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归来》亦人

15、第十五章

　　索额图出京南下忘了先看黄历，这日子实在不适宜出门办差，好不容易找到陈庭瓒的蛛丝马迹，还探知复明会似乎刚刚受了很大损伤，想着要趁虚而入给康熙爷立下大功，他便亲自带兵围剿了江宁府城外不远的那处庄子。

　　而庄子里的陈庭瓒这会儿还是惊魂未定，昨日他设计带了三十几个好手去埋伏那个清狗四皇子，哪料到会被事先发现行踪，继而又在片刻之间，连损了近三十人。
　　那些兄弟几乎都是瞬间倒地，然后再无生息，陈庭瓒在江湖游荡这几十年，还从未听说那一派的功夫能做到这般杀人无形。

　　若不是兄弟们拼命围上去阻挡，陈庭瓒知道自己定无机会逃生，回到庄子许久，可他惊恐之状丝毫没有缓解，更想不起来还有一个亲生女儿被落在外面，不知死活？

　　听手下来报索额图带兵围了上来，陈庭瓒稍稍回神，不是担忧，反而是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昨日那两个阎王煞星就好！他是誓死要反清复明的，可眼下大业未成，陈庭瓒哪里真的舍得糊里糊涂死了？若能临死拉上一个狗贼索额图垫背，也算个安慰。

　　索额图与他是旧仇，当年从那府上掳走的小孩，也早就在江南重建复明会的时候被拿来杀了祭旗，如今索额图那老东西敢跑来江南，陈庭瓒哪怕如今已被归尘杀得苟延残喘，也决心要拉着那老东西同归于尽，替早年惨死的亲儿子和那么些弟兄报仇。

　　归尘花了一整天时间，按着标记的能量波动寻来的时候，索额图和陈庭瓒两方人正杀得热闹，在暗处看了会儿，归尘再次操纵起掌心那团小东西，此时已经只剩下一点点了，每次运用，不论是封人穴道、还是直接使人窒息丧命，多少都会消耗些这能量。

　　找准了目标，将上午看到过自己出手的复明会的人都锁定，凝神催动剩下的那小团东西，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正与清军打斗的七八个人，包括陈庭瓒突然僵了身子露出破绽，然后一个个都被砍上一刀、刺上几剑，再接着就没命了。

　　而与这七八人对阵的清军，还没来得急庆幸占了上风，下一刻就瞪大眼睛看着这些人倒下，再看看地上有几个都没被打中要害的，也这么“唰”地倒地死得干脆……呆愣片刻，确认已经把反贼给击毙了，这才转而再寻人打斗。

　　感知掌心只剩最后一丝能量，归尘转身离开之前，朝着清兵外围那个骑在马上的老头瞥了眼，而夜色掩住了归尘的表情。

　　索额图正得意快要将这些反贼全数剿杀了，突然觉得心口一阵悸痛，还没来得及抬手抚上心口处，□□马匹又突然受惊，撒开四条腿往前冲了一小段，正巧跑到斗乱的圈子里，“咚”的一声，索额图从马上栽下来，被几个反贼齐齐打来的兵刃捅成了马蜂窝，周围清兵竟一个都没来得急反应。

　　见索额图死了，反贼们已经强弩之末，而清兵们心下骇然，只想着将反贼杀个干净，兴许能够将功补过。

　　归尘不过一念间，挥挥手，用治疗弘晖而最终炼化的那团能量，最后一丝，帮胤禛解决了大难题。

　　世间事，皆有因果。

　　而原本打算办完事回去找胤禛的归尘，在一片夜色黑暗中，望着江宁府城的方向，突然改了心意，最终选择北上扬州府。

　　索额图出兵围剿城外一处庄子，两江总督张鹏翮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赶紧去见了胤禛，两人一合计，就由张鹏翮点兵，一起朝着那处赶去。
　　张鹏翮暗道可惜，本想着坑索额图那老东西一回，竟是错过好机会了。

　　胤禛建议，也不用快马赶去，只需让探子先行，等到那头打得差不多了，他们正好去收场，张鹏翮自然没异议。
　　然而，胤禛没料到，也就是耽搁了这么点“慢慢走”的时间，便与归尘擦肩而过，等以后在京城再见，已物是人非了。

　　他们这一路兵马到陈庭瓒庄子的时候，确实如四爷所料，而且还让张老头偷偷乐呵了，索额图居然就这么死了，简直无法想象，那老东西难道已经蠢到这种地步了？带了这么多兵围剿几十个饭贼，老东西居然能玩出一个万仞穿心的死法，高啊！

　　胤禛并不介意这功劳让张鹏翮收了去，留下张老头收拾残局，回城的路上，四爷心情轻松了几分，复明会与索额图两个麻烦一起解决了，这是好事。

　　以为回府能看到归尘，一问苏培盛，却是没有半点消息。胤禛知道归尘昨天离去是为了找陈庭瓒灭口，想来今晚之事也有归尘功劳，就不晓得索额图的死，归尘是否插手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四爷这一晚，比昨天睡得好多了。

