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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回去的时候我见前面林子里闪过一个黑影,吓了一大跳。
      虽说我是个鬼,可我偏偏怕那不干不净的东西。我想或许若是玄元知道了我的身份,也会说“那不干不净的陆随云”。
      哆嗦着往前走,我听见了林子里传来了一阵咕咕的叫声。原来是老枭啊,真是虚惊一场。
      回去的时候阿烈与玄元仍然熟睡着。那篝火已熄了大半,明明暗暗的像是树上老枭的眼睛,怪渗人的。
      我坐下来继续思忖着方才月老与我提及的事,却发现自己头绪凌乱怎么也理不清楚。
      难不成我还真要做阿烈的皇嫂?玄元既是阿烈的驸马,那我岂不是玄元的皇嫂?
      玄武神君辈分不知比我要大多少,要我长他一辈我可真不习惯。
      听月老的吩咐,第二日我们途径一座小镇时,我便时时刻刻想寻个机会,到药铺子里去抓点儿迷魂药来。
      奈何今日玄元黏我黏得紧,赖色子似的怎么甩都甩不开。
      我跟阿烈说要去街头的包子铺里买点馒头回来预备着做干粮,玄元便嚷嚷着也要去,全无一副将军的模样。
      “随云姐姐,你瞧,前面那是什么?”
      阿烈似是望见了前面街心人潮挤挤香火缭绕的庙,对于平日里闭居府上的公主来说,这倒是个新鲜玩意儿。
      “那是月老庙,”我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这月老是掌管姻缘的神,他的红线牵遍天下有情人。不如你与驸马去前面一道求个姻缘?”
      在天宫的时候,那些个仙姬们个个儿都喜欢我喜欢的紧,一来因为我嘴甜,会说好话,二来,虽则未曾经历过什么豆蔻二八,可我对少女的心思还是了如指掌的。
      这不,果然被我说中了,阿烈听了这话便羞得低下了头,还时不时的瞥着玄元:“也好。”
      既然公主都开口了,玄元身为臣子也得有个规矩,违逆不得,想再跟我倔也没法。他气冲冲的瞪了我一眼,便咋胡咋胡径直朝月老庙走去。
      最近玄元的火气愈发的旺了。我边走边想,到时候去药铺子的时候顺便给他抓一副降火的药来。

      事儿都办成了我才慢悠悠的回到与玄元他们约好碰面的地方。
      那药我本想掺在水壶里给他们喝下去,转念一想这水无臭无味的,掺了药怕是味道会明显得很,便掰开了几个馒头,各拈了一撮儿药粉子放进去。
      阿烈今日玩的开心,活泼了不少。
      他们从月老庙里买了几包红线,非要拉着我看。
      我瞧着那质地,那颜色,跟月老给我的那是不能比的,不过不仔细研究也看不大出来,以假乱真糊弄凡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随云姐姐,这馒头怎的都裂开了?”阿烈从纸包儿里拣了几个馒头翻出来瞧,都是裂了的。
      玄元把馒头握在手里捏着玩儿,一副慢条斯理食欲不振的公子模样。
      奇怪,方才他还嚷嚷着说肚子饿的要命,怎的现在倒像是没胃口的样子。
      “回来的路上没留神摔了一跤,给摔裂了。”
      我讪讪的笑着,心里头却是急的要死。
      毕竟是第一次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手生的很,难免有些紧张。
      “镇子上的人家说这包子铺的东西口味独特,快尝尝啊。”
      阿烈将信将疑的咬了一大口,那馒头确实不辜负我的期望,皮薄馅儿大,阿烈一口便咬上了那馒头馅上的药粉子。
      “唔,味道是有点怪,”阿烈抹了抹嘴,“不过还不错。”
      玄元也就着那馒头咬了一口下去。
      看着他二人嘴里都鼓囊囊的,我才心满意足的舒了口气。
      药性上来的时候,我们恰好行至一破败的道观。阿烈不住的打呵欠,玄元脸上也泛着淡淡的倦色。
      我假意抬头看看天色,正好那时候天色也不早了,我便让他们先在那道观里歇下,明日再启程上路。
      阿烈和玄元各找了一块平整的地儿,拂了拂地上的灰尘便就地和衣躺下。
      我不动泰山般坐定在一个角落里呆楞楞了许久,直到寂寂的虫鸣和均匀的鼾声皆已响起,我方才预备着动手。
      我先走到玄元面前,掏出一根红线出来,刚要拾起他的手腕,想想还是作罢。
      我被他前几次的动作给骇到了,柿子还是先拣软的捏吧。
      紧紧的扣好了阿烈的红线之后,我拈起了另一头。那红线到了我手里便立马儿伸长了几尺,淡淡的红光在夜色里飘飞。
      我手里攥着红线在玄元身旁战战兢兢的蹲了许久,生怕他一个翻身又把我压下去。
      等了许久,玄元都还没什么动静,我方才放心大胆的要来拾掇玄元,他却忽的挺身坐起,真真吓了我一跳。
      “你在作甚?”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我有些心里痒痒,其实玄元这模样还挺可爱的。
      我慌慌张张的把手里的红线藏到了身子后头,这种东西可不能让他瞧见。
      “你怎的现在就起身了?”
