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昭美人 ...
-
我见到父亲一扫前几日眉宇间的不展，显得颇为喜悦，见到我忙着叫我不必多礼：“心儿，前次你给父亲出的主意甚好，昭皙殿日夜赶工已经是修建好，昭美人十分满意。美人一开怀，皇上也是龙颜大悦。我说这次设计昭皙殿是小女的主意，她很是欢喜，说你是懂她的，想请你进宫小住几日，也好陪她说话解解闷。”
我对古代宫廷有说不出的畏惧感，苦笑着对父亲说：“听说皇宫里规矩很大，心儿一紧张就会犯错，可不可以不去？”
父亲温和道：“以前为父也会这么想，可是这段日子冷眼看来，心儿真是成熟了许多，不仅懂得替我分忧解难，更是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这样的女儿，是我的骄傲。至于进宫这件事，那天太后她老人家也在，她都发话说也想见你了，我实在不能推脱，已经是答应了。”
父亲走到我的面前，右手放在我的肩上：“其实做父亲的还有一份私心：以前我知道你不中意李云翱所以也没强求你，可毕竟女大当嫁。这次进宫若是能讨得太后欢心，为你指一门好亲事，这可是再好不过的了，为父现在也就只为你的终身大事而操心啊。”
一番话我竟无可回答。看着父亲渐渐染霜的鬓发，只得应了一声是。
而接下来的两天便是为入宫做准备了，父亲让陆氏开了库房找了好料子替我赶制了几件春夏能穿的时兴裙子并取了一套蓝宝石头面和一套粉钻头面给我装扮，力求把我打扮的珠光宝气，而萦梦萦荨一旁嫉妒不已恨不能做点手脚，却偏偏连着吃了我几次亏后对我颇为忌惮不敢轻易动我。如此忙忙碌碌一转眼便是两日过去了，我便准备带着晚秋和夏花进宫，临走时吩咐初寒替我看好院子，并把我昨日做的点心送去给音希，敦促着他好好看书用功。让我甚是欣慰的是，自从经过我赶末冬出府之后，下人对我这位“大小姐”已是言听计从，不敢再有任何偷懒和阳奉阴违。
一路行来，夏花晚秋陪着我坐在马车里小声说话解闷，晚秋这几日总是愁眉不展，悄悄问我：“小姐，是不是宫里说错一句话就会被砍头？”夏花急忙按住她的嘴：“呸呸呸，什么话！只要记得各种礼节，跟着小姐是不会错的！你想我们做奴婢的这辈子还能进宫看看皇帝和妃子是什么样儿的，是不是也值得了！”我被她俩逗得忍不住抿嘴一笑：“是啊，我也没进过宫呢。我想啊，说不定皇上看见我家夏花这么漂亮，一开心就直接封了个美人呢！以后我和晚秋看见你，都要喊一声夏美人了！”夏花哎呀一声，又是臊红了脸，不敢闹我便赶着来呵晚秋，车内欢声笑语略响了一点，便有嬷嬷在外提醒我们马上便要入宫了须谨言慎行，夏花闻言吐了吐舌头，规规矩矩坐到了一边。
我悄悄开一点车窗，皇宫已近在眼前。宫殿果然高大巍峨，金碧辉煌。突然听得夏花低声道：“奴婢才不想做美人呢，妃嫔有什么好的，一辈子费尽心思和一堆女人抢一个男人，还要时时小心有没有做错事，说错话，就像生活在刀尖上一般。还不如小门小户的寻常百姓家来的自然和亲切。”见她如此娇憨，我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放心，就是皇上问我要夏花，我也是不肯给他的呢。”
已经是到了宫门。听得外面侍卫问道车中何人后便请我下车，我嘱咐了夏秋二人几句后方才下了，跟随着宫人步行入宫觐见太后等人。
果真天家威严，进宫后大家都规行矩步，小心翼翼了起来。宫里头红木柱，琉璃瓦，殿角飞檐，殿宇宏伟自然极是壮观，而过往的宫女皆是浅粉襦裙鹅黄系带，头发梳成双丫髻以朱红丝带系之，脸上挂着一样的微笑，见到我们便靠墙避让，很是有礼。
“是谁在那里，见到本宫还不避让？”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喝问，转头看到一顶轿舆在我身后停下，我慌忙避让行礼道：“臣女林萦心，见过娘娘。”
“林萦心？可是工部侍郎林大人家的千金？”声音十分娇柔，偏偏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仿若一只猫在你心上挠了一下，只觉得痒痒的却又忍不住想去抱。单听这样的声音，便也知道对方是个绝色美人儿了。