　　“诶？真奇怪，以前吃饭的时候，你那位饭桶公子准是第一个到的。”五爷胤祺表示好奇，一连两三天都没见着那个归尘了，“四哥可是嫌弃他吃得太多，给撵出去了？”这纯粹是玩笑话，五爷哪能看不出四哥对归尘有多特别。

　　胤禛每天都会问苏培盛，可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没见到尘公子回来，其实这已经是第四天了，“下雪了。”胤禛根本不接胤祺的话，而是皱眉看了眼院子里已经逐渐堆积的白雪。

　　“昨晚一夜功夫就积雪这么严重，而且看样子，一时半会也停不了。”胤祺不再拿归尘开玩笑，自从前些天风寒病愈，他就觉得身子比以前还要好些，至少感觉没之前那么怕冷怕冻了。

　　“地里庄稼定是要遭殃了，就不知，这样的雪，下到什么时候才能停？就怕连人都要受灾。”虽不似洪灾旱灾，可眼下这鬼天气，实在让胤禛心里没底。
　　他曾经做皇子的时候，也曾奉旨出京赈灾，也见过灾后最苦的黎民百姓，然而，像如今亲身经历，两世都是头一回。

　　胤祺有些好奇，倒也没问出口，只觉得这一番跟着老四出来，看得多，长见识了，却也发现，四哥在各方面都比自己要看得长远。胤祺也坦白，忧国忧民像老四此刻这样，自己还差得远，“四哥，我们能做些什么？”这回竟也叫五爷知道，素手无力是什么滋味。

　　天灾面前，紫禁城外，从前那种狭隘的兄弟争斗，一切变得虚无，不值一提。

　　张鹏翮到底是老资格了，也确确实实是个将黎民百姓放在心上的好官，已经连夜召集部署，因为有了最近几日胤禛时不时的提醒，张老头十分警醒。而且老头手上还存着一大笔从土匪窝炒出来的脏银，也知晓若是真遇上大雪灾的后果，宁愿虚惊一场，也不敢轻易忽视。

　　胤禛料准了雪灾，还敢在这种时候来江南，甚至特地拖延时间等着大灾来临，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十分信任张鹏翮这位两江总督。如今，张老头自然没让四爷失望。

　　到底手里有了银子，事急从权，张鹏翮眼见这雪没有停的迹象，治下多处已成灾情，写折子去京城给康熙爷请示的同时，老头已经吩咐各处统计灾情，受灾田地、民宅、人员等登记造册，召集青壮力搭建临时避灾场所，购置米粮、衣物被褥酌情发放，令各医馆药铺配合救治……

　　直至天晴雪停，已是第十一日。

　　五爷正在江宁府大街上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白茫茫一片倒是壮观，然而仔细听得人心惶惶、仔细看得灾民惨淡，从未吃过苦的胤祺，心中也忍不住替这些江南百姓含酸味苦。

　　待走到东城门外，见一处空地积雪已经扫除，又有官兵维持秩序，正在煮粥分发，却仍看到多数灾民衣衫单薄。

　　“五爷，那些多半都是乞丐，知道城门口有施粥，原先城中的如今也都聚在这里，还有一些听闻消息逐渐从城外聚拢而来的。”一名跟随五爷的江宁小吏解释道，瞧这位爷面露不忍，小吏却有些不以为意，天灾人祸不是第一次见了，就眼前这些，还真算不得稀奇。

　　到底是张总督有先见之明，否则这一番大雪，单是人员伤亡就不是现在这个数。

　　胤祺在回头看江宁大街，发现除了一些房屋倒塌处可见萧瑟，其他地方，有城中的官兵、各家各户开始清扫路面，甚至一些商铺更是早早地重新开业。心中滋味，一时间难以形容。

　　最终看了一眼那大锅里十分稀薄的米粥，胤祺头也不回地往总督府去了，倒是闹得跟随的这些人心下忐忑，不知哪处惹了这位爷不高兴。

　　回府看到张鹏翮，老头好心吩咐管家一句“叫厨房替五爷做两个荤食来”，哪晓得五爷面色一僵，竟是对着张鹏翮怒瞪了一眼，甩手扭头“哼”一声就走了，倒很有几分皇子怒气。

　　总督大人是纳闷的，不过对于五爷这种脾气，老头心下一句“孩子气”，完全不当回事儿，便又急急出府办事去了，左右有四爷在府中，这位五贝勒折腾不出事儿。

　　胤祺也知道张鹏翮这封疆大吏压根不怕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阿哥，拒了一顿午饭，在屋里憋闷了一个时辰，实在忍不住，就去书房找了胤禛告状，“四哥，你是没看见，不知道，那叫施粥？清水一样的东西，吃了能顶什么用？原本看着张鹏翮是个清廉正义的，谁晓得竟也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东西……”

　　五爷将张老头好一通骂，直到说得口干舌燥，这才停下，也发现正经危坐的老四竟是一句话都没搭理自己。

　　“大冬天的，你倒是火气大。”而四爷终于搭理他了，却是凉凉一句，倒立马把胤祺下了一跳，老四杀气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