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武士与玫瑰-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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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一无所获的县警无奈地撤离现场。
一天的精神高度紧张让明智的头持续作痛。然而，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休息，甚至连饭也顾不得吃。
现场初步勘察已经做完，明智把远藤的笔记本电脑带回自己房间，开始着手调查里面的内容。
金田一和美雪坐在一旁，翻看三枝案的调查报告。
三枝里菜，32岁，死亡时间推测在3月30日13点30分到13点45分，死因系氰/化/钾中毒……
经解剖鉴定，死者生前没受过外伤，胃里检出氰/化/钾和X药的成分，依据血药浓度，推测是死者服用X药时间在12点30分到13点之间……
现场遗留小玻璃瓶里的粉末系氰/化/钾成品，纯度为92%，瓶盖及瓶身发现五枚指纹，经鉴定，均为死者的指纹……
玻璃杯里的水含氰/化/钾的成分，浓度为……杯身检出掌纹和指纹，经鉴定，均为死者所有……
信件笔迹经鉴定，确是死者的笔迹……
门把手没有检出指纹……
画板、雕塑、雕刻工具、手提包及内容物为死者所有，检出死者与其助手风间直美的指纹……
现场遗留的玫瑰花枝检测出微量的血液反应……除死者的血液外还有另一人的血液，为O型，其身份不明……
金田一草草浏览了一遍，皱紧了眉头，心中似是有了主意。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报告放在桌上，然后转头看明智的动作。
明智已经开了电脑，正在和一个密码框作战。他凝神沉思，尝试着输入一串小黑点，按下回车，屏幕上立即跳出一个大大的ERROR。
金田一问：“这是什么密码？”
明智说：“这是开机登录密码，如果不能输入正确的密码，就没法进入他的电脑。我已经试了几个密码，包括他的名字、生日、电话号码，都不对。”
“那……三枝的名字呢？”
“不是这个。”
“那是银行卡号？女朋友生日？”金田一抓着头苦恼地说，“我们根本不认识这个家伙，要怎么猜到他的密码啊！”
明智沉吟了一阵，忽然灵机一动：“说到能被我们猜中的密码，不会是那个吧？”
“哪个？”
明智指了指键盘，示意他们看按键上的假名。他轻敲其中几个按键：ぶ、ら、っ、く、し、ゃ、ー、く，表示长音的“ー”用减号代替，然后按回车。
这次没有跳出ERROR，画面切换，熟悉的电脑桌面出现了。
金田一惊奇地叫道：“密码居然是黑鲨！”
明智若有所思地说：“说到底不过是赌运气罢了……看来这是被事先安排好的。”
远藤的电脑桌面相当杂乱，快捷方式和文档图标随意排列，东一个西一个，毫无秩序可言。明智在一堆图标中找到最新的，那是一个标题为未命名的文档，编辑时间是今天凌晨三点五十分。
他双击打开文档，巨大的一行字陡然映入眼帘：
【我一直被黑鲨折磨，今天终于得到解脱了。——远藤淳】
弯弯曲曲的笔画，组成黑黝黝的文字，带着无尽的黑暗，排山倒海向他们压来。
“噫——”美雪倒吸一口气，紧张地捂住嘴。
“这是……”金田一迟疑地说，“遗书？”
“这是想让我们看到的遗书。”明智果断地说。
远藤的电脑里有许多资料素材和小说文档，反映出他的职业。不过这些小说文档并没有昨天编辑过的，看来他昨天说在赶稿的话不过是幌子而已。
那他昨天在干什么？
明智注意到，电脑里安装了几款时下流行的游戏，昨天有登陆过的记录；而在桌面一角，有一个连通聊天室的图标。
明智点开聊天室的图标，密码早已存在电脑中，一打开就自动登录了。
登录成功后，聊天室的主页跳了出来，十几个房间图标在疯狂闪烁。
明智进入其中一个聊天室，马上被一大堆新对话刷屏，他耐心地往上翻，在浩如烟海的聊天记录中发现了远藤曾经的足迹。
他翻完一个聊天室的记录，又去翻下一个。
网络是个好东西，只要你在网上说过话、做过事，它就会忠实记录下来，理论上，如果不出意外，记录可以永久保存下去。
和现实中唯唯诺诺的表现完全不同，远藤在网上相当活跃，热情又健谈，简直判若两人。
他昨天在聊天室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直到昨天下午六点都还在和网友大肆谈论雕塑展的所见所闻——当然他说得很模糊，有不少编造的成分，没有暴露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他有许多爱好，玩流行的游戏，听流行的音乐，看流行的电影。明智注意到，他在不同时间、不同聊天室中都提到一件事：他很喜欢一个叫BLUE的摇滚乐队，每次出新专辑他都会收藏。
搜索是一项十分枯燥的工作，金田一只是在一边看着就受不了了，哈欠连天。美雪坐在明智的另一侧，频频望向金田一，一脸的无措和尴尬。但明智却兴致勃勃，唇边甚至绽出一丝微笑。
“刚才在远藤房间时你们也看到了吧？他的手机基本是空的，通讯簿只有几个人的电话，并且很多天没有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证明他的社交很少。但是在网上他的社交却十分广泛，他塑造了一个知识渊博又长袖善舞的人设，这个现象很有意思。”
明智突然长篇大论，金田一打着哈欠的手倏地顿住，他脑袋昏昏，无意识地应道：“啊，啊……”
“你这家伙果然没有在听。”明智目露嫌弃，“不过也不奇怪，像你这样的门外汉自是不会懂得这其中的门道，让我来告诉你吧，在美国，分析行为心理也是破案的重要一环。”
金田一不爽地说：“你这家伙真啰嗦！只不过是一个胆小的家伙躲在网线后面装腔作势罢了！”
