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是个哑巴》向幻

57、天命注定不过是个幌子

　　“为什么带她来这里？”七王子的眼神此刻哪还有半点儿的温和，简直如刀似剑恨不得把对面的人扎成个马蜂窝。
　　文国公打的什么主意，七王子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他不知道文国公是怎么说服他父皇和母后的，但是他的伴星除了谂儿，不会再有别人！
　　沈诚跟他“交恶”也不是一时半刻了，只笑吟吟的在这刺人的目光下反问回去：“殿下问的这是什么话？我带着妹妹过来寻找离家多年的弟弟一叙天伦，难道还需要什么原因吗？倒是殿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殿下此行应该去的并非此地吧？”
　　七王子黑眸深邃，没有接沈诚这话。
　　他此行的目的地的确不是布孜部落，而是与定岚城相邻的西阳城。三王子带着粮草辎重早已经抵达西阳城了，他的人手也都已经潜入西阳城，他再想在这陪谂儿，时间也有限了。
　　可是他来了这里，沈诚竟然也紧随其后的赶了过来，还带着沈泱……
　　“沈泱，”七王子敲着手下的竹桌子，发出“笃笃”的声响，一下下的，衬得七王子清朗的嗓音也越来越沉稳起来，“在‘寻亲’之前似乎是住在西阳的。”
　　沈诚点头应是：“看来，殿下虽然一直不愿意成婚，但对舍妹也并非全然无意。这样我这个做哥哥的就放心了，舍妹鄙陋，能够嫁入皇家实是邀天之幸，能够得殿下一丝半毫的庇护也就够了。”
　　七王子对沈诚耍嘴皮子的话并不在意，反而放松了身体倚在竹椅椅背上，声音平静无波：“沈诚你不用拿这些话气我。反倒是文国公府，竟然心甘情愿的认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儿？”
　　“来路不明？”沈诚嗤笑，“殿下不是也说了吗？我这个妹妹自幼被养在西阳城里，至于为什么一直没能归家……涉及家中隐私旧事，臣不好多说，七王子大概不会介意臣这点小小的隐瞒吧。”
　　七王子挑了挑眉：“隐私旧事？！沈大公子说的如此直白，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七王子一拍椅子站起身，不愿意跟沈诚继续废话下去。沈泱能够出现在这里，当然不会只是沈家的安排，而布孜部落离西阳城并不遥远，沈泱被带来这里的用意也就不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了。
　　既然沈诚不愿意说，他也就不问了。
　　一抬头，正看见二公子从竹楼的窗口探出头来朝这边看。七王子微微一笑，就知道沈诚会跟他扯皮，他竟还跟他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还不如搂着谂儿睡觉去呢。
　　七王子朝着二公子大步走去。
　　沈诚在七王子身后目光微闪，眼看着七王子打什么主意沈诚胸口突然涌上了一股怒气：“殿下难道就不能放过我弟弟吗？”
　　“放过？”七王子停步，“大公子何必用这个词？天命注定，人力又怎么能够更改？“
　　七王子话里有话，点到即止。
　　沈诚既然开口了，却不打算就轻轻放下，谂儿是他的亲弟弟，年少时不懂，长大了才知道因为一句卜辞，他弟弟这辈子的生活都被颠倒。
　　“这就是殿下对谂儿的爱重？要他做个‘男妻’被人指指点点的耻笑？”
　　七王子蓦然转身怒火高炽。沈诚的话触碰了他的逆鳞，直接将他最不愿意去想最不愿意听到的话说了出来，这对于七王子来说无疑就是一句诅咒。
　　七王子紧咬银牙，一字一句的从牙缝中挤出话来：“谁敢？谂儿于我，重逾性命，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这句话虽然说的凶狠，却虚浮无力。
　　沈诚听出来了，所以挑着嘴角露出个讽刺的笑意。
　　七王子在沈诚这样的笑容面前，竟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再抬头，看那幢亮着灯的竹楼，纵使七王子满心渴望，却再难往前踏出一步。
　　“你说对了。”七王子的笑在月色的映照下带着惨白，“但是，即便将来谂儿会，会恨我，我也放不开了。”
　　又看了竹楼一眼，七王子转身向夜雾深浓处走去。

