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除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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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当天，我一个人傻坐在承乾殿回味着从六岁起第一次不在元宝身侧的夜晚。
元宝无论去哪里都会带着我，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元宝会无缘无故一晚上不回来。他这个让我措手不及的决定直接导致了我思考一晚上流程的道歉无法按预期实行。所以我想我心里的不舒服大概就是这样来的。
小路子在中午的时候匆匆进了承乾殿为元宝拿了那套为除夕宫宴赶制的皇服，又匆匆嘲讽我：“哟，皇上这回不回来还得告知你啊桃菊姑娘，皇上与东青公主在宫外玩好了，赶上这要过节，可看的可玩的可多了，看着玩着就误了时辰在摘星楼住下了……哼！我要将皇上的衣服送去玉华殿呢！不和你这种光吃饭不干事的瞎聊。”
我坐在那里看着他一步一扭地离去，阴森森地颠颠手里的玉佩。
元宝在宫宴上必须要佩戴先皇传下的大瑛血凤玉，小路子势必还要回来求我的……哼！
我正吃着小宫女准备上来的饭菜，小路子就慌慌张张跑回来了：“好桃菊，有没有看到与宴服放在一起的血凤玉？我打开盒子一看是空的啊……这可怎么办啊，丢了它我小路子脑袋也该丢了！”
我舀一勺子汤喂进嘴里，瞥他一眼：“刚才不是还不和我这种光吃饭不干事的瞎聊么？”
“哎呦喂，姑娘哎，人命关天的大事儿，谁和你开玩笑啊……”小路子一张小脸皱成一团，着实可怜。
到底我还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于心不忍，放下勺子摊开掌心，露出了那块血红血红的玉佩。 我眨了眨眼睛：“你说今天的宫宴皇上他会邀请我么？”
“皇上干嘛要邀请你？！”小路子一副唯恐我抢了他的活干的样子，很显然他是忘了血凤玉这件事了。
我将玉佩重新窝回手里拿着勺子喝汤。
“哎呀”小路子一跺脚：“这皇上邀请不邀请你我怎么知道？我跟了皇上的时间不比你短多少，好不容易能伺候皇上几天你怎么非得跟我争这个呢？等你病好了还不是你跟着皇上？好桃菊，你把东西给我让我好好伺候皇上过了这场宫宴，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真的？”
“真的！除了皇上的我就听你的！”
“那好吧。”我把血凤玉扔给他，“你跟皇上说一声，就表达一下我比较怀念宫宴上御厨的手艺这种深厚的情感。”
小路子以一种要扑在地上的姿势接住了玉佩，拍拍心口：“姑娘您悠着点儿。”
我白了他一眼，“以前皇上专门试过，就算是狠劲儿扔这东西也碎不了，要么怎么能好端端在皇上手里捱过这么多年？”
“得，我走了。”小路子又慌慌张张要往外跑。
“小路子，其实你以后可以一直伺候皇上了，我……我的毒治不好的。”我冲小路子的背影说。
小路子顿了一下，没转身：“你别瞎想。”说完之后他匆忙走掉了。
我不是瞎想……是真的……元宝都说没办法的。
其实想了想，元宝是不可能让我出去的，只是我都好久没有出过这承乾殿了，甚至连外殿都不靠近，有些闷而已。
我又独自坐了一个下午，偶尔殿外有宫女太监们经过，那些兴奋的谈论声隔着一个殿墙成为了寂静，我只是在想象着她们有人经过，有人在讨论这些。我现在才发现这个承乾殿建造设计最失败的地方就是——它根本没有窗户。
或许是当年的建造者为了保证整个承乾殿就是个铜墙铁壁，想要进入内殿就只能从外殿进入，除此之外，毫无缺口。承乾殿内住的是大瑛最尊贵的人，自然是任何时候都要保证他的绝对安全。但是当我坐在承乾殿里，日日夜夜靠着外殿的殿门透出的亮光来感知白昼夜幕，只是感受到像海浪一样波波袭来的孤独。
之前从来没有察觉过，只是在这个举国欢庆，元宝大宴群臣的时刻，我一个人坐在这里有些无聊，才想到……我都好久没有晒过阳光了。
元宝……我都好久没有晒过阳光了。
其实一个人坐着是感觉不到时光流逝的快慢的，但是这一下午对于我来说便变得格外漫长。直到整个承乾殿的灯火都亮了起来，我才慢慢走到外殿，今天大概是值班的宫女都放假了，居然没有人突然出现来阻止我到外殿。
我身上是元宝赏的那件披风，裹紧了也就不怎么冷，外殿正中间有个大暖炉，我偎着暖炉坐下，将厚厚的披风垫在屁股下当坐垫，看着承乾殿唯一可以看到外面的那扇门。
也不知道谁的疏忽，门还露着一个缝，我可以从缝隙看到外面的台阶，还有台阶上摆着的鲜艳绢花，殿门外的门檐上挂着很大的灯笼，照得整片可以看到的空间都红艳艳的，连黑着的天都是红艳艳的。我在等今天晚上，整个京城都可以看到的烟火。
每年的除夕，宫里大宴群臣最激动人心的节目，就是会在瞻星台上燃放全城可见的烟火，整整两刻钟，全城的人都会坐在院子里，感受那一份与天子同庆新年的殊荣。而往年，我是站着的离元宝最近的人，我能看到每当那个时候烟花炸开映在他眼里时的光彩夺目，所以往年，我都是从元宝的眼里看这场烟花的。
今年，我终于可以一个人仰起头欣赏这场视觉盛宴了。
我就坐在地上抬头等着，第一个橙色的烟花炸开的时候，我的脖子已经酸了。
当我真正等到的时候，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看了。
外面轰隆轰隆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头顶上的烟花和往年一模一样根本没什么好看……
我又怏怏地回到内殿，烟花一放，就已经是承乾五年了。元宝在位四年间，大瑛朝国泰民安，百姓丰衣足食。
我不想睡，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没有给承乾殿擦地了。
我从外殿翻到那块黄色布帛，想了想还是回到内殿擦地去了——元宝要是知道我去外殿擦地，就算我勤劳他也一定不会夸我……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除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