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寻》闻人不许

4、 桃花醉（四）

　　有时候想起来，顾泠白都只觉是很不可思议，一切仿佛是那么出乎意料却又显得那么自然而然。他和叶筱在桃林初遇却只是匆匆过客，相国再逢时他也只不过是她和轩辕煜的局外人，但不知为何却可以像春风化雨一般无声无息地缓缓拉近了距离，在淅淅沥沥的牛毛细雨中缓慢地生出一朵花来。
　　或许是再次相遇时，是那个少女拿起了他的画作细细看着然后琳琅地说出了他的心中话，知己相逢的喜悦也莫过于此。
　　或许是后来因着几次在聚会上的交谈，叶筱与他熟了起来，开始亲昵无拘地叫他“泠白泠白”，再加上他曾几次在煌城街上巧遇叶筱和轩辕煜，便时常结伴游玩，后来轩辕煜被轩辕紫要求进宫住一段时日陪太后，叶筱懒心一动便干脆每次直接出来就找顾泠白。久而久之，两个人的来往也就密切了起来。
　　现在想想，他们曾一同走过很多地方，更多的地方都是叶筱带着她去的。
　　他记得他们两个人在“太白居”里斗酒斗诗，兴致来时干脆就泼墨作画，互相赞叹着对方的文采斐然，同时把围观的那些迂腐的掉书袋的书呆子唬得一愣一愣。
　　他们还喜欢去去茶馆听那有着两撇小胡子的说书人说的各种正史野史宫闱秘史，两个人嗑着瓜子挤眉弄眼地讨论到底是真是假。但更多的时候是叶筱大大咧咧地指出来错误的地方，气的说书人脸都绿了小胡子一翘一翘的追出来要打人，但他们却更快一步地先溜了。
　　他们一起去那些小小的弄堂里找一样小小的店铺，吃最为纯正的小吃美食;一起去藏书万卷的读书人圣地藏书阁，翻找珍贵的孤本书经；一起去有着曼妙丝竹和貌美舞姬的画舫，欣赏美妙的歌舞。
　　他们还回去过初遇的那片桃林，那里还是顾泠白提出去的。在那里叶筱坐在桃树上，低头看着他要他许下秋天和她一起来摘桃子的约定，而他仰着头看着隐藏在一片绿叶中晃荡着双腿的她，不知不觉地也就答应了这个不一定能实现的约定。
　　顾泠白也让叶筱许过一次承诺，当时他们画舫上欣赏舞蹈，叶筱突然兴致缺缺地表示什么煌城第一舞姬果然是沽名钓誉，顾泠白便心生了想看叶筱跳舞的想法，没想到她也一口就应允了，不过狡猾地表示要等到她心情好的那一天才行。
　　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美好的事物，欣赏过许多漂亮的风景，描绘着正值年少的记忆。更多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是景似人好，还是人比景美。只是某一天就那么突然明白了，发现原来对方更像是说不清道不明捉不透的缘。
　　不过现在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一开始没有期待会不会就更好了，至少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喜欢。
　　再之后，等到轩辕煜终于从宫廷中脱身出来的时候，已是临近他的生日了。他素来广交好友，因此生日宴席自是办的声势浩大宾客众多，达官显贵，文人雅客都齐聚一堂，就连轩辕紫也亲临更添了许多声势。
　　那时，顾泠白早已入仕并大受轩辕紫的赏识，一时间也是炙手可热的大红人，在这个宴会上也是备受瞩目，不时就有人上前来寒暄几句。
　　此刻已经到了晚上，但灯火通明的庭院间仍是热闹非凡。与人一番交谈后略有口燥的顾泠白刚一落座端起茶杯，就看到眼前倏地一下出现了绯红的身影，不觉嘴角弯弯成一个清浅的笑容。
　　“九王爷怎么舍得把你从他身边放出来了？”今天一天，轩辕煜都借着好久不见和过生辰的由头，让叶筱一直陪伴着身边说是“如果不这样那这个生辰也过得没意思了”。于是人们发现向来在宴会上一直会经常消失不见的叶筱今天居然一整天都出现在九王爷的身侧，再看九王爷那温柔到可以滴出水来的神色和语气，纷纷心照不宣地上前恭贺轩辕煜成功抱得美人归，这让叶筱今天不知道偷偷翻了多少个白眼。
　　叶筱狡黠眨了一下眼：“哈哈，煜被皇上叫过去了，我终于得了清闲了。”说这句话的同时她还捏了捏手臂，仿佛很累的样子。
　　顾泠白放下茶杯，神色不明地看向叶筱：“你这话若是让王爷听到，只怕他是会伤心死的。”
　　叶筱顿了顿，认真道：“他总会习惯的。”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叶筱话题一转，更加认真的看着顾泠白：“泠白，等下我要跳舞，你可要认真看着啊。”
　　她站的旁边正好竖着一盏落地青铜灯，亮光透过一笼白纸散落出来，映衬着她的眸子黑亮，其中的光芒让人难以拒绝。看到这一幕的顾泠白也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不等缓过神来的顾泠白开口，叶筱便回身一转走开了：“宴会快要开始了，我去做准备。”
　　果然没过多久，轩辕煜与轩辕紫便走了出来，，扯了几句家常话后，随着年轻天子的一声温和的“宴会怎么还不开始”的询问，整个热闹才是真正的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