　　“大哥，七王子他去哪了？”
　　二公子正揽着时御玩儿，看到沈诚踏进门，伸了伸头没看见七王子，就开口问沈诚。虽然现在也不过是刚入夜不久，但是天寒夜冷，在外面呆的时间长了对身体也不好。二公子不知道分开的这几年，七王子到底过的怎么样，两人出去聊的时间也不算短了，现在七王子又不回来，二公子心里就有些犯嘀咕了。
　　有什么事非得避着人聊的？军国大事国家机密？难道他不知道的时候，大哥和七王子已经这么熟了？
　　二公子砸吧砸吧嘴，觉得有一丢丢的酸酸的感觉，好像被抢走了什么似的。哥哥？还是朋友？二公子低低一笑，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还吃起醋来了。
　　“七王子有些事需要冷静的思考一下。”沈诚不愿意多谈七王子，随便应付了一句，就开始转移话题，“谂儿这次跟大哥回家，爹娘听到你叫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二公子想起这一世的爸妈，文国公夫妇也流露出想念的神色来。
　　时御靠在二公子身边，看沈诚二公子说话，偶尔淡漠的眉眼扫过他，也是一闪即过。时御抿着小嘴，瞪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决定自己不喜欢他。
　　从他进了屋，婶婶就不跟他说话了。
　　时御的爹阴沉寡语，他好不容易碰到了会跟他玩儿跟他说话的七叔和婶婶，早就把两人划为自己的所有物，这会儿，这个男的气走了七叔，又来霸占他的婶婶……讨厌！ヽ(≧Д≦)ノ
　　小孩子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前一刻还因为沈诚是二公子的哥哥而决定对沈诚好，转眼间就因为沈诚抢走了原本停驻在他身上的注意力而决定讨厌他。也因为简单，直觉敏锐的简直直逼真相！
　　他七叔确实是给这个男的气跑了。
　　时御一把抱住二公子的胳膊，冲着沈诚就喊：“你是坏人，我不要你了。”
　　说完就死命的拉着二公子要往外走。
　　一屋子里的人都愣了。
　　二公子一边顺着时御的劲儿往外走，一边低头去看他，小孩儿脸憋的红红的，一脸的泫然欲泣。
　　二公子：……
　　“怎么了，御儿？”
　　二公子怕时御摔倒，就往后用了点儿力想要拽住时御。他整个身子都往前倾斜的不得了，一不小心这就是要脸着地的节奏啊！
　　时御却误会了，慢慢站直了身体，环视一周，屋子里除了二公子兄弟俩就只剩下绣鱼和沈诚带来的下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时御一转身就朝外面跑去。
　　二公子一时间也顾不上时御为什么爆发了，提脚就往外追去。
　　孩子熊起来真要命，他两辈子脾气都没有这么喜怒无常过，不是刚才还好好的吗？
　　沈诚也跟在后面，皱着眉头跑在二公子身后。虽然今晚的月色清冷皎洁，但是夜晚疾行还是有可能会跌倒的，不护着怎么行？至于小皇孙……小孩子摔两跤没什么的，不光长个子还长记性！
　　七王子其实并未有多远，虽然被沈诚堵的心塞，可是他还是舍不得离谂儿太远，只走到不远处的一棵落了叶子的银杏树下站定了。
　　正对月伤怀呢，身后就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还有时御慌乱的呼喊。
　　七王子愕然转身，一个小小软软的身体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七叔……”
　　七王子有一瞬间的迷茫，记忆力他也常常抱着一个这样小小的软软的身体，那个小小软软的身体不会说话，却总是让他觉得熨帖温暖，几乎用快乐填满了他所有的生活缝隙……
　　“怎么了？”七王子将时御抱了起来，温柔的顺着时御的脊背抚摸，安抚怀里的侄儿。
　　时御只抱着七王子的脖子，把脸埋到七王子的颈窝，一言不发。
　　二公子他们已经追到了七王子跟前。
　　“殿下，御儿他……”二公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吗？！擦，这小混蛋跑的还挺快！
　　“没事。”七王子看着二公子已经长开了的眉眼，比小时候多了几分清俊和棱角，原先哭都发不出嗓音的喉咙如今说起话来清朗温润……
　　七王子认认真真的借着不甚明亮的月色打量二公子。这个人跟他记忆里的人已经有很多不同了，长大了，长高了，是个家世显贵人品端方形貌昳丽的翩翩少年，如果没有那则卜辞没有他，大概也会成为别人心目的佳婿良人，娶一个美丽贤惠的妻子，儿孙满堂平安喜乐！
　　可惜了！
　　七王子轻轻浅浅的叹了一口气，嘴角挂着的笑却并没有多少惋惜的意味。
　　他好像看不见其他人一样，抱着时御牵起了二公子的手往竹楼回转。
　　一边走一边问刚才发生了什么，还训时御以后不许一个人乱跑得到时御充满不满的“哼”……
　　二公子只顾着跟自己哥哥挥了挥手。
　　沈诚看着前面两大一小的身形，无奈感叹造化弄人。
　　前朝皇帝好几个都因男色误国，最后更是为男祸所迷致使朝纲混乱民不聊生，一片江山拱手他人。本朝虽未禁断，但两个男子在一起总归艰难为人所诟病不耻。
　　他不愿弟弟受委屈。
　　七王子也是，明明换一个选择皇位就唾手可得了，却偏偏执着。
　　慢慢落到后面的沈诚余光忽闪，看到不远处的一抹曼妙身影，是沈泱。
　　他站定，沈泱冲着他敛袖施礼，转身回了安排给她的竹楼。
　　沈诚一哂。
　　沈泱、伴星……
　　大概父亲和皇上他们都还未明白，一切早已与卜辞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