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子归》醉饮西风

46、上元节

　　三人一同出府游玩，他们都不是喜好热闹的性子，便只是到处走走，看看异地的风土人情，感受一下上元节的欢欣气氛。

　　即便如此，待到他们打道回府，也已经是天色渐暗，火烧天际了。

　　展昭告别白簪二人，回了自己的院子，沐浴换衣之际方才忆起走的匆忙，未曾将新衣收拾进来。

　　本打算将就着换上干净的旧衣裳，谁知却在包袱里翻出一身新衣，展昭愣了愣，想起他的包袱一向是由白簪收拾的，依着白簪的细致，当是不会忘了这些细节。

　　出了门，远远看见白簪朝这里走过来，身后跟着风云起，白簪见展昭出来，笑笑道：“哥哥今日穿成这样，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子呢。”

　　展昭脸皮薄，受不得打趣，耳垂微红：“簪儿莫要取笑为兄了。”

　　白簪笑笑，体贴的不再调侃展昭，她缓缓眨了眨眼睛，问道：“白五爷怎的还没有到来？”

　　展昭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笑道：“白兄有佳人相邀，不与我们同去了。”

　　白簪直视着展昭的眼睛，那种洞察一切的眼神让他有些狼狈的别开脸，白簪勾唇一笑，眼睫半阖，清浅笑道：“即如此，我们便出发吧。”

　　于是三人便往街上走去。

　　夜晚的街道热闹非凡，各式各样的摊档罗列在大街的两侧，五花八门的花灯悬挂着，风一吹，左右轻轻摇晃，五彩缤纷的，煞是好看。

　　白簪兴奋的拉着展昭的手，在人流里窜来窜去，风云起始终默默的跟着她身边，不时用身体为她挡住人群。

　　展昭有些受不了白簪的兴奋劲，但是看着她明显轻快许多的笑容，还是摇摇头，笑着跟了上去。

　　白簪平日里实在是太过沉稳了，也就只有在这么些节庆里才会表现出年轻人的活力和开朗，是以即便展昭不喜人群密集，每逢节日，他都会随白簪出门游玩。

　　不过想必过不了多久，陪簪儿外出的人就要换一个了……

　　脸上突然多了个东西，展昭伸手取下，是一张小猫面具，画的呲牙咧嘴的，倒也滑稽的可爱。

　　不过这好像是给孩子的玩具吧？

　　展昭好笑的抬头，眼前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哪还有白簪的身影？展昭无奈，又看了看手里的面具，笑了笑，把它戴在脸上，神色自若的行走在人群中。

　　总归是白簪的一点心意，戴上去，应个时景，才是上元的习俗。

　　而且就算脸红尴尬，有面具挡着，也没人看得见……

　　展昭轻咳一声，在他人善意的笑声中，旁若无人的看着灯谜。

　　这个摊位猜的是字谜，展昭翻看了一遍，思索一番，轻易便猜出几个来。

　　展昭兴致勃勃，看到一个画着飞天仕女图的花灯，翻过来一看，上面是个连环谜，谜面有些复杂，展昭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张嘴欲言——

　　“喜儿泪。”

　　身后传来熟悉的张扬声线，一只手从他肩部上方伸出，拿走了那个花灯，展昭侧身，白玉堂身形一晃，从人群中挤进来，自顾自的跟摊贩对题。

　　他今日也买了个老鼠面具，只是没有戴在脸上，用绳子绑了斜斜的挂在脑袋旁边，平添了几分稚气。

　　白玉堂付了钱，拿了花灯，一声不吭的抓住展昭的手，笑道：“跟我来。”

　　展昭猝不及防，被他拖出人群，反应过来，想要把手抽出来，谁料白玉堂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攥的更紧了。

　　展昭张嘴叫了他几遍，不知是不是周围太吵闹，白玉堂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似的，走的越来越快。

　　展昭见状，索性闭上嘴，任由他带路。

　　一路上人来人往，展昭随意看着，眼角瞥见一位穿着深灰色长襟儒袍，脸上带着兔子面具的男子强忍怒气，恼怒的想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

　　身边穿着深紫色缎袍，带着狼面具的健壮男子动作轻佻，一手按着同伴的面具，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男子顿时恼羞成怒，顾不得风范转身就走，健壮男子追了上去，两人打打闹闹，逐渐走远了。

　　展昭把视线转回来，四周的人群逐渐散去，展昭打量了一番，隐约可知是护城河的某处山坡，白玉堂突然停下脚步，展昭一时不查，撞入了白玉堂的怀里。

　　“猫儿，你这是在投怀送抱吗？”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展昭赶紧退了出去，白玉堂笑意吟吟的看着他，展昭觉得耳根有点热，迟疑的问道：“……白兄怎么知道是展某？”

　　白玉堂回答的理所当然：“老鼠天生就认得猫，你这只展小猫，就算换了层皮，白爷爷照样认得出你来。”

　　展昭闻言一愣，见白玉堂神色坦荡，泰然自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暗笑庸人自扰，不过是一次意外，还把它当了真，心里安定，一扫白天时的阴郁，笑了：“白兄也未免太自信了点。”

　　“那你说，白爷爷这次有没有拉错人？”

　　“这……”

　　白玉堂见展昭对不上来，笑的越发得意，藏在身后的左手拿出来，手上赫然拎着两只孔明灯，把其中一个交给展昭，兴致勃勃的就地取材，随手拔了几根野草，就着绿色的汁液在上面写下自己的愿望。

　　展昭见他玩的这么开心，觉得有趣，也拔了根草，略微思索一番，沉吟着写下一个“安”字。

　　随后两人点燃的孔明灯，轻轻一放，小巧的灯笼摇摇晃晃的，轻飘飘的升上天空，二人仰头看着，暖黄的灯光缓缓上升，满天繁星闪耀，皎净的月光明亮清丽，展昭只觉心中安稳祥和，再无半点纷繁杂念。

　　“咻——嘭”

　　不远处有人放了烟火，天空像炸开了花，五颜六色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展昭惊喜的睁大眼睛，烟火的光芒映在他脸上，打亮了他的轮廓，一双眸子里闪着璀璨的光。

　　白玉堂静静的看着，神色安详，满心满眼都只有眼前的这只展小猫，虽然尚未知晓心之所向，但此刻，眼前的这个人，足以占据他的所有视线。

　　白玉堂绝对不会告诉展昭，在花灯摊上，因为看见了他，所有他才会出声吸引他的注意。

　　拉着他走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听到展昭的呼喊，只是他不敢放手，没有理由的，直觉告诉他一旦放了手，回了头，他就会失去某些很重要的东西。

　　刚刚停下来的时候，他其实心里紧张的要死，生怕展昭会……会怎么样呢？他不知道，只是下意识的不想看见展昭对他露出笑容以外的表情，看见展昭的态度依旧如初，白玉堂心里着实松了口气，可是隐约又有些惆怅。

　　白玉堂轻轻唤了一声展昭的名字：“猫儿。”

　　展昭漫不经心的应道：“嗯？”

　　“白爷爷恐怕是……”

　　“咻——嘭”

　　烟火爆开的声音掩盖了白玉堂的话，展昭疑惑的反问：“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说，我——”

　　“咻——嘭”

　　白玉堂睁大双眼，烟火燃烧爆发出来的光亮照亮了眼前的眸子，他能从里面看到漫天的烟火，星罗密布的河汉，以及睁着眼睛，清晰异常的，他自己的倒影——

　　白玉堂猛地后退，捂着嘴惊慌失措的看向愣住的展昭，后退几步，毫无方向的逃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