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莛雨，被传奇（gl）》寿头

4、Chapter 4

　　“后来你真去学了散打？”昨天她拉她的手想要赶她出去的时候，关世云就发现她的力气不小，身手也很是敏捷。

　　“是呀，托朋友介绍报了个业余散打的班。我知道学散打很辛苦，可是没有想到会那么辛苦。”想到最初练习时的苦痛，雷莛雨皱起了眉头，也不知是什么动力让她能这样坚持下来。“每天要做三组动作，每组100个俯卧撑、100个深蹲、100个仰卧起坐；直拳、踢腿各200次，每天跑5公里路，连续跳绳500下，中断需重来，三十分钟拉韧带，还有每天一场只能格挡闪避不能还手的对练，这哪里是对练，分明是挨揍，被揍习惯了也就能更能挨揍了……这些运动量还是在其他人的基础上减了半的，那阵子我天天浑身酸痛，身上都是乌青，为了不吓到别人，只能大热天穿着麻质长袖衣衫遮上一遮。”

　　关世云在心里默默赞了一声，其志可嘉。

　　“雅宁……那天之后很久，她都没有再打电话要求送花，费用是她一早付了的。程悦说，她肯定是嫌弃白兰花。我想，大概是我那晚的举动太蠢，言语上冒犯了她，正如你所说的，有些话其实我并不该说。”

　　“后来呢？”

　　“大约是在一个月之后，那一个月里我常常会想起她，在不挨揍的时候想到她会有些不安。我是有她电话的，想过打去问一问她怎么了，但是总觉得那样太刻意，并没有一个充分的理由去这样做。

　　一个月之后我出门挨揍，雅宁终于来了，她带着她的朋友，也就是秦玫卿到我们花店里来买白兰花。程悦告诉她们，店里没有可供售卖的白兰花，上次只是因为我听到她的声音觉得她会喜欢，便把自己的花送给了她。

　　在她们正要走的时候，我回了店里，那天她穿一件淡粉色的衬衫，微卷的头发扎了个马尾辫看起来很是清爽，除了电视里我从没见过那么好看又和气的人，温和的眉眼，叫人一见之心就起亲近心，她的声音和她的本尊合在一起，就会让你觉得世界是这样美好。

　　要说起来，玫卿的脸部曲线如雕塑一般很有立体感，浑身散发着张扬热情的生命力。

　　程悦说小说里的御姐女王范就是这样的。”按照程悦的说法，面前这位盘发的医生也是美貌御姐一枚呢。只是感觉太过疏离，冷月无光。此刻尚好，昨天的表情那整个像是欠她几百万吊钱的样子。

　　雷莛雨顿了一顿续道：“还没来得及同她们说话，有个一脸痘的满头油的男人走了进来，见到她们先是一愣，随后露出那种色迷迷的笑容，最可气的是拿他那只脏兮兮的手，在花丛里东摸西摸。

　　程悦招呼他，问他喜欢什么花自己替他包起来。

　　他支支吾吾地眼神在雅宁和玫卿身上乱飘。

　　我有些光火还有些不耐烦，撩起袖子就想用拳头赶他走。雅宁一手搭在我的肩上让我不要着恼。她的声音轻柔，如一阵清风，在这风下，我的心绪竟慢慢回复平静。那男人在秦玫卿不屑的眼神下被她三言两语打发走了，雅宁却发现我手臂上的各种淤青，她以为因为她的缘故我被人打击报复。我只告诉她，自己为了强身健体去学了散打。”

　　雷莛雨有时蹙眉，有时微笑，有时尴尬，脸上的表情使得当日的情景更加生动，时隔多年，她竟还能记得这样清晰。回首自己的生命里，无论哪一世都没有对别人有过这样深刻的记忆。关世云不禁问道，“后来呢？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对她有特殊好感的？”

　　雷莛雨“唔”了一声，起身为自己为关世云添了水，坐回沙发之后，显出一丝狡黠，“关小姐，不若你先说说你昨天提到过的那个灵魂穿越的故事好吗？你那个病人是借尸还魂么？是男是女？从哪个时代来的？怎么来的？是终结者还是隔世情缘？”

　　关世云失笑，“问题太多，我可无从答起。唔，据那个病人描述，她醒来时是在大学的医务室里，送她来的同学说，她在学校的越野跑中因身体太过虚弱昏倒在地，那时候她不过刚进大学，一年级的第一学期。至于那身体是否一度变成过尸体，倒是已然成迷。”

　　“诶？如果进到这个身体里的是灵魂，那原先的灵魂呢？越野跑的时候蒸发掉了吗？”

　　“原先的灵魂从没有出现过，她的身体实在太弱，因此你说的蒸发掉倒也是一种可能。”

　　“记忆呢？原先的记忆还在？”

　　“存在过一段时间。”关世云眯起眼睛想了一想，道，“那些记忆一开始像是电影片段似的出现，之后和新的灵魂逐渐整合，成为了一个有机的整体。”

　　“这人从哪个时代来的？过去？未来？平行空间？”

　　关世云大抵可以猜到雷莛雨这般兴奋的原因，却没有料想到她对这看似荒诞不经的事情接受度会如此之高。她忍不住要想是因为她本就是个思维奔逸想象力丰富的人还是因为她对这可能报以了极大的希望，若是后者……她不难预估到最后她知道了全貌会要失望成什么样子，比之前更糟么？她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关小姐？”

　　“世云，我叫关世云。”

