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一]博弈》山楂锅盔

59、白球的诅咒-12

　　8月2日，晴

　　台风过境之后，迎来风和日丽的天气，天湛蓝湛蓝的，明媚的阳光铺满了大地，习习海风徐徐吹来，海面如蓝宝石一般波光粼粼。然而悬案压在明智心头，让他无暇欣赏这好天气。

　　高远依旧扮演成住吉，跟在明智身旁。和明智不同，他的脸上没有那么多忧虑。

　　他们到达约定地点时，白鸟警部已经率领下属在等着了。这是福埔村附近的一处海滩，据说尸体就是在此处打捞上岸的。

　　“您好，我是白鸟诚二郎。”

　　白鸟警部迎上前，恭敬地打招呼。他大约三十多岁，身材高大，有一头茂密的卷曲短发，眉骨高耸，眼眶深深凹陷，鼻梁宛若鹰钩。他的眉头很紧，挤出两道悬针纹。

　　“我是明智，他是我的下属住吉。”

　　明智客套地说着，和白鸟握了手。白鸟说：“昨天早上附近的村民在这里挖海螺，看到海里漂着一具尸体，就报了警。我们迅速赶到，把尸体打捞上来。尸体身上有磕碰伤，但是这里没有礁石，我推测，他可能是被海流冲到这边来的。”

　　极目所至，尽是金黄色的沙滩，没有礁石的踪影，白鸟的推理很正确，这里不是真正的投尸地点。

　　“的确如此。白鸟警部，据你推断，真正的第一案发现场在哪里？”

　　“请随我来。”

　　白鸟给下属递了个眼色，下属马上跑到路边把警车开过来，几人上了车，警车沿着海边公路向西向北开了两三公里，方才停下。

　　这里是一处人工岬角，白鸟带着明智和高远走到崖边，示意他们看向脚下。在悬崖之下，无数礁石藏在海底，像一团团鬼魅；海水翻涌，浪花前赴后继地撞上崖壁，碎成白色的泡沫。海风似乎比别处更大些，呜呜地吹，似乎是在奏一曲哀歌。

　　“我认为死者是在这里被杀的。”白鸟笃定地说，“我已经试验过了，海流可以把这里的东西冲到那片沙滩上。”

　　明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长脖子望向远方。礁石在海底绵延数百米，而后露出水面，接上如月牙一般的金沙滩。

　　见明智迟迟不说话，白鸟疑惑地问：“您有什么疑问吗？”

　　“不，没有。”明智否认道，然后熟练地追问，“你们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非常遗憾。”白鸟的脸色变得复杂，“虽然我们想进一步调查现场，但是昨天晚上下了一夜暴雨，就算真有什么痕迹，也都破坏殆尽了。”

　　“遇到不可抗力也没办法，白鸟警部，现场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请带我们看一看尸体。”

　　————
　　静冈大学附属医院的太平间里，躺着一个被白布包裹的人。白鸟上前掀开白布，露出江越的遗容。在来前，明智已经看过案件材料里的照片，但当亲眼目睹尸体时，还是小小震撼了一下——江越全身呈现不正常的浮肿，皮肤被泡得发白发皱，像充了气又破了的气球；他身上穿着的白衬衫和咖色西装裤，正是前一天明智见到他时穿着的那身；在裸露的脖颈、手臂和脚踝等处，浮现出淡红色的尸斑，以及深深的勒痕。

　　明智注意到江越的眼镜和鞋子不见了，大概是掉进海里了。

　　明智抬起江越的左手仔细看了看，然后换成右手，正如鉴定报告里写的那样，江越的指甲缝里藏着许多泥沙。他还在江越的耳朵和衣领里发现了同样的痕迹。

　　“江越的记者证在哪发现的？”明智问。

　　白鸟答：“记者证挂在他的脖子上，绳子把记者证和身体捆一起了，所以没有掉。”

　　“这看起来不像是凶手的疏忽啊。”明智推了推眼镜，意味深长地说，“说不定凶手很想让我们尽快发现死者的身份。”

　　“我并不同意您的看法，我认为激情杀人存在一定可能。凶手一气之下绑架了死者，然后推到海里，就算事后后悔也没有机会湮灭证据。还有，无差别杀人也有可能，凶手和死者素不相识，他无需担心警方会查到自己身上。”

　　白鸟有理有据地反驳道，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盯着明智，丝毫不掩饰他的不服气。

　　明智不怒反笑，这个白鸟警部真的很有意思，虽然他没有表现在外，但明智能感觉到恭敬外表底下的那份轻蔑，恐怕他觉得东京的家伙也不过尔尔吧！

　　明智游刃有余地说：“我们的推断都很合理，只不过是立场不同。你是单纯从本案出发，我是联系青山市入室杀人案的立场做的判断。在当下，哪种判断才是正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线索。”

　　白鸟耸了耸肩，没有同他争辩这个话题。

　　“江越昨天的行踪想必你们已经调查了吧？”明智问。

　　白鸟说：“是的，我们调查到江越昨天白天到不动商业高中采访，然后回到江户体育新闻写采访稿，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他接到一个电话，匆匆离开报社，似乎是有急事的样子。我们联络了他的同事和朋友，但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通话记录呢？”

　　“是涉谷区的公共电话亭。那边人流量特别大，想查到是谁打的，很难。”

　　“嗯……”

　　那个电话一定和江越的死有某种联系。明智想起吉冈被杀前一天接到的陌生电话，也是从公共电话亭打来的。

　　“昨天白天我去了不动商业高中，确实看到了他。”明智说，“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加藤响也。”

　　白鸟说：“这个人我知道，是江越在报社相熟的同事。我昨天打电话问他，知不知道江越离开报社后去了哪里，他说不知道。”

　　就算真的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吧。明智在心里腹诽。

　　“加藤是有什么问题吗？虽然我觉得他也很可疑。”白鸟说，“他现在好像是在大阪？”

　　“是的，大阪。”明智说。

　　昨天他让田中警部寻找加藤的去向，然后发现加藤跟在不动商业高中后面去了大阪。他拜托大阪府警察本部的朋友保护加藤的人身安全，但是加藤非常不配合，依旧我行我素。

　　今天在静冈的事搞完之后，明智就去大阪会会加藤。

　　白鸟想了想说：“明智警视，我打算到大阪去一趟。”

　　“嗯。”明智微笑着点头。

　　明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白鸟试探着问：“您该不会也要去大阪？”

　　“虽然我们立场不同，但终究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