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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自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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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从开始的激动,气急,悲伤,惊讶到后来的冷静,让司马懿越发的看不透了,孙权迁都,曹操进兵,刘备占领益州,庞统去世,孙刘两家平分荆州,鲁肃去世,周瑜似乎已经觉得没有多大关系了,这些事与他现在都无干系,而且也影响不到他,他只是住在那间小院子里,偶尔会听到曹丕为他写诗。直到曹丕被立为太子那天,周瑜的心情复杂到用任何方式都表现不出来。曹丕面带喜色对周瑜道:“公瑾,我被立为太子了。”而司马懿的一句,“祝贺世子殿下。”更是将周瑜打入谷底,似乎在此时,周瑜才意识到面前陪自己的人是曹丕,曹操的嫡子,魏国的太子,日后的魏王,更是曾经的敌人。
周瑜胸口沉闷,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就那么从曹丕面前晕倒,陷入了昏迷。长久的昏迷,是从周瑜被从巴丘救回来再也没有的事,不像从前那般操劳,也不像从前那样会过度的难过,因为曹丕不愿让他有这些情绪,所以处处宠着他,让着他,但这次的昏迷却不是任何的外界刺激,而是周瑜自己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他不愿意面对自己面前的曹丕,跟自己缠绵的曹丕,那不是他喜欢的人,不是他爱的人,不是那个许下一世陪伴,半壁江山的人,他是敌人,曹操的儿子,曹丕曹子桓,不是孙策孙伯符。
周瑜昏迷了很久很久,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意识真正清醒的时候,孙吴已向魏国称臣。周瑜虽然昏迷后在三个月内醒了过来,却陷入了意识混乱,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躺在床上,任凭曹丕怎么唤他都无反应。称臣,这是周瑜死也想不到会发生的事,伯符的弟弟仲谋,竟然向魏国俯首称臣,如果那人还在的话,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吧。轻轻拂去琴弦上的灰,触碰着熟悉而陌生的琴弦,周瑜的思绪一下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他年幼的时候,伯符还在的时候。总角之谊,年少的如影随形,两人的策马奔腾,抚琴舞剑,无一不历历在目。一眨眼竟已过去三十多载,真是白驹过隙。而如今伯符已经不在,伴在身边的无一不渐行渐远,就剩下了曹丕。
曹丕是周瑜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不知从何时起,曹丕对于周瑜而言已经成为不可抹去的存在,不是伯符,却似伯符。明知道事实,却一直在欺骗自己,不要想他是谁,只要在一起觉得快乐就好了。这似乎成为了周瑜从内心里接受曹丕的每一次的借口。周瑜发出一声哽咽,伏在面前的琴上,轻轻拨动着,却因为自己压在上面而发不出一点声音。周瑜知道自己在逃避,自从知道孙权称臣后,才真正的醒过来。得知曹丕继位太子,到孙权俯首称臣,虽已时隔两年,但期间周瑜却什么记忆都没有,他彻底的封锁了自己与外界的联系,可曹丕却从来没忘记过他,不论何时,只要有空,就来陪他,即使那时的他像一个空壳般。
周瑜不是没有考虑过接受曹丕,可是却有一个人先他之前在心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那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孙伯符,是他周公瑾今生今世最在乎的人,在乎的胜于自己的性命。可再在乎,孙伯符都已经不在了,他走的那么早,让周公瑾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精神依靠,唯一活下来的理由是履行当年的承诺,你许我一世,我回你半壁江山。即使对方违约了,周瑜还是固执的坚守着承诺。原本想着死也要死到战场上的周瑜,从未想过现在状况,在魏国被人养着,却不是战俘,也不是客人,而是他魏国太子喜欢的人,这是怎样的关系,死也要摆脱的关系,下去见到伯符让他不开心的关系。可这关系,似乎已经成为了羁绊吧。
“公瑾你有白头发了。”曹丕在旁轻轻卷着周瑜的几缕发丝,周瑜沉默的点点头,嘴角轻轻上扬,“子桓,我想为你弹奏一曲。”他周公瑾还是碰了琴,明明许诺过的,长河一别曲做绝唱,为何还是忍不住再次触碰,虽然多年没碰,但是这熟悉的触感让周瑜平静下来,玉指轻轻拨动,清寒高贵的曲调慢慢从院中传出,如雪舞纷纷中的点点白梅,琴音刚开始飘渺的犹如风中丝絮,但随后变得激扬,没过多久又低沉的好似呢喃,最后收尾收的很有力但又似乎未完般给人留有余味。沉默了很久,周瑜方才开口,“子桓,此曲为你所作,名为梅,算是我献给你的。”
曹丕已不再是副丞相,亦或是魏国太子,建安二十五年亦是黄初元年,曹操逝世,曹丕继位,并在年末登基,正式改国号为魏。魏文帝是自己的名讳,也是他权力巅峰的象征,而在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避而远之,亲人也是,朋友也是,已经踏上帝位的男人不再年轻,而立之年的他已变得愈发的成熟,对权力的掌控已是极限,所有对他的威胁,都会被立刻肃清。染上几分无情的曹丕身边却站着一位美人,周瑜虽已快年过半百,但近十年的保养,倒是比十年前更显年轻。周瑜放弃了自己最后的挣扎,选择了留在魏国。
“梅?你说我像梅?”面前的人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不禁上挑了嘴角,“梅花香自苦寒来,你这么多年的心思也不算白费。”周瑜微微抿起嘴角看着桌上的葡萄,拿出一颗细细看了很久,转头问道,“要拨皮吗?”曹丕摇摇头,周瑜倾斜了下身子,将手中的葡萄送进曹丕口中,“好吃吗?”曹丕点点头,周瑜笑着再次倾斜身子过去,吻住了曹丕。“我也要……吃……”极尽诱惑的话语,从两人的唇角出泄露出来。喘息声伴随着衣物解开时的摩擦声响在曹丕新建好的宫殿里。
黄初二年,郭夫人从甄姬房中搜出一木偶,上刺写了周瑜二字,且扎满了银针。扎木偶被视为诅咒,乃大逆不道。事情捅到曹丕那里,曹丕只是不说话,大家都知道那是文帝生气的前兆,果不其然,不出一两日,就赐死甄姬。周瑜得知此事时,甄姬已然去世,周瑜责怪曹丕太过冲动,无论怎样看去都是郭夫人故意设下的套。“谁都好,朕都不在乎,朕只要你,只要你平安……只要你,别离开我……”从朕到我,曹丕对周瑜的重视足以见得,其实众人都知道文帝的心拴在一人身上,与文帝共宿一寝的周瑜,谁都不能碰,那是文帝的禁忌。曹丕也同样知道为了争皇室之宠,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不过是一个后位,他不在乎,只要有周瑜,怎样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