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放我下船》唐忆

72、第七十章

　　船随时可能翻覆！

　　钟艳红眉头紧皱，心中立刻浮现出一个简单的船受力模型，快速计算一下，得出一个较好的降帆
　　方案，立即用最快的速度报告给身旁的秦欢。

　　一通暴吼，她嗓子都喊哑了。
　　天知道，此时说话有多吃力！
　　一张口就灌进满口的风，充满了咸湿冰冷的气息。

　　秦欢深深看了她一眼，还是照她说的去吩咐船员办了。冷云惊诧无比地看着这一幕，不再坚持要把她送回去了。

　　准备思考了好几日，钟艳红给自己布置的任务总算完成了。但她并没有因此松口气，反而更焦急地四顾，心中有种大祸临头的惊悸感。

　　周围光影耀耀，不断晃荡着。她看得不很清楚，只能瞧见一个个焦急、紧张，喘息的人影奔跑着，忙碌着。

　　她就着冷云举的火把，焦虑寻找良久，仍没发现那熟悉的身影，惶然不安地吼出声，“他在哪？”

　　周围的呼叫声，奔跑声，号子声，敲打声等混成一团，把她的声音轻易湮灭。
　　人声这般嘈杂，风声更是呜咽不停。暗影中似藏着无数害人的魑魅般阴冷。
　　那情景就似末日要降临了一样。

　　有一刻，她以为自己在快沉没的泰坦尼克号上，心中的恐惧和不安几乎快爆表了。

　　“秦堂主，缆绳缠紧了！帆根本放不下来！”
　　钟艳红被这吼声惊醒了，转头见几个水手浑身湿透，冲监督的秦欢焦急大喊。

　　“该死！”秦欢仰头望去，立即焦急起来，一下蹬脱鞋子，就准备亲自上阵。
　　“秦欢，小心！”四周太闹，钟艳红只能嘶吼。

　　她感觉船身越发晃了，就是紧抓住冷云，都快站不稳了，使劲仰头望向那桅杆，竟一下没望到顶，只觉它们高耸入云，望之心颤。

　　正望着，眼前一花，一道黑影竟攀上了桅杆。
　　她不敢置信，定睛再望，只见那人拽着一条缆绳，似苍鹰般在桅杆间盘旋，不禁吃惊地张大了口。

　　他身躯矫健，充满力和美，黑袍被风灌满了，闪着微弱银光，就好似扇动的翅膀。
　　这身影如此熟悉！

　　轰隆，电光猛然一闪，照得世界一片雪亮，桅杆上人影一下凸显！紧跟着轰隆一声，头顶上苍穹似被爆开，大雨哗啦哗啦倾倒了下来。

　　“哇，是教主！”
　　“啊，好高的轻功！”
　　“太好了！大家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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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员们似乎大受鼓舞，欢声雷动，不管闪电雷雨，加劲干起来。

　　钟艳红的瞳孔却一下紧缩了，只觉心口似被人打了一拳，浑身都虚软无力了，不顾满身流淌的冷雨，只是呆呆盯着天上的人影。

　　“秦欢，去船长室！”一道熟悉的命令声透过风浪声清晰传下来。

　　钟艳红闻声抖颤，似乎浑身的热量都被冷雨一下带走了。
　　若不是双手紧抓住栏杆，又有冷云扶持，她几乎软倒在地。

　　“跟我来！”秦欢冲她大吼，用力抹下脸，扯着她手臂，往前使劲拉。

　　钟艳红回过神来，紧拖住他手臂，焦急指着上方怒吼：”快，快让他下来！会被雷劈的！！”

　　秦欢闻言忧急地往上一望，强忍住冲上去帮忙的冲动，不顾她的强烈反对，直接点了她穴道，根本没走楼梯，拎着她几个纵跳，就进了船长室。

　　把钟艳红往椅上一放，秦欢对随之前来的冷云道：”看好她！”又对怒目以对的她说：”我现在是代船长。”便不再理她了。可恶，跟他哥一样混蛋！

　　这船长室是整条船的枢纽。不断有人来报告各种情况，比如哪个舱口进水，什么吊杆出问题了等等。秦欢熟练而快速地下达各种命令，命令间隙就拿起一张羊皮样的海图皱眉思索着什么。

　　钟艳红连话也说不了，急得不断用眼神示意冷云，让他为自己解穴。可冷云却一动不动直盯着她，象看管犯人的警察般一丝不苟。船长室其他人也忙着自己的事情，没一人理会她。

　　她心中气怒不已，又为夜凌风担心不已，耳中被灌满了风声雨声和海浪声，只觉船就如脱缰的烈马疾驰，左右晃荡得越见厉害了。

　　时间似乎变得很慢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难过。
　　她似已等待数年，头越垂越低，心越发渴盼……

　　“哗——”木门被一下拉开。”啪——”一声，又被使劲关上。

　　她立刻抬头，循声一望，惊喜若狂地发现一个熟悉高挺的身影，一下就恢复了精神，盯着使劲看。

　　真是她心中一直念着的人，他走进来时浑身都在滴水，俊美的脸在电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如梦似幻，有些不真实起来。

