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计划》神田洛

4、part.4

　　大概是死掉了。
　　路易放下枪去查看亚伯的情况，少年从被压倒在地上开始就没有了反应。现在去看的话，亚伯紧闭着眼睛脸上还带着奇怪的红晕，额头上都是汗水，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在叫醒少年失败以后路易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下少年白白的身体，但是除了在上面见到一道长长的疤痕就没有别的发现了。路易唾弃了一下脑补过多的自己，然后把少年从地上捡了起来。在一片哀嚎声中路易听到亚伯轻轻的喘息声，然后他就想到了莉莉。
　　其实就某些意义上来说亚伯跟莉莉确实很是相似的，比如说眼睛。但是亚伯的瞳色在蓝色中稍微带着绿色，而莉莉的眼睛就像是天空一样。两人笑起来的时候酒涡的位置也是一样的。路易开始更加思念莉莉，但是他有一种预感，要见到莉莉可能还需要更长的时间。于是他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亚伯的衣服，把少年背在背上，一手提着枪，想要找一个地方修养一下，顺便看看亚伯是出了什么问题。路易开始觉得自己知道得实在是太少了，即使听着亚伯发出有些痛苦的喘息声，现在他也什么都不能做。在这样下去，要是亚伯死掉了呢？
　　他突然顿住了。
　　要是亚伯死掉了？那应该是他的错了。要是他第一枪就打中了阿斯蒙蒂斯？要是他动作再快一点？要不是因为自己亚伯根本不会来这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路易抿着嘴继续向前走去。他得想个办法，要是亚伯死了，至少他的崽崽们就没有教父了。
　　他走出了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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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易坐在房间的角落。
　　这个房间很像是他们等待饕餮的时候待过的那个房间。奇怪的仪器，手术台，放满仪器的柜子，还有地上的斑点。他把亚伯放在手术台上盖上有点发黄的被单，少年哼哼了几声，但是终究没有醒过来。路易不知道要怎么办，但是亚伯的情况似乎确实地没有一开始那么严重了，虽然脸上还带着红晕，但是气息已经逐渐地平稳了下来。要是乐观的话，也许会这么醒过来。
　　路易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程。当然他不可能把亚伯丢在这里，要只是被研究人员发现还算好，万一被怪物发现，那就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见连续不断的清晰的滴滴的声音。
　　路易几乎从地上弹了起来，他左右张望着，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但是很快他意识到声音其实是从亚伯身上传来的。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搜索了一下亚伯身上的口袋。在胸口的口袋里他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路易把它抽出来，发现那是一个便携式通讯器。此刻通讯器上正闪烁着一个红色的光点，屏幕上显示有人正在试图接入通讯。
　　路易迟疑了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受。屏幕上的画面变成了通讯画面。那是一个比亚伯稍微大一点的青年的脸，看上去非常温和，虽然并没有作出特别的表情，但是看上去却像是一直在笑一样。那个青年正准备开口，猛地看见路易的脸，于是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路易很理解这种本来期待着可爱少年屏幕里却出现了一个大叔的感觉，虽然自己看上去应该也不算太过猥琐。对面的青年皱起了眉头：“你是谁？为什么会拿着亚伯的通讯器？”
　　“呃……我叫路易……亚伯在这，但是他目前似乎没有办法回答你。”路易把通讯器对准亚伯的脸，“他刚刚被那个……阿斯蒙蒂斯什么的扑倒了……现在好像欲求不满的样子……”
　　“……”
　　双方同时陷入谜之沉默，在空旷的房间里路易只听见亚伯轻轻喘着的声音。在路易以为对方不会做出回答的时候那边又问：“那你是谁？”
　　路易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和亚伯相遇的过程，青年也耐心地听着。然后路易问：“现在有什么办法吗？”
　　青年：“……你四周找找，有没有上面标注着ANTI-A的瓶子？”
　　路易拿着通讯器向四周望去，最后觉得可能会有这种东西的地方只有那个柜子了。在他在柜子里翻翻找找的时候那个青年也开始絮絮叨叨地自我介绍：“我是亚伯的后援队友诺尔曼，哎呀，在这里要连上这个通讯器真是太难了。好歹我也是个技术宅……亚伯又老是傲娇不要我帮他，对了你千万不要跟他说我来过啊，我都是斗着胆子才来联系他的……说实话不是本人我反而松了一口气啊……”
