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遥想当年》天之方兮望美人

2、第 2 章

　　（二）【现在】
　　当一群机甲聚在一起，不能喝火油也不能乱跑时，它们能做的就是用种族语言来聊天。没错，我们会说话，可我们更喜欢用意识来沟通，那样的话人类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讲什么。每个地域都有自己的意识网络，频道号码不一样，一般是由最强的那台来主持网络。
　　今晚结束了训练，粗鲁男驾驶着我一步步往回走，看他的样子似乎心力憔悴。突然，天空划过一丝肉眼看不到的意识流，应该是有什么新消息，而且是我知道的频道。
　　【西北第三军团，频道零贰叁柒，口令？】
　　【九龙。】
　　【口令符合，通过。】
　　接下来，囚牛那家伙雄厚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
　　“今晚老时间老地方，我们小聚一下，饕餮提供饮料，想抽烟的找狻猊。”
　　所谓的内部小聚会，是指我们这群两元机甲外加一头大元机甲的聚会，互相交换一下信息，扯扯八卦，打发无聊。而第三军团的“九龙”，正是隶属于九个军营的配置机甲——我是睚眦营的机甲首领，手下有一大波小弟为我鞍前马后，难道我前面没说过吗？
　　不过为了去聚会，我得和这个粗鲁的男人说一声。
　　“主人，有个问题得问你……”
　　“找蓝翔！别找我！”
　　“不是挖掘机的问题。”随后我向他解释了一下，今晚需要他把我开到老地方去聚会的要求，但这人很不合作。
　　“如果我说不呢？！”他双手抱胸，坐在椅子上，完全一个大爷样，看了就让人烦。
　　我耐心的回复他：“那我就在打仗时给你下绊子……你知道的，我会受伤但不会死，而你就不一定了。”
　　男人沉默了几秒，拉起操纵杆，无视不远处的停甲坪，而且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当初我本来不想选他，但由于我的驾驶员战亡率是全军最高，没有多少人愿意驾驶我，正巧他来了。作为一个本该死去的囚犯被送往前线，结果被人推上了我的驾驶位，那时候我正好因为某些事心烦，就答应了下来。机甲驾驶年龄是十八岁到三十五岁之间，不能多一天，也不能少一天。算他狗屎运，当了我的机甲驾驶员后，整整三年都没遇到过像样的大战，再熬一年他就可以洗脱罪名，衣锦还乡了，而我也可以换一个乖巧省心的驾驶员，所以我们都很期待摆脱彼此的那一天。

　　（三）【过去】
　　王梧是个很有上进心的男人，“上进心”这个词是他教我的，因为有一天我问他为什么那么有野心。
　　“啊呀，这个词不能乱用的！”
　　“那该怎么说？”我虚心求教。
　　“应该说我是个有上进心的男人，哈哈哈！”
　　虽然我看不出哪里好笑了，但也配合的笑了几声。
　　他的副官许良德是个温柔俊秀的少年，眼睛里有水雾一般，雾蒙蒙的，站在我面前犹如一只柔弱的小兔子，抱着竹简跌跌撞撞的跟在王梧身后，真不知他这样的孩子是怎么混进大汉军营的。
　　“阿德，记一下这个数据。”
　　“是，将军。”
　　“阿德，阿牙说它想喝加了硝石的火油，快拉一桶给这傻孩子尝尝。”
　　“马上办，将军。”
　　“阿德，我的家书寄回去了吗？”
　　“寄回去了，将军。”
　　总之这两人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严肃，上下属的关系，不突出也不低调，就和这个军队里的大部分上下级一样。
　　但阿德不知道，他上司，傲娇将军暗恋他好久了。
　　“我们是同乡，一条村的，小时候他就长得柔弱，老被人欺负，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护着他，别人敢打他一拳，我就打回十拳，打得对方屁滚尿流，哭到没眼泪。一路走来，有一次他重伤差点死了，我才发现我对他有……不该有的感情……阿牙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嗝——”
　　“都跟你说不要喝太多火油了。”王梧很苦恼的从驾驶舱里钻出来，拎起旁边用于灭火的水桶，泼了我一脸水。
　　“对、对不起……嗝。”
　　“唉，算了，反正说了你也听不懂。我干嘛跟你说这些？”
　　“主人，什么叫做不该有的感情？”
　　他愣住了，然后脸一点点的变得通红起来，最后红到了耳根。
　　“小孩子不要什么都问啊！哼！”他拿起外袍，转身就走。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那个傲娇将军又回来了。
　　然后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好几天——刚觉醒元的我对于人类的一切情感都很好奇——我私下底问了阿德。
　　他的反应也很有趣，不是传说中的害羞，而是一下子变白，苍白的可怕。
　　“谁、谁对你说的这话？”
　　作为一台好机甲当然不能随意把主人出卖掉，于是我骄傲地回答道：“我说的啊！”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阿德没回答这个问题，也没问我是对谁说得，毕竟平日里我接触最多的人类就是他和王梧。这男人反倒是捂着脸嘤嘤嘤地跑了出去，我完全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样做。
　　王梧不知道这一切的发生，还是很耐心的教导我如何打架和逃跑。每次训练完，他都累成狗，我心里有些过不去，想拒绝却被他严厉的呵斥。
　　“我是要立下军功的人！怎么能够对艰苦的训练畏惧不前？！”
　　最后我被他打动，随他上了战场。
　　接下来的数十场战争，我渐渐褪去了稚嫩的外壳，变得老练起来。再也不会被飞来的箭矢吓得哇哇乱叫了。我远远的见过喷着赤红色火焰，在机甲群里大杀特杀的“赤兔”；见过力大无比最后却被赤兔烧死的“重权”；也见过速度一旦开启就光影相随的“里飞沙”；还见过水陆空横行的“鲲鹏”……这才是机甲的盛况，那些达到大元的顶级机甲，在人类的战场上驰骋，决定另外一个种族的局势和命运。
　　王梧安慰我，总有一天，我会拥有不逊色于任何同族的机甲异能。
　　我们都以为事情会一直这样下去，只是事情来得太突然——王梧死了。
　　这个一直教导我的男人，被嫉妒心颇重的上司害死了。原因是他不肯交出我，因此才得罪了上司。
　　我不懂什么叫做悲伤，只是觉得很难受，似乎关节里没有加机油——反正阿德趴在我的肩头默默的哭，我站在偌大的仓库里，眺望着远方的月色，而明天，我就要被转交给那个杀害王梧的凶手麾下了。
　　“阿德。”我冷静的开口，少年一愣。
　　“坐进我的驾驶舱，我教你如何驾驶我。”
　　“可是、可是你明天不是要被……”
　　“我不管。”我任性的说，金红双色的机械眼在黑暗里闪耀着灼人的光。
　　“我只承认王梧，不想被那些凶手驾驭……我们杀了他，然后逃亡西南吧。”
　　西南方，有大汉后裔的军队在那里驻扎，我曾听王梧提起过。
　　阿德犹豫了，他虽想报仇，但性子柔弱，我必须说服他动手。
　　“阿德，你还记得两年前我问过你，什么叫做不该有的感情吗？其实那天我对你撒谎了。”
　　少年怔怔的望着我的侧脸。
　　“那是……主人对你说的。”
　　有一滴冰凉的眼泪，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好……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