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异常客户端》尧辛_

2、第二章

　　为了防止可能带来的身体危害，所有的“虚拟实境”的时间进度与现实世界不同。根据剧情需要判断，其和现实的时间比例也不尽相同。换言之，玩家进入系统后感觉度过了几个月，现实世界里可能只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也由于可能带来的时间差影响，VR在连续运行三个小时以后必然被强制弹出，再次启动的时间至少要间隔二十四个小时。给玩家充足的时间调整虚拟和现实的时间差。

　　在大约三十年前，VR刚刚进入大民用化时代的日子，有位疯狂的科学家，名叫艾柯卡霍普金斯，为了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学习、思考和运算，违规设置了延续运行VR的全身舱。为了防止别人从外部强制关闭他的VR程序，霍普金斯教授将自己关在地堡里之中，VR的动力源也由传统但是可靠的微型核电设备支持。那是一台现代的“永动机”，任何人，包括他自己，都不能将他的VR停下。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自己的时间轴里生活了几千年，解决了多少旷古未解的难题，他处在整个VR世界数据洪流的哪个封闭集合——甚至他是否真的存在过，都是未知数。

　　周予涵出生在霍普金斯教授永久进入VR的第二年。在学前时代的书籍里他曾经读到过霍普金斯的故事。

　　政府斥之为“非理性的偏执者”，而科学界同情并尊敬他，称他为“现代的殉道人”。甚至在他“消失”了三十年后的今天，仍旧有他的狂热信徒。他们分布在这个星球各地的研究所、大学、医院，甚至教堂和政府内部。不管他们的肤色、性别、政治倾向，他们深深地折服于艾柯卡霍普金斯留下来的文章著述和科研思想。甚至把他当成了科学精神的本身。

　　周予涵对他的评价相当带有折衷主义色彩：伟大，但是疯狂。

　　类似于邓布利多。他们适合出现在史诗和学前故事里，悲壮而有着传播力，极其容易被异化成某种丰碑和旗帜。为了某种非纯粹个人利益的目标，他们能牺牲自己在这个尘世世界里以一及之身获得的一切。包括生命。

　　今天早上从女贞路这栋房子最小的一个卧室里醒来的时候，周予涵睁开眼睛，看着强弩之末的阳光穿透窗帘照射在新旧不一的书籍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这很奇怪，你可以类比一下，假如某天早上你从枕头上起床为上班作准备的时候突然想到的不是早餐和地铁，而是爱因斯坦或者库兹涅茨之类的，你会觉得挺滑稽。

　　仿佛是某种征兆似的，一只猫头鹰扑打着翅膀，停在了周予涵的窗台上。伸伸脖子，矜持地用坚硬的喙敲了三下窗玻璃。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起来邓布利多和霍普金斯教授了：今天是他的十一周岁生日。霍格沃茨来信的日子。在原版哈利波特的世界里，猫头鹰和海格把德斯里一家折腾得够呛，而最终哈利如愿以偿。

　　他下来床，伸手拔出插销打开窗户，猫头鹰抬起一条腿。哈利解下腿上绑着的白色信封。

　　“小金惠区-女贞路四号-最小的一间卧室。哈利-波特收”

　　趁着他看信的档儿，我们可以观察他的生活环境：最小的一间卧室，家具齐全，一尘不染，两个书柜几乎占据了半个房间的面积。睡衣并非崭新但是合身，伏贴地穿在他瘦小的身上。黑色的边框眼镜和凌乱的黑发顽固地保留着这个人物原型的某些特质。

　　周予涵是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在试图退出程序无果以后他没有惊慌失措，而是饶有兴致地适应着这个近百年前的生存环境，然后改善它。

　　七岁以前他确实是睡在碗柜里的。然而当他确认自己厌倦了蜷缩的蜗居生活的时候，通过超越时代的计算能力和提前知道这一时期英国的经济走势（恰好他大学时代选修了泛欧洲经济史这门不怎么受欢迎的课），及时纠正了弗农姨夫几个投资失误。

　　资本总会流向最能复制自身的地方。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德斯里一家从半信半疑到利用哈利给的信息获利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那以后，虽然弗农一家仍旧会私下里讨论这个“奇怪的魔鬼式的孩子”，仍旧会向循规蹈矩亲戚们抱怨他是个多大的负担以赢得他们的尊重，但是对哈利的物质保障确实比原版好得多。

　　也可能是恰好哈利在表露他不想再用达力的旧玩意而他们没有满足的时候，给了他们错误的投资信息导致亏损，弗农姨夫憋红一张肥脸操作了整整三天都不能返本解套。

　　那之后，他被请着从碗柜搬到了最后一间空卧室。

　　蜘蛛有的时候会爬到二楼哈利的卧室，想再和他交朋友，可是哈利一点也不想和它交朋友。他向姨妈要了杀虫剂。

　　佩妮不喜欢他，但是很少对他吆五喝六。合理的要求也会满足，就像一个死板的宿舍管理员。在递给他装着杀虫剂的金属罐子时候，佩妮姨妈目光看见了他翠绿的眼睛，脸上闪过一阵复杂的表情，混合着畏惧、怀念，以及嫉妒。

　　莉莉能让枯萎的花朵在手心绽放，哈利能计算出金融市场甚至个股的走向。魔法和智力能创造奇迹，而世俗凡人大多既无魔力，也并不聪明。平庸者为平庸所扰，这是拥有能力者所不能理解的痛苦，只是有的平庸者学会了享受生命的安逸，而另一部分，一直死守着这隐疾，模糊了可能的悲喜。

　　周予涵不予置评。

　　如果可能，他会和姨妈聊聊他——哈利的母亲，当然由于某些显而易见的原因，这成了极小概率事件。鉴于程序惯性，某个阈值下周予涵的这个VR角色有着对“父母”的好奇和怀念之情。这是当年社科院研究的课题之一。甚至周予涵本人曾经亲自参加过这段程序的审核工作：系数定在多少合适？怎样不影响用户的现实感知同时又体验游戏的生活？

　　这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课题了。

　　现在他看完了信，折好放进口袋。平静地下楼梯洗漱，煎培根烤面包和香肠。他不挑食，乐于尝试这些现代人看来不健康的高热食品——反正对现实世界不产生任何影响，不存在类似边际效益递减的情况。

　　新型眼镜的感知控制系统相当精确。油锅里冒出一阵香气。

　　VR发明的初衷，是给人们享受不同时空的人生的自由，而非辛苦度日。因此除了耐着性子等待程序结束以后收拾自家妹妹，周予涵对此并无不满。从小的自律让他难得有机会放松自己，自由规划时间和人生。本章开头我们提到的原因，正常合法的VR是有“防沉迷系统”时间限制的，所以一般人并不能靠VR完全连续体验另一种人生而只是休息。

　　祸兮福所倚，周予涵不知该感谢程茹还是将他和他妹妹一起教训一顿。

　　这是违法的勾当，并且非常不安全。万一系统紊乱或者哪怕出现一点点故障，都有可能导致他现实的身体和意识脱离。因为绕过了合法接入环球光维网，周予涵面临的是一个没有GM的可怕世界。

　　而他还有闲情逸致为他自己和德斯里一家做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