　　路易开始觉得不会是觉得你太话痨了人家才不要你帮忙吧。
　　“哎你叫路易是吧？有没有女朋友？没有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我们这边研究室的妹子哟~有身材有性格而且上能换灯泡修空调，下能通马桶擦地板，文能砍价武能做饭绝对是居家旅行不二人选！”
　　路易在架子上找到了要找的瓶子。
　　“难道你不喜欢妹子？那我们这里的男孩子们也很不错哦！可攻可守可双可多，陪打游戏陪上厕所还可以陪洗澡！温柔少年威猛壮汉应有尽有！少年不来一发吗？多发也可以哦！”
　　路易向亚伯走去。
　　“难道你已经看上亚伯了！”
　　“……”
　　路易正想告诉诺尔曼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诺尔曼居然换上了一张严肃的脸。在那样的目光之下路易没能说出话来。诺尔曼保持着这样一幅严肃的表情说：“你想对他出手？那可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是他男人。”
　　“………………”
　　路易……路易突然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位兄弟了。他又看了一眼亚伯，咳了一声，然后试图岔开话题：“这个瓶子里的东西要怎么用？”
　　但是对方并没有理睬他岔开话题的举动，而是换上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然后说：“要是你随便碰他的话，我就把你削成人棍泡进福尔马林。”
　　……他说的是真的。
　　路易又咳了一声：“那个，我来这里就是来救我未婚妻的。”
　　于是诺尔曼的笑容就愈发的灿烂起来了，但是路易看得出来这次的笑容里已经没有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了。他不是很想知道这位队友的战斗力怎样，但是至少现在有个人告诉他该怎么做了。路易在诺尔曼絮絮叨叨的指导里好不容易了解了手上小瓶子的用法，同时顺便了解了一下这个队友的话痨程度。亚伯的情况很快稳定了下来，在手术台上翻了个身，小猫一样打着呼。诺尔曼见到这个样子一下子就不好了非要路易把通讯器对着亚伯的脸并且不断地絮叨着“我家孩子真可爱”“抱不到真是太遗憾了”“啊啊还打呼真的好萌”“明明以前都不抱着我睡都睡不着的现在孩子长大了”什么的。路易被吵得脑袋疼，只好把通讯器丢到亚伯的枕头边上。对此诺尔曼表示相当满意。路易对这个痴汉实在是没有话说了，他看着熟睡的亚伯，由衷地祝他好运。
　　在路易以为这位痴汉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却听到了诺尔曼的声音：“虽然很想这么看着我家宝贝，但是时间好像不多了啊。”
　　路易惊讶地抬起头来：“时间？”
　　“是啊。”诺尔曼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遗憾，“要是错过今晚就来不及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诺尔曼顿了一下，“亚伯没有跟你说？哎呀我家孩子就是乖秘密都不跟别人随便说好乖好乖~咳，好吧，但是我还是想给你解释一下时间的重要性。你知道为什么亚伯要在今天晚上来这里吗？”
　　“不知道。”
　　“今天晚上这里在做一个实验。”那边的诺尔曼以一种不合时宜的轻快声音说，“很重要的实验，所以今天晚上不会有多少人在外围晃荡。但是相对的，越往里深入守卫就会愈发森严，他们都忙着进行繁殖实验，所以不会太关注周边。反正要是有人能进来的话，也多半会被那些孩子们吃掉吧。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你们这样的运气和能力可以跑到这里吧。真是让人担心啊，等他回来了得好好教训呢。”
　　路易露出鄙视的眼神。秀恩爱！叫你秀恩爱！
　　虽然没看见路易，但是诺尔曼似乎敏锐地发现了气氛的不对劲，嘿嘿地笑了一下接着说：“你的莉莉大概就是被带去参与了这个实验，所以没有在阿斯蒙蒂斯那里。”
　　路易的表情僵在脸上。
　　“实验的细节我也不知道，但是无非也就是……好吧……你明白的吧。就各种意义上来说时间都不多了。你不希望莉莉变成那个样子吧？当然，要是他们的实验做完了，守卫也会严格起来，那样的话，也许就出不去了。”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呃……大概就是到明天破晓吧。”
　　现在是夜里2点。
　　还有时间，但是容不得浪费了。
　　路易这么想着，目光落到亚伯身上。虽然想让他快点醒，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就这么继续着。
　　在又凝视了亚伯很长一段时间以后诺尔曼还是叹了口气，路易听到他在通讯里叫自己的名字。路易走过去把通讯器拿了起来，但是诺尔曼马上大叫着放下放下，路易只好把通讯器放回原位。他听见诺尔曼说：“就这样吧，让我多看一下亚伯的脸……好可爱……你就这么听我说吧。再过几分钟亚伯大概就要醒了，我觉得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我来过比较好。你身上有自己用的通讯器吗？”
　　“……有的。”
