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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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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天空蔚蓝,一望无际。天气这般好,就连围绕药王谷的远山都看得清清楚楚。山顶的白雪静静地在阳光下闪耀,山下的银杏林中不时传出阵阵笑语。
脚踏着干而脆的银杏黄叶,舒艳红右手掐了个剑指,迅速朝身前一尊等人高的穴道铜人点去。每点中一个穴位,春梅便在一庞大声喝彩。
“中了,又中了!”
“对,对,就是那里!”
“小姐好厉害!”
……
舒艳红正在练习的武功叫点穴手。别看它名字普通,其实这套指法很重要,是修炼药王谷绝学“夺命金针”的基础功。现在,她重复练的只是其中最简单的第一式。
虽然,她之前反反复复研究过点穴手的秘籍,脑中也残留着某些练武的片段。但是,毕竟她自己未曾习过武。因此,这一练起来,便手忙脚乱,错误百出。
为了不在谷内丢丑,更重要的是不在舅舅和君不语面前露馅,她只能在庒外这片银杏林中秘密练习。为此,她还强硬地命令春梅,不准把她练习的情况告诉任何人。
而春梅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发誓般说:“小姐,您放心吧!在您练好之前,我一定不会在君少爷面前多嘴的!”这不,明明见她练得错漏百出,这小丫头还不断为她鼓掌欢呼。
好在她对自己的水平并不抱期望,尽管练起来百般不顺,仍专注地练个不停,踏得脚下枯叶啵啵脆响。四周金灿灿的叶片在树梢间飘摇,发出一阵阵沙沙声,似乎也在为她加油。
见她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春梅忍不住劝说:“小姐,您休息一会儿再练吧。我给您剥个桔子解解渴。”
“等一会儿再说,我还不累。”
……
“小姐,您练了一多时辰了!”
“再等等,我已经练出点感觉了。”
……
“小姐,您听!君少爷在抚琴了,我们赶紧回去吧!”春梅见豆大的汗珠不断从她额头滚落,焦虑得几乎想上前阻止她。
这时,舒艳红也感到体力用尽了,喘息着停下来。“不……不回去,歇一会儿……再练。”
她用手帕轻擦着汗湿的脸,眯眼欣赏着银杏树上闪耀的金色阳光,觉得不小心流进嘴里的汗水都透着股爽快味。
春梅也赶紧从掏出汗巾,上前细心地替她擦汗,忍不住劝说:“小姐,瞧您累的!何必这么拼呢?”
“不拼怎么行?不过病了几天,武艺竟生疏倒退到这地步了!”舒艳红故意这么说。
她心中却想,不乘着有感觉时多练练,以后记忆淡了还怎么补上这缺?至于苦累,比起自己以往所受的,这又算什么?
春梅哪知其中缘故,忙宽慰她:“小姐,这是您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的缘故。过些时日就好了。君少爷之前不是再三交待过吗?他说:‘练武的事急不得,必须要循序渐进。’您就别着急了。”
“行了,别劝了。”舒艳红一屁股坐到铺好的羊毛毯上,仰头畅快地灌了一口水,摇头笑道,“我心里有数。”
那天,她用尽了手段,才取得可喜的胜利。能够摆脱那些令人厌恶的礼仪课,学习神奇有用的武功,她哪能不心花怒放?哪会不用心学呢?
只是,又有谁知道,她这般急切地想要学武是因为一个梦呢。不错,就是那个困绕她多日的噩梦。自那天记起那个人影后,她在每次梦醒后记起了更多内容,甚至还原出了下面这个片段:
“野丫头!”一个冰冷的男声轻蔑地喊。
“谁,谁敢骂我?”女孩怒喝,从湖边草地上挺身而起,双目警戒地望向四周。
下一刻,一道高大的身影凭空出现。女孩生得高挑,却只能看到对方的胸膛。她愤怒地仰头望去,脸色刷得白了,似见了鬼一样,两眼都直了,“你?……是你!”
