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放我下船》唐忆

21、第二十一章

　　江湖中最易为盛名所累。这不，铁网帮的常贵没走多久，净水观的定慧师太又找上门来了。此时，他们刚吃上晚饭，没办法放下筷子去迎客吧。

　　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原来，师太们前日在此城外失踪的小徒弟找到了，但人一直昏迷着，找了本城最有名的大夫来看也不管用，说是明早再不醒来就有性命之忧了。于是，她们苦求君不语去为小徒弟看诊。

　　那位定慧老师头发都花白了，说起自己苦命的徒弟来，眼圈都红了，声泪俱下的样子，让人一看就心生同情。再加上她说的那位姑娘遭遇实在可怜。无论出于武林同道之谊，还是医者仁爱之心，君不语都不可能坐现不管。

　　钟艳红看到君不语望向她迟疑的目光，知道他放心不下自己，便劝道：“君大哥，你去为那姑娘看看吧。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在客栈等你回来。”

　　“是啊，君神医，请您看在净水观和药王谷两家一直交好的份上，救救我那可怜的小徒吧！”老师太说着竟要对君不语跪下。

　　君不语忙上前扶住她，“快快请起！您老这是折煞晚辈了。您放心，晚辈一定竭尽所能救助贵观的师妹。”转头对钟艳红说，“你跟我一起去。净水观有几位师姐，你正好认识一下。”

　　钟艳红愣了一下，这是要把自己随时放在眼边的节奏啊。

　　老师太一听却欢喜了，忙对自己身边一个带发修行的女徒弟说：“慧芳，还不去见过药王谷的钟小姐！”

　　“钟师姐好！以后还请师姐多多关照。”那叫慧芳的立刻灵醒地上前招呼。

　　救人如救火，双方简单见了礼，便立即赶往净水观落脚的有福客栈。有福客栈只是个有些破旧的小客栈，远远不能和净月楼比。

　　钟艳红一见便知净水观的师傅们手上不宽裕。客栈中的净水观门人一见他们来了，特别是看到君不语的出现，就似看到救星一样，全都急切地迎了出来，簇拥着君不语进了一间客房。

　　这客房不过十几平方，窗上糊着蜡黄的旧纸，桌上有一只老旧油腻的铜油灯照明。昏黄的光线连人的脸都看不大清。屋中还有一股淡淡的潮气。陈设也简单只一桌，一椅，一床而已。

　　净水观两位师太加上六个徒弟八人，钟艳红这方七人，总共十五人涌进这间狭小的房子，立刻拥挤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钟艳红站在人群后面，望见前方旧床上躺了一个年轻女孩，发黄的床帐的阴影打在脸上，看不大清面貌，只瞧着面白如纸，颊边的头发都被汗打湿了，情况一见就不妙。

　　君不语似根本没注意房中情况，一进屋便坐在了病患床前的旧木椅上，目光只看着床上的病患。他的随从君砚，见状对房中众人说道：“请大家先出去一下，只留下两人照顾病患即可。”

　　君不语没有抬头，右手三指切在患者的脉上，“把窗子打开一扇，病人需要透透气。”

　　两位师太中的一位立刻照他话去做。另一位则站在床前，一边忧心地望着床上的女孩，一边轻声吩咐慧芳要好好招呼钟艳红。

　　钟艳红见君不语专心看病，不想留在这影响他，便对春梅四女道：“我们到外边去等君大哥吧。”说着就朝房门走。

　　那叫慧芳赶紧跟了过来，拉了同门五个师妹，热情地向钟艳红介绍。

　　钟艳红见这些女孩穿着简朴的白麻衣，头上只插了木钗做装饰，却个个出落得清丽动人，跟新开的白芙蓉花似的，只是因为担心同门有些愁眉不展，让人瞧着就心生好感，便一一有礼地同她们打了个招呼。

　　因为过道狭窄阴暗，大家移师到了光亮的大厅中谈话。那小二见她们占了三张桌子，就跑来问道：“几位姑娘要些什么？”

　　慧芳犹豫了一下道：“我们出家人茹素，就来六碗素面吧。”又对钟艳红说，“钟师姐想吃些什么尽管点。”