“阿一！”美雪呵斥道，“不要用这种态度对明智先生说话呀！”
“咦！你居然会帮他说话，你到底向着谁呀！”金田一口不择言，“你是不是对他有……”
刻意拉长的音调和故意说到半截的话，美雪立刻明白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阿一怎么会这么想！她和明智先生能有什么啊！
美雪立即涨红了脸：“你胡说什么！这次明明是你不对！”
眼见这两人又要掐架，明智想要出声阻止，不过在下一秒，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
————
“明智先生，您的晚餐送到了。”
门外传来甜美的女声，明智有些讶异，晚餐早就被他抛到脑后了，更没有要求过订餐服务啊？
明智从猫眼瞅了一眼，然后打开门。他看到了半人高的餐车，以及服务员得体的微笑。
服务员掀开圆形的餐盘盖，露出三份饭食。
鲷鱼茶泡饭，刺身拼盘，杂煮蔬菜，海鲜汤，还有腌萝卜、酱瓜等渍物，刀工精美，装在小巧的瓷器中，像是精致的艺术品，令人不忍破坏。
“这是谁订的？”明智问。
服务员回答说：“是姬野小姐。”
说曹操曹操到，走廊里响起电梯开门的声音，姬野和大江结伴出电梯，朝他们走来。
姬野看见送到的晚餐，温柔地说道：“明智同学，虽然破案需要争分夺秒，但不吃饱饭可是没有力气思考的哦。那两个孩子想必也饿了吧。”
“即使发生了这种惨剧，大家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大江无奈地叹气，“我完全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
明智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案件并没有结束，大江小姐，你选择留下，不害怕吗？”
大江莞尔一笑：“我才不信我的运气有这么差。”
明智三人吃上晚餐时，已是九点一刻了。
窗帘没有拉，可以看见对面的数盏灯光，虽比不上万家灯火，也足够将这方中庭映得亮堂堂了。
夜晚的玫瑰在黑暗中摇曳，不复白日那般鲜艳。枝叶间黑黢黢的，似是藏着这座美术馆中某些不能见光的秘密。
晚餐是什么味道明智并不记得，他的大脑已被案件塞满。他只是遵循身体本能，机械地填饱肚子，表面维持习惯性的优雅。他站在窗边，半靠在藤编沙发背上，双手插兜，对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自踏入美术馆伊始，每一幕场景，每一句言语，每一处细节，都在他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特别是那些奇奇怪怪的、显得很不自然的地方……像是一堆散乱的珠子，隐隐约约有一条细线，能将一切串联起来，但他此刻还没能抓住。
落地窗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他也能看到在自己身后狼吞虎咽的金田一，和姬野说着话的美雪。
他想起远藤在聊天室里留下的一串串字符。
在现实社会中，每个人说话做事都有所顾虑，像是戴了一副面具。
隔着网线就不一样了，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过往，反而更容易畅所欲言。
网络是一面镜子，照出内心最真实的一面。
这和这起连环杀人案是多么相像呀！
犯人平时以面具伪装自己，若无其事地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只有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他才会脱下面具，露出真面目，然后挥下罪恶的屠刀，夺走他人的生命。
而被夺走生命的人——三枝和远藤，看似没有关联，但他们被杀也一定有所理由。动机就隐藏在真实之中。
大江利用吧台旁边的小型咖啡机冲咖啡，端到每个人面前。
她的身影映入落地窗，进入明智的视线范围中。明智看见她转过头，微笑地喊他：“明智警视，过来喝杯咖啡提提神吧。”
————
在这个夜晚，那个挥下罪恶屠刀的人拨下一个电话号码。
杀掉多少人他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计划能不能顺利完成。
电话接通后，那人恭敬地说：“我已经按照您说的把那家伙……嗯……目前应该没出现什么纰漏。”
对方是他的人生导师，也是他的救命稻草。
所有的计划都是对方制定的，虽然知道天上没有白来的馅饼，但他甘愿被对方操纵，他是最忠实的执行者。
毕竟他们……
他的眼里迸出浓烈的仇恨。
而电话的另一头，高远遥一靠在窗边，望着美丽的无垠夜空，十分慷慨地赞赏道：“你做得不错。”然后语气一变：“不过接下来计划要稍微改变一下。”
他向那人指点了几句，口吻虽然温和，但态度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那人听了，十分为难：“这样不会让他……”
高远轻轻一笑，徒手在空中一抓，再张开手时，指间多出一朵新鲜欲滴的红玫瑰。
他托起玫瑰靠近鼻尖，轻嗅玫瑰独特的芳香。
他漫不经心地说：“没关系，这样才能更好地洗脱你的嫌疑。不在场证明已经完成了，你还怕什么呢？”
“我明白了，请您等我的好消息。”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武士与玫瑰-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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