当那人低头望来时,女孩竟吓得连退两步,身子抖得似筛糠,哆嗦着嘴唇说:“你……你想干嘛?我告诉你!我君大哥就在附近。别,别过来!”
下一刻,画面一片空白。
威吓女孩的人面目模糊不清,只知道是个高大的男人。至于这男人是谁,为何女孩会如此怕他,他想对女孩干嘛等等问题都没有答案。
舒艳红对此也很困扰。可惜,搜遍了原主留给自己的记忆,也没寻出梦中这一号人来。不仅如此,就连一个可供怀疑的对象也没找到。
仔细想一想,原主常年生活在守卫严密的药王谷中,在楚千秋和君不语两大武功高手的护翼之下,又从未单独出过谷去,怎会遇上那般危险的人物?
这么一推理,舒艳红甚至不清楚这仅仅是个梦,还是原主亲身经历过的事了。不过,这一切太逼真了!就连她这会儿回想时,都心有余悸。
为了解除心中的不安,她才急于学武防身。同时,她也没有放弃追查兰海族的事。毕竟,那天舅舅的表现实在可疑,似乎不想让她知道一点关于兰海族的事。
因此,她事后便逼问春梅。
可一听到“兰海族”三个字,春梅就如听到鬼故事一般,吓得面色惨白,连连摆手,“小姐,求您了!别问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哼,你不告诉我。我就给舅舅说,说你天天给我讲兰海族的故事。”
“妈呀!”春梅当即吓趴了,面无人色地惊呼,“小姐您这是要奴婢的命啊!”
舒艳红忍着笑,继续对她威逼利诱:“我看,你还是老实说了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还把这只珠钗送给你。怎么样?”
最后,春梅实在熬不住,顺口溜般背出一连串严苛的规定:“药王谷周围十里,不准兰海族人踏足。一经发现,格杀无论……不得和兰海族人交往。一经发现,赶出山谷。不得私下谈论有关兰海族的事。一经发现,立即重罚……”
听听这些规定,舅舅到底有多仇视兰海族的人呀?看来,这身体的生父多半出身兰海族了。想到这,她真觉得有些累了,在羊毛毯上舒展一下四肢,望着漫天翩飞的黄叶,随意向上挥出一掌。
“哄——,”地上不少黄叶被她掌风卷到空中,迎着阳光被照得透明耀眼,犹如一群黄蝶在空中飞舞,看起来美极了!望着这美好的一切,她开心地笑了。
然后,她突然感觉有些不对。春梅怎么不说话了?前几次自己这样躺着,小丫头总会规劝几句的。
这样一想,她便仔细一听,然后猛然坐起,警惕四顾,惊骇地发现春梅竟靠着一棵大树睡着了。
睡着了!这怎么可能?
她瞳孔一下紧缩成麦尖,暗叫了一声“不好!”刚想站起来,身上就一麻,倒了下去。
仰面瘫在毯子上,她惊怕地问自己:“被劫持了吗?”接着不容自己回避,坚定而颤抖地回答,“被……劫持了!”
咽下一口唾液,她赶紧察看自身情况:浑身发麻无力,唯有眼珠和嘴能动。脑子哄的一声响,恐惧如潮水般击来。
凭着剩下的一点理智,她强按住快沸反盈天的情绪,深吸一口气,紧察外部,立刻感到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在注视自己。
她头皮一麻,差点没喊出声来。
会被杀吗?
应该……应该不会吧!
时间变得缓慢难挨。她急得眼珠子乱转,却只看到漫天黄叶,心彻底乱了,只能胆颤地听着“砰砰!砰砰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每过一秒,心中恐惧愈盛。
“砰砰砰!砰砰砰砰……!”
周围静得异常。这种等待比死亡更可怕。
终于,她再也受不了了,颤着声音喊:“是谁?快……快出来!”
这时,一道低沉的男声突兀响起,“在找我吗?”