　　春梅正有些厌烦地替钟艳红擦着桌上的油腻，随口说道：“这里的东西，我家小姐吃不惯的。”

　　这话一出，周围立即静了一下。

　　店小二不屑地撇了一下嘴，“还看不起我家店了，要有钱去净月楼吃啊！”也不招呼她们了，直接掉头走人了。

　　钟艳红见慧芳几人脸色瞬间暗淡下来，就严厉地训斥了春梅，再对她们赔礼抱歉：\"我这丫鬟不懂规矩，还请姐姐们不要放在心上。”

　　慧芳勉强笑道：“钟小姐，没事的。您毕竟家世不同。”其他几女互相看了看没有说话。

　　旁边两桌吃酒的闲汉们闻言哄笑起来。“哟，哪来的千金小姐啊？”“嘿嘿，跟那群小尼姑一起来的！”“呵呵，看着倒是细皮嫩肉的，哪有千金小姐抛头露面的？”“就是，长得高鼻深目，牛高马大的，是不是番邦婆子哦？”

　　慧芳几女眼中闪过怒意，气得脸都红了，许是常年长在庵中不会与人争吵，张了张嘴都不知该骂什么。

　　“放肆！”冬雪三女立刻站起，面色冷若冰霜，嚓得拔出随身佩剑，劈了闲汉们坐的两张桌子。

　　眼见雪亮剑光闪过，几个闲汉都白了脸，滚倒在地，知道遇到了硬茬，吓得落荒而逃。

　　那本在旁边看笑事的干瘦掌柜屁滚尿流地跑过来，心痛地看着破了桌子和地上的碎碗碟，大声疾呼：“女侠，各位女侠，小店本小利薄，还请手下留情啊！”

　　冬雪冷哼了一声，大步走过去，把一块小碎银拍在柜台上，“去整治一桌丰盛的素席，剩下的就算我们家小姐给你们的赏钱了。”

　　她又狠瞪了一眼吓得想钻柜台的小二，“以后说话小心一点。不是所有人都跟我家小姐一样仁善。”

　　做完这些，她朝钟艳红单膝跪下请罪：“小姐，请恕奴婢擅越了。只是，奴婢实在看不得旁人对小姐不敬。”

　　这是个会处事的，只是不好放在身边。

　　钟艳红有些赞赏地看了看她说：“好了，起来吧。不过是些无知的莽汉，不必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冬雪微笑着坐回位置。

　　那掌柜见状脸上堆满了笑，拉了小二过来再三赔罪，命他打扫好地上的碎片，自己几步跑到柜台前，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扣出被拍进柜台木面的银子，笑眯眯地用牙齿咬了咬，对看过来的小二吼道：“还不快去厨房催着，赶紧给小姐们把东西弄好端上来。”

　　这边，钟艳红笑着对慧芳说：“扰了师姐们吃饭的兴致了。今次我请客，还请师姐们笑纳。”

　　慧芳摇头道：“钟师姐实在太客气了。是我们深夜打扰贵方，又招呼不周，怎好再让钟师姐破费呢？”

　　“今日我和师姐们一见如故，正好自己也饿了，不过一顿饭而已，慧芳师姐就别和我客气了。”

　　慧芳有心和她交好，便没有推却她的好意。许是银子的效果，没多久小二就热情洋溢地端来热腾腾的饭菜，招呼她们享用，态度前后叛若两人。

　　虽然上的都是素菜，但是青绿的蔬菜，嫩嫩的香菇，淡黄的笋子，白色的豆腐这些看着就让人有食欲，再闻闻那清香味就更让几个早就饿了的女孩口水分泌加快。

　　也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先咕噜了一声，紧接着又响起几声咕噜，慧芳羞红了脸说：“钟师姐，您别见笑。姐妹们忙了一天，现在还未曾吃饭。”
　　看来这净水观的师姐妹感情挺好的，钟艳红说道：“没事，我也饿了。大家吃吧，别客气。”说着夹了一筷子香菇大吃起来。

　　慧芳几人见状，才动了筷子，见钟艳红一点不介意小店简陋和自己等人一起用饭，先前心中那点芥蒂也全消了，都大口吃起来。

　　晚间的风有些清冷，大家围坐在一起却吃得很热乎。

　　气氛正好，一个声调有些油滑的小子走进店里，敞开嗓子问：“净月观的师太们是在这落脚吧？”

