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轨迹》釉年

8、第八章

　　“秦大哥，你怎么不吃呀？”杨楚楚除了外套挽起袖子，用小碗把粥盛出来，推到他面前。她小心翼翼询问：“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你喜欢吃什么？明天我给你做。”
　　“小杨，你每天上班也很忙，以后就不要做这些事情了。”秦忆书哪敢想什么明天、后天、大后天，光是昨天就把他弄得焦头烂额。
　　“我不辛苦的，才一顿早饭的功夫不耽误工作的。”杨楚楚还以为秦忆书是担心她累着，只垂着脑袋两颊绯红。
　　秦忆书将她的神态看在眼里，心说哥哥我可没空和你纠缠，赶紧打哪儿来往哪儿去吧，他站起身，摆明态度，脸上的表情很严肃：“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我之前帮助你是因为我是一名警员，那是我的职责所在。现在人贩子已经成功落网，案件也告一段落，我们之间就是单纯的警民关系。”
　　杨楚楚闻言，仿佛受到了重大的打击，她抬起头，微张着嘴，半天才憋出一句：“秦大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和讨不讨厌没关系……”
　　“那你就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你以为是古时候卖身报恩吗？敢情还遇上了一个说不通理儿的人了，秦忆书郁卒，不知为什么想到了那句烂俗的台词：既然公子救了奴家，奴家此后就是公子的人了。
　　他笑筋搭错，但又考虑笑出来的话太不厚道，因此憋得异常艰辛。杨楚楚看到他的白色T恤因为胸腔的震动而微微颤抖，仿若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她觉得自己简直傻得要死，把女孩子的尊严全部都给他践踏了，眼泪当即就喷了出来。
　　等秦忆书反应过来，杨楚楚已经抹着眼泪推门而去。秦忆书看到她紫红色的外套还搭在椅背上，抓起衣服朝楼下追去。小姑娘跑步倒是挺快，秦忆书追上她的时候已经到了底楼，途中还有两个早锻炼的阿婆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被秦忆书捉住手臂，杨楚楚心上一热，满目欣喜地转头，道：“秦大哥，你是不是……”
　　“你忘了拿外套。”秦忆书面无表情地把外套递过去，心想真是拖你的福，我在小区里的形象都要毁掉了。
　　“你！”杨楚楚气得嘴唇泛白，拿起外套就哭着跑开了。
　　秦忆书任务完成，他倒并未觉得有什么欠妥当，这些乱七八糟的纠葛还是当断则断。估摸着还有半小时可以补觉，他抬起双手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然后……像被点住了穴道。
　　也不知道江鎏在那里站了多久，看到了些什么，秦忆书只觉得四支僵直，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手从头顶上方放下来，傻兮兮地和她打招呼：“嗨——”
　　江鎏又留给他一个背影。
　　忙碌了半个多月，马不停蹄地精修设计方案，创越终于迎来了第一次竞标。Jason和Helen到得最早，均是精神抖擞，两人仔细把手里的资料逐次点过一遍，确认无误，只等人员到齐就能出发。Kevin进门的时候引起一阵轰动，今天的他与以往潇洒恣意的样子判若两人，不是在穿着打扮上，而是精神状态，尤其是那双妖娆的眼，光芒四射。
　　八点，司机准时候在楼下，Jason带着Niko和另一名设计师先下楼，Helen与江鎏被Kevin单独留下来：“今天首次竞标，很可能会有一家公司被三振出局，你们到时候见机行事，虽然我不希望我们的王牌今天就亮相，但假如形式一有不对劲，Helen马上调整方案准备接手，Jason那里我会去说。”
　　Kevin口中的调整方案只有他、Helen和江鎏三个人知道，实际上，这个秘密项目几乎和Jason组的项目同时开展。
　　早在工作室开始筹备竞标的第二天，Kevin就悄悄给她们这支第二梯队发了邮件，邮件里只有一个看上去匪夷所思的问题：假设联宇用X系统推出平板电脑，你们该怎样制作广告方案？
　　“X系统？平板电脑？Kevin你在开玩笑，联宇在业界定位就是面向老年人，至今只做手机，而且连手机的样式都还停留在老款的按键式机型，我想不出平板电脑和它有什么关系。而且，就算我是个门外汉，也知道凭借现有技术，X系统根本无法和平板电脑做到完美匹配。”Helen当时是这么回复他的，她绝对认为Kevin是加班加昏头了。