      其实我想问的是,那药怎么在他身上便失效了呢?
      “白日里那馒头,我在路上给偷偷吐掉了。”
      玄元好似看穿了我的心思,明明白白的说。
      铺张浪费,铺张浪费啊!可是我花的从月老那儿拿来的钱啊,就这样硬生生的被他给糟蹋了。
      我见他不住的往我身后瞧,可红线已经伸到袖子里去了。不行,得找个话茬儿引开他才行。
      “这个,今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正是个赏月的好节气,我雅兴大发,想出去吟诗赏月。”
      “哦,是吗?”玄元挑了挑眉,从道观破了洞的屋顶望着天上一钩不成火候的新月。
      我紧张的都不知手脚该往哪儿放才好,早知方才便不提那月亮的事了,真是悔不当初。
      “我也觉得诗意正浓,不去我们一道出去,附庸风雅,吟诗作对,你看如何?”
      未等我点头应允,玄元便拽着我的手把我拖了出去。
      手一时没抓稳,阿烈的红线跌落在了地上,融进了土中,我都未曾察觉。
      这可如何是好?我急得便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恨不得唤个土地把我拉近地缝儿里去。
      我虽能识文断字,但在天宫的时候总是在瑯環里看些稀奇古怪离经叛道的书,对凡间的诗词歌赋那是一窍不通,若是他真要我出口成章,这可如何是好?
      玄元死死的拉着我,四处张望着,在破道观的后头瞧见了一块青石板。
      他用袖子拂去石面上的枯叶与灰尘,带我坐在上面。
      四周幽幽的鬼火,天外忽闪的明星,枝头恹恹的钩月,都似是一股脑儿的将光亮照着玄元的身姿,美得让人脸红心跳。
      玄元搓了搓我的手,怕应是嫌我冷吧,他皱了皱眉头,将我的手塞进了他的袖子里,贴着他的亵衣,扑手而来的热气。
      过了一会儿,玄元似是感觉到衣袖中仍是冰,干脆揽着我的肩,宽大的袖子披上了我的胛背。
      我紧紧的贴着他的身子,手塞缩在腰间没处儿放,被玄元摆弄的环着他的腰。
      “你怎的把那馒头给吐了……”
      就这般干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凑了个话头儿,引着他说下去,倒还有事可做。
      玄元把我搂的更紧些,我分明听出了他话里的笑意。
      “你见过哪家的馒头摔得裂的。阿烈心思单纯,信了你也就罢了,你还拿我当三岁小孩儿麽?”
      我嘿嘿的一笑给敷衍了过去。
      前几天我不正是把他当三岁小孩儿哄着的吗。任性起来跟个无赖小儿似的,现在倒跟我显摆起来了。
      “你上次说你认识的那小孩儿,可以再跟我讲讲么?”
      头抬得酸了,我倚在了玄元的胸膛上。
      他的心跳平稳而光滑,让人安心。
      可我的心,已不知有多少年没动过了。
      “那小儿,生的个好模样,又兼乖巧可爱,善解人意。我每每见他的时候都会想着,若是自己养个孩子,也得像他这样儿才行。”
      “你的孩子定会像他,”玄元愈发的掩不住笑意,舒展开了眉眼,“我保证。”
      我被他的笑给炫的晕晕乎乎的,心里还在腹诽,要等我生孩子恐怕要等个千儿八百年到时候玄元早就做回了他的玄武神君,我就算生出块石头来也奈何不了他。
      更何况,谁愿意做这孩子的爹亲呢?
      “驸马爷怎的知道?”我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他把我抱坐到他的腿上,像抱着个腌菜罐子那样紧紧的箍着我。
      “你成日里喊我驸马,可晓得我的名讳?”
      不就是玄元吗?
      我抬头,看见他渐渐合上去的眼又把嘴边儿的话给咽了下去。
      我把手抽了出来环着玄元的脖颈让他倚在我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东方鸡鸣三声,他不自觉的将我搂得更紧些。
      也许我便是从这时起开始迷恋上玄元的温柔,也许是更久之前,至今仍是如此。
      因为玄元温暖的怀抱,我开始有了身为一个鬼而本不该有的睡觉的习惯,可在很久以后,却总是会从冰冷的梦魇中惊醒。
      我不知这样的习惯该不该改,我也不知爱上玄元我该不该后悔。
      每每我讲到此处,合欢总会默默地红了眼眶,哑了声音,因为那日月老特地前来告知我玄元的近况时她也在场。
      她说,连玄武神君都未曾言悔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是啊,这件事本就因我而起。
      玄元、君卿,皆是受我连累,可我却安然无恙的在此处避居一隅,本该遭受天谴却一直心安理得的我,还有什么资格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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