我答道：“家父正是工部侍郎。臣女给娘娘请安。”只见一只纤白的素手挽起了轿舆帘子的一角，一个二十出头的美艳女子娇笑道：“这可巧了，昨天听太后说林大人家的小姐要进宫，这可让本宫碰上了。本宫是娴妃，正好要去向太后她老人家问安，你跟着本宫一起去吧。”
我问过娴妃娘娘好后，便跟着她一路来到了太后的居所永寿宫。未进宫门前便闻到浓重的檀香，我心道必这位太后是个信佛之人。走进去却看见满园蔷薇，芍药和金凤花，华彩熠熠，色彩夺目。小宫女通报后出来请我们进去，我见殿门所用珠帘竟皆是用金线捻着八分大小的珠子串成，难得的是一帘珠子大小相同且皆为一色的柔白，一丝瑕疵都无。
我向太后下跪行礼，她和娴妃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才叫我起身：“起来吧，今天哀家身子骨有些不舒服，你来给我捏会儿腿子。”
我是堂堂二品京官之女，何曾做过这样的事，夏花往前一步似是要上前替我，我不动声色按住她：“是，臣女领命。”
我上前跪在太后膝盖前不敢抬头，双手先交叉拧动，松一下指关节后才开始为她捶腿，不多一会儿便觉得手臂酸软，膝盖发疼。闻得太后身上檀香味极重，再加上殿内一盆盆的香水百合混在一起的气味，令我十分不舒服。而其他人面色如常，显是日日这样的重味习惯了。
正在这时，听得宫人来禀：“启禀太后，昭美人来请安了。”
太后点点头：“宣。”
昭美人袅袅入殿，我微微侧首望去，顿觉眼前一亮，任凭宫殿如何流光溢彩奢靡璀璨，身边宫娥妃嫔美若天人，都不及眼前这位美人光彩的万分之一。昭美人一身宽大月白长裙却掩不住身姿之袅娜，一段晶莹洁白脖颈更是羊脂美玉般诱人，随意挽了个凌云髻，露出额头上的一点美人尖，周身无珠翠却让人觉得她时时散发着明珠一般的柔和淡雅的光泽。只见她屈身行礼道：“臣妾见过太后，见过娴妃，给太后请安，愿太后福体安康。”
太后淡淡道：“你起来吧。你也起来吧，也给我按了好一会儿。”后面一句话是说给我的。而我此时腿已酸麻得无法站起，只得继续跪在地面上道：“侍奉太后是臣女的福分，不敢称累。”娴妃也在一旁凑趣儿：“是个懂事的孩子，又生了这样的好模样儿，我看了倒是很是喜欢。”说着褪下了手上的一只镯子便套在了我的腕上，“本宫也没什么好东西，这只赤金石榴镯子就给你做见面礼吧，小女孩儿皮肤也好，衬得起这只镯子。”
我推辞不得，只得谢了，却瞥见昭美人嘴角微微上扬，似带讽刺的微微一笑。
太后这才笑道：“哀家也乏了，你先起来罢。”见我回头示意，夏花晚秋这才敢上来搀扶我起来。我勉力站稳身子，克制住酸麻膝盖的不断发抖，恭敬的站在太后身边。
太后对我道：“不骄不躁，恭敬知礼，确实是个好孩子，林大人教女有方。这几日你便住在昭美人处吧，有空就过来陪哀家说说话。今天晚上会有一个宫宴，没什么外人，你好好准备着，到时候和昭美人一起来。昭美人，你注意提点着她，毕竟年幼，不要御前失仪才是。”我忙答应下了，和昭美人一同告退，娴妃倒是还留着，看她絮絮的和太后说着什么话。
进了昭皙殿，不由的感叹宫殿的巧夺天工。原本我只是设想了一下白色的素裹世界，可是父亲在我想象的基础上更是加上了十分的奢靡，白玉做成的地面上用黄金描着一朵朵盛开的莲花，琉璃做成的窗户更是剔透非常，无丝竹管弦之悦耳，唯有流水淙淙之轻柔，宛如一个人间仙境。
“听说，昭皙殿是你的设计。我没想到有人会如此懂我的心思，才一时兴起要见见你。”
我忙答道：“臣女惭愧，只是想了个大概，如此漂亮的建筑还是工部的功劳，娘娘谬赞了。”
昭美人微微一笑，我总觉得她的笑意里有着一抹说不出的嘲讽：“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工部的那些只是粗人，如果不是你，他们如何会造出这样的地方。”她凝神看了一会儿湖中田田的莲叶才道：“你一路过来也是乏了，采雪，带她们去西偏殿歇下吧。”
我忙告退，与夏花晚秋自去整理包裹安置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昭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