郁结来。

　　展昭起了身，披上外衣出门，一眼便望见石桌上孤零零的酒坛，愣了愣，走了过去，在桌边坐下，望着酒坛上的封泥出神。

　　他记得这坛酒，昨天早上他还在想着要与白玉堂不醉不归，谁知当晚便出了那些事情。

　　展昭苦笑，他又何尝不想与他把酒言欢，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白玉堂起了那等心思，他想过要控制，可是情之一事，若是能轻易取舍放下，世上便不会有如此多的痴男怨女，恩怨情仇了。

　　展昭想过，既然控制不了，那他便躲的远远的，在彻底湮灭掉对白玉堂的龌龊心思之前，再也不与他见面，免得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可是事与愿违，先不说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若是因这些儿女情长阻了包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莫说包大人是否会怪罪，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展昭心中苦闷，看着桌上的酒坛，索性拿过来，破了封泥，取了杯盏，给自己倒了一杯，猛地灌了下去，喝的太冲，一下子呛到了喉咙，捂着嘴咳嗽的撕心裂肺。

　　展昭抹着眼角渗出的泪珠，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悲凉凄怆，隐隐的带着哭腔，可抬起头时，脸上又全无半点泪痕，只是眼睛空洞的可怕，看上一眼，便能感受到他的无措凄惘，仓皇寂寥。

　　他又倒了一杯酒，浓稠的酒液极烈，两杯下肚，展昭便开始觉得飘然若仙，头晕眼花，他迷茫的看着天空，月亮被天幕遮住，漆黑的苍穹让人生畏，但在此时的展昭看来，却像是幼时母亲温暖的怀抱，宽容的接纳他的一切，不会让他受人世间的烦恼所扰。

　　烈酒一杯一杯的下肚，展昭却觉得自己越发的清醒，身体醉了，脑子却还在飞快的运转，思考的太多，让他的头疼得厉害。

　　他只觉自己像在未知的迷宫中走着，没有方向，目的地未明，他想走出去，却总在一个地方打转，左右碰壁，想调转回头找到正确的方向，却发现自己早已无路可走。

　　白•玉•堂。

　　展昭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含着，只觉得一阵苦涩在口腔蔓延，心里郁闷，找不着出口。

　　他抱着酒坛，眯着眼痴痴的想着，白玉堂，若是从未遇见过你，该有多好。

　　若我俩一直都只是好兄弟，该有多好……

　　有人把他手里的酒坛拿出来，温热的体温靠了过来，似有若无的冷香在鼻尖掠过，展昭迷茫的抬头，熟悉的白影就在眼前，展昭心中一涩，郁结多日的思绪终于找到一个爆发口，他拉下白影，对着模糊的脸一字一顿道：“白玉堂，我喜欢你……你可知？”

　　白簪拎着食盒进院子的时候，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她走了几步，果真见展昭瘫坐在桌边，手里抱着个酒坛，酒杯倒在桌上，酒水流了一地，痴痴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白簪走过去，把酒坛拿出来，再把展昭扶正坐好，正想看看展昭是否还有意识，突然衣领把猛地一拉，白簪猝不及防，被拉了下来，堪堪停在展昭面前。

　　那罪魁祸首双眼失焦，明显是喝醉了，白簪叹了口气，正想支起身子，展昭突然叫了一声：“白玉堂……”

　　她的动作突然就停住了，神色不明的看着失神的展昭，淡淡的开口：“哥哥，你醉了。”

　　“我喜欢你……”

　　“你醉了，簪儿会把这些当做醉话的。”

　　“……你可知？”

　　“…………”

　　白簪住了嘴，神情复杂的看着醉倒的展昭，抿紧了唇。

　　“哥哥，若这便是你所希望的……”

　　“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只要你幸福，白簪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