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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桃 ...

  •   其实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恋是源于什么?仅仅是荷尔蒙或肾上腺素抑或多巴胺等化学物质的作怪?我们很容易对某些人某些场景甚至是某些事物产生性慾。但是,这真的是爱吗?
      爱有很多种,情人间的、亲人间的、对人的、对动物的、对食物的、对事物的、很多很多,每一样都不同。
      我们会因为爱一种食物而吃了它,而通常不会因为爱一个人而把他或她以对待食物的方式与自己融为一体。甚至我们对同一种东西里面的不同个体所蕴含的爱意也不同。同样是动物,但爱猫是因为它们的高傲,爱狗是因为它们可爱,爱一只百灵鸟,只是因为它动听的歌声。
      没有性慾的产生就不能算是恋爱的话,那么音宁愿永远不恋爱。因为音讨厌性,讨厌那种被支配理智的□□刺激,尤其讨厌在异性身下俯首承欢,那时候的卑微感让人恶心得连内脏都想挖出来清洗一遍。
      何况音一直分不清喜欢和爱的区别。
      如果说爱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对方,看见对方会心跳加速,会因为对方而不知所措,想和对方永远在一起的话,那么音曾经肯定是爱上一棵植物了。
      那株桃树出现的那天是一个明媚的春日。音抱着一摞书低头走着。繁花馥郁的香气随风飘荡。正值正午,抱怨着:才春天就这么晒。
      突然看见了一地粉白的花瓣,在阳光下发出莹润的光。
      抬头一看,一园丁正给这棵新来的桃树加固,一铲一铲的土覆盖在树根周围。然后压实,再盖土,再压实,园丁很认真,皮肤像树干一样闪着黝黑的光泽。
      看了园丁两眼就被满眼的粉白转移了注意力。终于明白为什么总爱把花比喻成仙子,比喻成精灵。花肯定是有灵魂的吧,要不然它凭什么这么吸引人,凭什么让无数诗人、画家、音乐家为之感伤。
      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触摸那发出清香的花瓣。比婴儿的皮肤还娇嫩,比最昂贵的天鹅绒还细滑,却带着丝涩涩的感觉,宛若想要你流连于此,温柔地挽留着你的抚摸,舍不得你的离去。
      指尖下传来的是心悸般的触动。
      当看到两个孩子齐心协力折断一段花枝时,音愤怒地冲过去,扇了拿着花枝的那孩子一巴掌。小孩烦人的呼喊刺激着耳膜,家长急急忙忙赶过来骂了一句:“他只是个小孩,神经病!”随后是连声安抚那恼人的小孩。音在这片哭声和安抚声中有点恍惚。
      眼前的景物渐渐蒙了层薄雾,朦朦胧胧分辨不清,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触碰那折断处,象牙白的折断处还泛着湿气,收紧手指的力度,断裂处扎进了指腹,有点麻麻的疼。鲜血渗入黄白的断枝,不知道对方的身体被生生折断会不会像骨断肉裂一样疼痛。
      音那段时间总会不自觉地想着那颗桃树。它的花瓣,它的香气,它的枝干,甚至清晨时它染上的露水,傍晚落于它的阳光。即使明明不需要经过那儿,还是会特意绕远一点去看看。
      只是当那鲜嫩的花朵一日憔悴过一日时,觉得很难受,说不上的莫名伤感,明明知道,它只是一颗树,花开花败,理所当然,却如此不甘。
      花最终还是谢了,但此时满树的绿叶还是让人欣喜。
      秋天,树叶落了一地,当寒风把最后一片枯叶也从枝桠上揪下来时,除了闪过它会不会觉得冷的念头就再也没有别的情绪了,因为知道自己根本无力改变什么。
      当天空再次变得澄蓝,花苞从枝干处冒出,心里还是欣喜的。看见花绽开的那一瞬间,心跳再也难以平稳。怀着沉重而纠结的心情摘下一小簇花,小心翼翼的带回家泡在精心准备的福尔马林里。
      甲醛溶液刺鼻的味道淹没了花香,内心不再欢喜,没有香气的花也就不完整了,音毫不怜惜地把这一大个玻璃罐扔掉,心里只剩厌恶。
      最终还是厌烦,受不了这么娇气的玩意,也受不了为此而矫情的自己。
      只是偶尔路过时,还是会摘一朵花扯一片叶,把玩几步路的时间,再随手扔掉。
      不爱了,不喜欢了,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爱可以很深刻,却永远不会长久。
      似乎,对于母亲也是。
      纵使此时此刻的自己是爱着母亲,但音内心清楚的很,这只是突然冒出来的感情,并没有一直以来都占据着自己的心底。偶尔断断续续,或浓或淡,忽明忽灭,宛若清晨海边梦幻般的海市蜃楼,在朝霞下飘忽不定。
      是什么原因造就这样的感情,已经无从辩寻了。是母亲眉眼中宠溺的笑意,还是母亲连指尖都散发着的妩媚优雅,抑或是母亲的独立凌厉让自身恋慕?
