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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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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酒店的房间外,门里隐约还传来一声声浪-叫和呻-吟。
“白日宣-淫真不-要脸。”麦麦耳朵贴在门上说。
“这酒店隔音也太差,不上档次。”廖江源说。
“刷工作人员的房卡,捉-奸在床?奸-夫怎么办,是打晕,还是打瘫呢,还是往死里打呢?”打电话叫我过来的女生问我。
我站在外面听里面的声音,整个头皮都发麻低沉的那个很熟悉,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而且女生相机里把两人见面之后到进房间的照片都拍下来了,只差现在刷卡破门而入,就能拍成一套。
“你别吓我们,你脸色很差!”麦麦扶着我,看我脸色发白,双手冰冷,非常害怕。
“没事,死不了,我就想不通…”我声音哆嗦着:“我他妈就想不通这是闹的哪一出。”
他们三个不说话,里面的叫声越来越高亢,听得跟鬼叫似的。
“算了,不看了,走吧。”我说。
我觉得这闹起来太难看了,所以还不如潇洒点,别让自己那么苦逼可怜。
回到家以后我妈被我吓一跳,还以为我撞邪了。
我可没脸跟我妈说我遇到了那么恶心的事,我现在最想扒着马桶大吐特吐,不过我还没吃饭,得吃完饭再试试看看能不能吐出来。
我妈看我一脸苦大仇深,也不好问,就问我吃完饺子要不要提些给辰夏送过去。
我拎着保温桶出门,我妈叮嘱我别开车,打的去。
我说别担心我,我没事。她说我不担心你,我怕你撞别人。
辰夏就乖乖吃饺子,见我一脸低气压也不敢说废话,小心翼翼拿余光看我。
我心里翻滚的滔天怒火早唱开一出三国演义了,偏偏为了形象还不能哭天喊地,我觉得我应该拿出男子汉潇洒的气魄来,不和垃圾计较。
第二天我回学校,约樊凡吃了顿饭,我表情很平静,装得跟没事的人一样,连我都佩服自己淡定。
吃完饭,我结账,路过水果摊买了些水果,网兜拎着往回走。
他宿舍楼在北边,我宿舍楼在南边,到要分岔路的时候我笑呵呵的跟他说:“我不要你了,分手,拜拜。”
他愣了一下,也很平静的说:“我尊重你的决定。”还是那么温和,那么有涵养。
我转身走,从网兜里找了个苹果啃,一边想我果然是心胸宽广的潇洒青年,宅心仁厚。
“我是一个豁达的、心胸宽广的好青年!”我在宿舍楼门口高吼,吓着好多人。
对不起。
对不起我说谎了,我不是宽广、豁达、仁厚的潇洒青年。
我是一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锱铢必较、自己不吃的饭就要撒上沙子也不许别人吃的青年。
我是一个比起自己哭,更想笑着看别人哭的青年。
我是一个会让你后悔招惹我的青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报仇,就在当晚。
麦麦找了个别校的男生去樊凡宿舍把他叫了出来,带到宿舍楼后的拐角。
男生熟练的张开马甲兜头一罩就是一膝盖。麦麦带着其他几个人从一边出来拳打脚踢,脸上胳膊和腿不打,专打身上疼的地方。
我站在一边看着蜷成虾米的人,听着他杀猪似的嚎叫,觉得我咋会看上这么两个货,瞎眼瞎得太有水平了。
我转身一走,麦麦也挥手带人离开。
被打的人虽然疼,其实伤得不重,临走被人头上浇了桶水,眼睛都睁不开,连谁打的都不知道。
“放心吧,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要他自己不报警,谁也不知道,冷水洗完他脸白白净净,比不被打气色还好呢。”麦麦说。