　　“关世云？听起来像观世音诶。”这关医生骨秀神清，目光清亮暗含智慧，眉宇间颇有几分淡然出尘之意，若不是见她没有半分慈悲为怀的心思，倒还真有几分菩萨相。

　　“观世音？在那人所处的年代里，观世音仍是男相尚没有变成女相。”

　　雷莛雨一愣。“那是什么年代？”

　　“据那个病人所说，她消失的前几年刚变了天，新帝登基后杀尽旧朝宗室。可笑那新朝也不过二世就亡了。”

　　“诶？二世而亡？隋朝，那人是隋朝来的？”

　　“是，她消失的那年是开皇四年。”阻止了雷莛雨的继续询问，关世云道，“我接触过有些病人，发现自己喜欢同性后觉得十分痛苦，有想来求得医治的，有父母带着来硬要治疗的。你呢？有过这样的痛苦吗？”

　　“你给他们治疗了吗？”在回答她的问题之前，她更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性取向而来的焦虑、痛苦当然会治疗，至于性取向，世卫组织早已去病化，不是问题不是病，压根没法也不需要治疗。不过，在我这里得不到的治疗在别处可以得到。这就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了，毕竟国内有些地方在这方面的脚步还是落后的。”

　　对于这个答案雷莛雨很满意，她坦然道：“发现自己爱上一个人，又被那个人所爱上，理应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件事情，又怎么会痛苦？对于一个高二就坚决要辍学父母还同意的人，我从来没有为之痛苦过，父母大概会想不通，就和当初辍学一样，可他们很喜欢雅宁。雅宁也没有，她同我一样对我们感情的萌芽不知所措过，因她自己也不确定这样的感情是不是爱情。理智上会退开一步，可身体，要知道，当你喜欢一个人的事情，身体最知道答案。她会竭力地往那个人身边跑，她会始终牵记着那个人，她会想要和那人有亲密的举动……”

　　关世云无端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总是师妹前师妹后，她欢喜的东西、吃食，他都会替她留着，她的要求，他也会尽力替她办到。他会在自己能力许可的范围内常来探她。她原先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他身为兄长对她的爱护，现在看来……倒也并不是那么简单。“那……你们是如何确定这样的感情是爱情呢？”

　　“关小姐，恕我直言，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一丝玩味的笑意在雷莛雨面上浮现。

　　关世云并不试图隐瞒，“是，没有你这般幸运。”

　　“可是……她已经不在了。”雷莛雨的声音突然暗了下去，“关小姐，她不在了，还能是一种幸运吗？”

　　“从我的角度看，是，当然是。彼此拥有过也是一种幸运。这些年林林总看过很多人的故事，你们这样的并不多见。如果你要问我会不会羡慕，这世上能让我有这种感觉的事情并不多，但听了些你的事，倒是有那么一点感觉。”

　　“关小姐，你也会有你自己的幸福。”

　　关世云摆摆手，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关小姐，你那个隋朝来的病人，应该已经成亲了吧？”

　　“不，并没有成亲，那人自小随师傅修行，她努力练功提高修为，精通佛理，一心装得是实现师傅的心愿。”

　　“师傅的心愿也是她自己的心愿吗？如果是，那倒是还好，若不是，却有些可怜。”

　　“……算是吧。唔，据那病人所说，在隋朝，她有个嫡亲的妹妹。”

　　“那她消失了，她妹妹不是会很难过？”

　　“她妹妹有太多的事情要难过……所幸她离开前已交代她的师兄看顾她的妹妹。”

　　“糟，小说里一般都会写，师兄最终霸占了这个妹妹！”

　　“胡说些什么，莫说杨师兄不是这样的人……”关世云的音量略有些提高，“就算他是，妹妹是前朝五位皇后之一，早在新帝登基时就出了家，他又怎会染指。说起来……她妹妹是个苦命的人。”

　　“又做皇后又出家，史书上应该会有记载吧，那人的妹妹是谁呀？”

　　关世云借着看手表隐去了眼中的黯然，她站起身来，道：“很夜了，我该走了。”

　　“诶？”这么突然。雷莛雨跟着站了起来，“那你明天还来么？”与关世云交谈已不像昨天那样不适，这是雅宁去世之后第一个能和她进行持久对话的人，没有劝慰没有让她振作，但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哀伤被往昔的爱恋和对那个故事的好奇所化开。压在心头的郁结，隐隐有些松动。聊天期间，她丝毫没有过想要喝酒的冲动，当她体内有能量流动的时候，哪怕只是好奇，身体便不再叫嚣着需要酒精。她想，她和那些嗜酒者还是不同的。“我应该不算酒精成瘾吧？”

　　“对酒挑三拣四的，还没有到成瘾的程度。不过，喝了那么长时间的酒，身体肯定负担不了，好好调养。现在，跟我出去一次。”

　　拿好钥匙，跟着关世云走到门外，关世云示意她抱起装满酒的盒子。

　　“是要丢掉？”

　　“是呀，是该丢了，没有必要把诱惑放在你的面前，让你接受考验。”

　　这是雷莛雨一个半月来第一次出门，跨出居民楼第一步的时候感觉有些微妙，周遭的空气与家里终是不同，气味更丰富、更生动。

　　关世云见她踌躇，对她笑笑，“欢迎出来。”

　　如果先前的自我禁锢是在画地为牢，那么她确确实实有种走出某地的仪式感。

　　看着雷莛雨将酒丢进垃圾桶里，关世云又道：“明天若是阿姨来给你打扫卫生，叫她煮些清淡的饭菜给你。”

　　“要不要一起？你下班就过来的话我可以等你一起吃。你看，你总得要吃晚饭。”

　　关世云想了想道：“如果有件事情你可以做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