　　“正是这里，不知哪位江湖朋友来访？”慧芳立刻站起应答，迈步迎了上去。

　　那小子没应她，而是转头朝后面说：“公子，不错，就是这里。”

　　之后，一个身穿锦衣，高瘦马脸的青年身后跟了两个身材壮硕的跟班步了进来，微微有些皱眉地扫视一下四周，见到清秀的慧芳才眼中一亮，抱拳行礼道：“在下铁网帮常彪，这位是净月观的师妹吧？不知怎么称呼呢？”

　　“常公子里面请，家师正是净月观的定慧师太，公子唤我法名慧芳便是。”

　　常彪跟着她进来，边走边说道：“慧芳师傅，听说贵观的小师妹找到了，不知情况如何呢？”

　　“多谢常公子关心了，我家师妹虽然至今未醒，天幸请到了有名的君神医。我想她必能逢凶化吉的。”

　　“君神医，哪个君神医？”常彪很有些惊诧地停下来，“莫非是药王谷的那位？”

　　“不错，正是药王谷的君神医。”慧芳笑道。

　　常彪和随从交换了一个脸色，笑呵呵道：“贵观小师妹真是福气不小，竟请来了那位神医。不知方不方便让我们探视一下啊？”

　　“常公子您来得不凑巧，君神医正在替我师妹看病，此时不便打扰。”慧芳指着钟艳红介绍，“这位是药王谷的钟小姐。”

　　常彪一听，立马热情地说：“原来是药王谷的千金啊！家父一直很敬仰楚药王，在下能见到钟小姐真是荣幸之至。”

　　他那随从立即补充道：“我家公子正是铁网帮常长老的独生子，江湖上人称‘锦衣虎’。”

　　常彪嘴里谦虚了几句，但脸上神色有些自得，看了一眼桌上的青菜豆腐，便对随从吩咐：“去外面买几个特色菜来。这店中饭菜怎配得上众位师妹？”

　　这话一出，慧芳师姐妹未免有些尴尬。春梅四个脸色就有些不快了。钟艳红这个请客的人倒是神色平常。

　　慧芳见状忙劝道：“常公子，我们出家人吃得素淡，这些已经够了。”

　　钟艳红也淡淡地说：“常公子不必破费了。晚上了，我们也吃不了多少。”

　　常彪很是“大气”地一挥手，“这怎么行？你们远来是客，我这地主怎都要好好招待你们！”

　　之后，大家便谈笑起来。当然，主要是常公子在说。慧芳几个牵挂着房中的师妹，都无心多话。常公子却是个很热情的主，能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直到月亮升得老高了，他才告辞道：“今日时间不早了，我明日再来看望师太和各位师妹们。”

　　时间缓慢地流过，慧芳几人脸色渐暗。钟艳红也等得眼皮子有些沉重了。这时，君不语步伐轻松地走出来，身边跟着两位万分感谢的师太。看在众人眼中，真是说不出的可亲。

　　慧芳师姐妹见状眼睛都亮了，急跑过去围着两位师太问，当得知那位同门已被君不语救醒时，都高兴得欢呼起来，然后不住地感激君不语，激动得泪水涟涟。

　　看着这欢欣热烈的场面，钟艳红也不由替她们很高兴。显然，君不语的感受要比她更深。两人对视一眼，一齐笑了。

　　挽救一条生命，真是这世上最令人快乐的事了！

　　走出破旧的小客栈时，她忍不住回头再望了一眼，觉得那昏黄的灯光看起来都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艳红，你呆看什么呢？”一只大手搭在她肩上。

　　“看到她们姐妹情深的样子，我有些羡慕呢。”钟艳红回过头来，笑着望向手的主人——君不语。

　　“傻丫头，你不是还有君大哥吗？”君不语脱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夜风冷了，小心凉着。”

　　那披风还带着他的温暖，钟艳红只觉身心都暖了，仰望着月色下衣衫飘飘，笑意融融的君不语笑道：“是啊，我还有君大哥和舅舅呢。”

　　长街远处，一人望着这一幕，目中寒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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