　　后来Kevin找了机会把她们约出来当面商议这个问题，两人这才意识到Boss不是在开玩笑。“江鎏，你认为呢？”Kevin问她。
　　“电子产品领域竞争这么激烈，联宇科技光凭霸占老年市场就能傲立这么多年，绝对有他们自己的思量。我觉得这就好像压力、压强和受力面积，从表面上看，联宇的发展市场很狭隘，即受力面积有限，但殊不知正是因为受力面积小，就算技术支持，即压力比不上其它企业，产生的压强，也就是市场效益，不见得会比其它企业小。在此基础上，一旦联宇有心大幅提升技术支持，那么产生的后果必然会让其它同类型企业都望尘莫及的……”说到这里，她愣了一下，望向Kevin急急求证：“难道说，联宇想在近期做技术革新？”
　　Helen大概也听出点名堂了，忙问他是否收到什么小道消息。
　　“联宇想要开拓老年平板机的风声，我的确有所耳闻。但毕竟可信度不高，而且联宇此番招标的主题仍然是手机，我不能把所有的精力都要在这上面，万一消息有误，则会功亏一篑。”Kevin向来谨慎。
　　“为什么不分一半的人力做手机方案设计，另一半做平板机的……噢，我知道了。”Helen说到一半幡然醒悟。假使Kevin真的采用对半开的策略，不管是做哪一种方案的小组都会抱有侥幸心理，很难全力以赴，而平板机的设计方案是要作扭转乾坤之用的，必须要保证它的品质完美到无懈可击。
　　Kevin把创越的大后方交到江鎏和Helen的手里，唯一条件是这件事必须全程保密，是以Helen在惯常加班时总是表现得漫不经心，可只有江鎏才知道，每天晚上回到家里，她和Helen的工作量有多么惊人。
　　这套备用方案可能成为此次竞标中的最后一张王牌，也有可能永远不会被人知道，但江鎏看得出来，Helen对她们的方案信心满满，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因为她听见Helen对Boss说：No problem.语调微微上扬。
　　江鎏等Boss走后才和Helen一起下去，电梯间里她跟Helen表露想法：“Boss这样做虽然无可厚非，但万一真的如他所说，情况有变，那对Jason太不公平了。”
　　“如果Jason的设计风格足够创新，那么今天作为后备军的可能就是他们那一组了。”Helen和Jason这么多年老同事了，看问题一针见血，“小可爱，职场如战场，你还是太单纯了。”
　　见江鎏依然愁眉不展，Helen又说：“你得知道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万一Kevin的小道消息出了错，我们忙碌了小半个月的成果将永远没有曝光的那一天，哪怕我们做得再好，它也只是废纸一堆。”
　　“可是——”
　　“别跟我说‘会伤同事感情’这种话，Jason在职场上摸爬滚打比你整整多了十年，知道十年意味着什么吗？如果这次换做是他的小组被Kevin选中，他不会为你同情半分。想开点儿吧小可爱。”电梯到达底楼，Helen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出去。
　　“这么久才来……你们不会在楼上补妆吧？”Jason坐在商务车后排，看见Helen和江鎏一前一后上车便探身上前，半开玩笑似的说，“联宇科技的新老总据说是个青年才俊，到时候他看到我们创越的两大美人，说不定直接就把景瑞和汇达给Pass了。”
　　Helen啐他一口，娇笑说：“哎？那要是这样，这次竞标成功到底是算你们组的……还是算我们组的呀？”
　　“哎哎，我们组也有一个大美人的好伐？”Jason组的小汤指了指Niko，不甘示弱。
　　“哈哈哈，我就不来凑热闹了。”Niko笑得灿烂极了，隔着椅背趴在江鎏身上。
　　“那这样，军功章就让三朵金花平分好了，我和小汤吃点亏，甘作绿叶衬托你们。”Jason此言一出，车里的人全笑了，都是人精，都知道那只不过是说说便罢，真要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谁会傻到与他人分一杯羹。
　　江鎏看Helen像朵娇艳多姿的红玫瑰，几乎要笑倒在椅背上，可她明明三分钟前在讲过“职场如战场”，再看Jason，他的心里又在盘算着什么呢？
　　一切皆如雾里探花，似真似假罢了。不必太当真，也就不会太难过。

作者有话说

　　涉及到专业方面的问题，很可能有很多漏洞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