　　“这样吧，我会在你们陷入困境的时候给你发邮件的。那瓶抑制剂的话，其实也只能暂时抑制住阿斯蒙蒂斯□□的毒素，所以你们最好还是快点前进。我的事情别让亚伯知道，替我好好保护他，好吗？”
　　“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
　　“呃……实际上，前一段时间我们闹了点矛盾，结果现在亚伯一个人跑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方。我很担心但是来不了。估计他现在还在生气吧，要是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就不好了。再说，”诺尔曼顿了一下，然后声音里透出欢快的笑意，“要是事后再告诉他的话，就有理由要求福利了！~”
　　你完全是为了那点福利吧！路易在心里狠狠地吐槽。
　　亚伯的眼睫毛颤了颤，路易看见屏幕上的诺尔曼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然后通讯器重归黑暗。
　　亚伯醒了。
　　他大概是真的没有发现曾经有自己的队友来助阵，实际上他又花了好几分钟才完全清醒过来。亚伯坐了起来环顾四周然后把视线聚焦在路易身上，他的目光上下移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打量着路易，然后说话了：“你好像没有受伤啊。”
　　“嗯。”
　　“阿斯蒙蒂斯死了？”
　　“嗯。”
　　“诶？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嘛。”亚伯露出惊讶的表情，“我还以为自己的贞操没救了。”
　　其实本来就没救了，你男朋友那么痴汉，路易想。但是他当然不会说出来，求福利的心情他自己也可以理解，而且人家小两口的事还是自己内部解决为好。路易突然很想感慨年轻真好，自己果然还是老了吗？
　　呃，希望莉莉不会嫌弃。
　　但是她怎么会嫌弃呢？莉莉是那么温柔的女性，她对所有人都很有耐心，总是在笑，自从两人相爱以后，整天在一起都没有腻过。在路易的印象中莉莉始终都看着自己的时候带着那种幸福的微笑，那是世界上最美的笑容。
　　沉浸在幸福感中的路易听到亚伯的声音：“喂你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自带圣光的表情啊！看起来好奇怪快住脑！”
　　“莉莉……”
　　“……痴汉。”
　　……不知道在别人看起来我跟你男朋友哪个更痴汉一点。
　　路易挠了挠头发，还是决定把发展到奇怪的方向的话题牵回来。他说：“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你先告诉我我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吧。”
　　路易略去诺尔曼把整个过程讲述了一遍。亚伯对于路易的大胆用药表示了惊叹，看着瓶子感叹自己的运气。路易知道那并不是运气，但是他也没打算暴露诺尔曼的存在，而是敷衍了过去。亚伯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他活动了一下身体，觉得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就从手术台上跳了下来，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着路易说：“好吧，现在时间不是很多了，走吧。”
　　路易看着马上活蹦乱跳的亚伯，虽然觉得还是有点担心，但是也没有再问。虽然很明显亚伯走路的时候还有点腿软，但是路易看得出来亚伯跟莉莉是同一个类型，就算是问出来也会笑着说什么事都没有的那种，当然亚伯会不会笑就说不准了。对付这种人的话……路易走过去，把还有点摇晃的亚伯背了起来。亚伯愣了愣，然后拍着路易的脑袋说：“我自己可以走的。”
　　路易笑了笑，没有说话。
　　背上的少年散发出一种别扭的气场。路易敏锐地感觉到了。他开始觉得自己大概会被诺尔曼泡福尔马林。路易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他跟莉莉认识不久的时候，莉莉扭伤了脚，一个人坐在小巷的污水里抽着起，明明看着他从那里经过却一声不吭没有寻求帮助。但是就在错身而过的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一种轻轻的怀念或者别的什么感觉掠过心头，而且毫无疑问带给他这种感觉的就是他脚下的那个女孩。这个时候莉莉也抬起头来，两个人的视线交汇。接着莉莉突然就笑了，路易就蹲下去把她背起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默契地像是相识已久的老友。之后又经历了许多，他们磕磕绊绊地终于走到了一起，有过开心的时候也有悲伤的时候。但是即使再艰难，两人谁都没有想过放弃，毫不夸张地说总是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告诉他们，他们生下来就是要在一起的。
　　路易叹了口气，问：“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背后的少年扭动了一下，然后说：“资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