这声音刺得她心口紧缩,浑身汗毛倒竖。不顾阳光刺亮,她拼命地向上望,因为逆光的缘故,瞧得眼睛发疼,也只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好……好高!她惊颤地发现自已完完全全被这人显出的身影笼罩了,仰望这镀着金色光圈的人影,顿感呼吸不畅,眼睛刺痛,好想流泪。
瞧清了,是一个男人!
真的,一个全然陌生,危险无比的男人!
一时间,她的心使劲得蹦,似要炸出胸膛一样。该死!那么多守卫在干嘛?那道道关卡难道都是虚设的吗?春梅武功不弱啊,怎么没发出一点警号?
等等,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要不要高喊救命啊?飞快瞟了那男人一眼,她立刻打消了这不智的主意。要死了!怎会碰到如此危险的人物?心中不免又一阵惊跳,她只能拼命鼓励自己,冷静,冷静!越是这样,我越要冷静!
谁知,那人忽然坐下,低头朝她望来。被他犹如实质的目光扫过,她只觉得浑身冷飕飕的,一身血液似要被凝住了。
为什么一直看我?
他到底在看什么?
看……看怎么杀我吗?
她眼皮不由哆嗦,深呼吸了好几次,都不管用。听着自己越发粗重的呼吸声,她不觉把嘴唇呡得发白,脑中飞快闪过一幕幕影视中常见的血腥画面。
该死,离得这么近!近得一伸手,就能卡住自己咽喉,然后……强烈地感到死亡的威胁,她用目光死死地盯住对方的手臂不放。
可是,那人一直不动。她恐惧得快麻木了,克制不住地想,也许……也许,他并不想杀我。对,要杀早杀了!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别怕!先弄清楚他的目的。
上述想法给了她勇气。她悄悄转动眼珠,小心地从睫毛后观察他,见金色阳光从他身后透出,在他乌黑长发上闪耀。
有什么东西亮得刺眼?
咦,是耳环!脑中飞快闪过什么,再看一眼那风格奇异的蓝宝石耳环,她心中有了某种猜测,更认真地打量起他的衣着。
这人穿了一身黑,连戴的头巾都是黑的。这风格真眼熟。嗯,这是什么?他衣料所透出的冰蓝色细点状光芒,竟组成了一个个夸张精美的飞鱼图纹。
天啊,真是兰海族!这种飞鱼纹不正是这民族的标志之一吗?她立时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想,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正想进一步分析,她骇然发现四周黑了,不安地抬眼四望,却见一只大手撑在她身侧,而手的主人正俯身低头望向她。
“……”她惊恐得瞪大了眼,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
眼见他离她越来越近,她害怕得快昏倒,避无可避地看见他雪白修长的颈子,正在动的喉结和线条精致的锁骨,有些迷糊地想:咦,这身子难道是白玉雕的?
“怕了?”头顶清冷的男声打破了沉默。
她闻言一个激灵,羞惭地清醒过来,不再去想那些无谓的东西,喘息着抬眼望去,猝不及防对上他的双眸。他狭长美丽的眼眸透着蓝光,如星一般璀璨闪亮,似冰一样寒冷袭人。
很快,她便承受不住他眼中的侵略意味,没用地移开了目光,耳朵却竖得老高,听到他轻柔得似调笑的话,“上回,不是还冲我吼吗?”
上回?只听到这词,她心头便咯噔一下,难道……那她和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还来不及细思,下颌就被一根冰凉修长的手指勾起。
被迫和他强势之极的眼眸再次对上,她心魂几乎被他眼中的寒意冻住了,强自镇定地问:“你,你……想做什么?”
没有理她的问题,男人锐利的眼紧锁住她双眼不放,幽深的眼底似蕴藏着风暴。她被盯得几乎窒息,心中泛起一种强烈的被审判的感觉。
他知道了什么?不可能!连楚千秋和君不语都没看出来。他凭什么呀?
哪知下一刻,男人目光变得更加莫测,似能轻易看透人心,用自信肯定的语气,缓慢地断言:“你不是钟艳红。”
竟被揭穿了!
她眼前一黑,耳朵嗡嗡作响,似被判了死刑。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