      只知道这种感情像是羽毛般轻柔的暗香,暧昧的神秘的羞怯的,捉摸不透,隐隐约约却真真切切,丝丝轻撩心底,勾起一股淡淡的情愫。
      任何一个异性都无法给音带来这种感觉。青葱岁月,豆蔻年间,那些或单纯或淫靡,或平淡或浓烈的所谓的异性间的爱情都只是刹那间的烟花,绚烂过后除了那呛人的火药及肮脏的烟尘,留下的只是一堆残缺、空洞且毫无意义的回忆。
      过往的那一大堆甜蜜都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撕心裂肺、猜疑妒忌、打骂哭闹、指责气愤等乱七八糟的种种神伤。
      它们是暗夜中追随你的恶鬼,在你脆弱时,堕落间张牙舞爪地狠狠地从你身上剐下一块肉,饱餐过后在你的伤口处潺潺吮吸着来自心脏的温热血液,直至你身心冰冷时,再次暗自躲在你身边某个看不见的角落,等待你的灵魂重新变得温暖时再冒出头来,如此反反复复,日以继夜地饕餮养分从而壮大成长。
      自己往往无法意识到自己养了这么一个恶灵,只知道自身愈发虚弱,从此失去承受些什么的能力;越发堕落,再也无法追求向往些什么。
      所以舍不得母亲身边出现男人,他们不配,他们自私自大自利,用一层又一层甜蜜的糖衣去掩盖他们背后的贪婪丑恶。
      母亲理应是坐在高贵的宝座上受世人顶礼膜拜、仰慕迷恋的存在,而不应放在那些在人肉皮囊下散发着恶臭的魑魅身边遭受玷污亵渎。
      外婆在世时,音从她口中得知自己没有父亲的原因。
      二十三年前,母亲十七,得孕,翌年音出世。没人知道这个女婴的父亲是谁,只知道女婴的母亲从此与家人决裂。
      只有外祖母一如既往地疼爱自己的女儿,暗地里照顾她、帮助她、扶持她,让她休养了一年后再次进入校园,考上专科,工作几年后考上研究生,接着是博士,现在成了教授。
      或许没有音的存在,母亲将会拥有一个再完美不过的人生,而不是在自己最美好的年华众叛亲离还附带这么一个累赘。
      不知道母亲会不会恨,会不会累,会不会厌,只知道她淡漠地让人觉得可怕。在她那双暗波流转的眼中,世界只有自己,自己是世界的中心,自己是世界的全部,没有其他任何人,甚至没有音。
      或许母亲当年只是想要个小孩,就让自己怀孕了,而不是因年少无知而犯下的浪漫而可笑的错误,生下音与其说是犯下了一个错误,倒不如说是制造了一件玩具,给自己黯淡的生活引进一份新鲜稚嫩的愉悦,仅此而已。
      就像母亲带来的这个撑死三十岁的男人,狗屁叔叔,叫哥哥还差不多。只是平淡的生活中一味异性的调剂罢了。
      前些日子在学校饭堂里远远地看见他们两人就餐,母亲优雅地小口吃着食物,一言不发;那男的在一旁喋喋不休,那一副讨好卑微的样子显得忸怩猥琐,纵使外貌凑合也丝毫配不上母亲。音已经无力说母亲什么了,为什么会把这么一个存在领到自己面前。
      但偏偏是这样特立独行的女人,音觉得可爱,觉得性感,觉得迷人,带着一份艳丽神秘的魅惑气息,让日渐成熟的自己爱上了,逃脱不了这份魅香的缭绕,越挣扎越摆脱却又在自以为好不容易远离时缠绕回去,如入泥淖,越陷越深。
      原来,不是自己断断续续地爱着母亲,而是内心逃了又被拽回去,爱意减了又被灌满,永无休止的那一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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