我觉得这样整人挺没意思的,第二天又摁厕所削过,我气也消了,懒得再跟他计较了。
从那以后学校里偶尔见到樊凡,他就跟见鬼似的躲着我,脸色都变了,跑的像兔子一样快。
我这也不知道该算初恋还是二恋的闹剧,也算是彻底倒了灶。
我大二下册的时候辰夏高考,他成绩在学校里名列前茅,早已经是尖子生的一员。
他学校虽然垃圾,但也不妨碍成绩靠前的学生们考进好大学。
听辰夏要考军校,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军校多基佬,他那么帅被潜规则咋办?”第二个念头是军校多苦啊,干嘛去活受罪。
辰夏倒是没想太多,他就是看军校不收学费还有补贴,最实惠,所以想去。
我知道我要是强劝他,他肯定就不去了,但是他不去军校去哪里读书我是没什么建设性意见。
军校是封闭式管理,他去了估计以后三两年也见不到几回,我们会想他。
最后辰夏还是填了军校。
送他去体检的时候我感觉原来我已经不认识他了,他个子比我高了,跟人说话大大方方有条有理,根本没有一丝原来瘦瘦小小的趴我怀里哭的样子了。
我也才发现原来他说话早不战战兢兢了,也不会总缩着脖子,低着头。
他现在挺胸抬头,大眼睛很有神,鼻梁特别挺,薄薄的嘴唇周围有一圈绒毛。
虽然脸上还很嫩,但一点也没有害羞和拘束的感觉。
穿的衣服虽然还是便宜的地摊货,但收拾得干净利落又整洁,丝毫没有土气。
我心里突然间就闹得慌,又窒息又难受。
我把辰夏丢了。
我把我同学的弟弟,那个乖乖的,听话的,那个需要人扶持的,需要人担心走错路的,需要我的期望的辰夏丢了。
我感觉胸闷和委屈,辰夏去体检的时候我就坐在车里,怎么也打不起精神。
我感觉我把特别重要的东西丢了,我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多和他在一起,现在我不认识他了,我甚至想,当初为什么不在他最脆弱、最需要人的时候对他…
我被自己恶心到了,我觉得我又恶心又卑鄙,我有些鄙视自己了,原来我自以为自己多好多好,结果肚子里也一样恶心,一样的男盗女娼,一样的自私自利。
我在车里睡着,等再醒来的时候辰夏坐在我旁边戴着耳机听音乐,盯着玻璃窗,贼认真。
“赤子,叶德娴的,听不?”他递给我一个耳机,我没接。
“不听,我只听外国的。”我说。
“崇洋媚外!”他就笑着把耳机塞我耳朵里。
粤语歌,我跟小麦在一起两年,粤语挺溜,唬人已经足够了,歌词很舒缓,我也听得懂。
我就愣愣的坐在那里,安静的听。
我再也没有忘记那首歌。
“远远近近里城市高高低低间
沿路断断折折那有终站
跌跌碰碰里投进声声色色间
谁伴你看长夜变蓝
笑笑喊喊里情绪仿仿佛佛间
谁愿永永远远变得短暂
冷冷暖暖里情意亲亲疏疏间
人大了要长聚更难
一生人只一个血脉跳得那样近
而相处如同陌生阔别却又觉得亲
一生能有几个爱护你的也是人
正是为了深爱变遗憾
你我似醉了无法清清楚楚讲
同属你你我我爱的感受
世界太冷了谁会伸出一双手
围住你再营造暖流
一生人只一个血脉跳得那样近
而相处如同陌生阔别却又觉得亲
一生能有几个爱护你的也是人
正是为了深爱变遗憾
说说笑笑里曾觉得欢欢喜喜
谁料老了变了另有天地
世界太阔了由你出生当天起
童稚已每年渐远离”
歌声很是让人心动,我很久没有这样认真的听一首歌了。
侧过头,他低着头,偷偷用袖子擦眼睛。
“想你妈了?”我闷闷的问。
“也想。”他说。
“那想你老子?”
“也想。”
“想你哥?”
“也想。”
“回家慢慢想去。”
“我也想你。”他说。
“操!老子还没死呢,少咒我。”我一身鸡皮疙瘩。
他就哧哧笑,笑得特别傻。
我好像又不后悔了,他现在挺好的,以后会更好,比我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