　　她贪婪地盯着他不放，心中的惶急不安一下消失了，胸中的焦虑一下散了，嘴角忍不住弯了上去，

　　他的目光比闪电还亮，迅速扫了她全身一番，确定她安好无恙后，一步冲上前，紧紧搂抱住她，转头笑问秦欢：“如何？”

　　秦欢没有马上回答他，皱眉盯着明暗不定的海图，眼中满含忧虑。

　　钟艳红也没有出声打扰他们，而是精心细察起拉，发现船的颠簸似乎小了些，看来夜凌风已经把帆都降下了。

　　这时，秦欢终于有了决断，站起来汇报：“教主，从下面火长们汇报的情况来看，我们已经偏航了。”（火长：负责罗针领航的专业人员。）

　　夜凌风嗯了一声，看向海图。秦欢继续解说：”要避过风浪回岛，目前看来有只有两条路。”
　　说到这，秦欢犹豫了一下，才指着海图，继续分析：”你看，我们现在大概在这……要经过这一大片浅水区域，水下暗礁很多，触礁的风险很大。”

　　“嗯——，”夜凌风望着海图沉思，“另一条呢？”
　　秦欢用手指在海图划了一条弧线道：“这一条航线却要绕远路，还跟风向相背，只能靠人划桨航行。”

　　“安全是安全了。唉，食物和水会很吃紧啊！”他说完看向夜聆风，静静等待他决策。
　　夜凌风沉吟一下，很快拍案决定：“走第二条路！”

　　“我也是这么想的。”秦欢闻言笑了，眼睛却看向钟艳红，”只是，日子会比较难过了。”
　　“第二条路！”夜凌风仍然坚持，看着窗外黑暗咆哮的大海，毫不犹豫指示。秦欢欣然领命而去。

　　钟艳红在一庞瞧着二人利落地商讨决断舰船的前途，心中的惧怕减轻了很多。虽然，外面仍然惊涛骇浪，风雨交加，可在他怀中却感觉安全踏实。

　　这时，夜凌风解开了她的穴道，亲昵地抵着她额头低声解释：”现在海水温度太低，船员们如果下海，坚持不了多久。为了大家的安全，只能选择第二条远路。”

　　“我懂，你是船长，要为整船人负责。”
　　“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钟艳红闻言心中某处一软，“没什么，我——”。

　　“轰——！”
　　巨浪滔天，越过船头，猛拍进来，发出震天巨响。

　　钟艳红浑身一震，吓呆了。
　　耳朵嗡嗡响起来，全身被浇透了，呛进一大口海水，她眼前一下模糊，嘴里又咸又苦，难受地咳个不停。

　　夜凌风似着急地说着什么。但大浪一个接一个袭来。钟艳红耳朵被轰得几乎听不到声音，口鼻被灌进更多海水，只觉昏天黑地，完全顾不上其他了。

　　仿佛溺水的噩梦重演了，她无法呼吸，手脚无意识挣扎，感到意识越来越沉。在痛苦迷糊中，她卒然感到一个柔软的东西滑进了嘴里，随之渡入一股清凉气息。

　　她顿感精神大振，睁大了眼睛，饥渴地吮吸起来，透过模糊水雾，瞧见一双特别亮的眼眸，比闪电还要明亮，心中不由涌起一股热流。

　　“别怕，我在这。”低沉浑厚的声音贴耳传出，即便在如此剧烈的海浪声中依然清晰无比。

　　钟艳红闭上眼，用双臂紧紧回抱他，感觉他的气息慢慢渗透入她身心，灵魂似乎渐渐也被安抚了，虽然耳边怒涛轰炸不断，刺目电光乱闪个不停，心却奇异的平静下来。

　　船在大浪中摇摆不定，随时都可能倾倒沉没。相比狂暴的大海，人真是比砂尘还微渺啊！此时做什么都没用了，只能听天由命。

　　于是，她喘息着说：“我……不谙水性，如果……情况危急，你就”别管我了。

　　剩下的话，被他用唇堵在口中。黑暗中，他的眼睛如燃烧的火焰，其中蕴含的强烈感情，震撼了她的心魂。

　　对视片刻，他陡然离开她唇，眼眸微眯地质问：“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在危难时抛弃自己女人的男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
　　他断然否决，“没什么如果！我的护身符挂在你身上，你如今就是我的护身符了。”
　　“护身符？”她摸着自己胸口笑了。

　　他强势地逼过来，“你只要相信我，跟着我就对了。”

　　对上他自信强霸的眼神，她不自觉地点头，并在他熠熠生辉的眼中看到某种热切的期待，便欢笑着扑入他怀中，”好，我信你，跟你！”

　　前景如此危险暗淡，窝在他强健的怀中，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反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安全感。

　　他没有抛下我。没有抛下我啊！
　　在脑中反复流转这两句话，她禁不住落泪，心中那处柔软处仿佛被温柔地抚慰了。
　　从小失去亲人的她，内心就如一只渴光渴热的飞蛾，就算在人前表现得再坚强，心里却始终存着不安。

　　她很怕死吗？
　　不，她更怕被所爱的人抛下！

　　在这危险的时候，她的心反而安定下来，就算再死一次也无所谓了，只要他不放开她的手。
　　她微笑着沉入了梦乡。在梦中，她和夜凌风组建了一个温暖的小家。早上，他们一起醒来，梳洗，用餐……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许多人在高声欢呼：”海神保佑！海王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