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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三十 初见长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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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赶不上变化,这是个真理。
我抱着非离在雨夜里深一脚浅一脚跋涉,几番摔进泥泞里啃了一嘴稀泥汤,真真是气人呐!
脑海上方的气泡里的原计划是:落在雁荡山,找到苍亦桪。
气泡突然破了,落在了现在的荒郊野外,瓢泼大雨,伸手不见五指。
“明天的家长会只有缺席了。”我艰难的从泥泞里拔出脚,迈向下一步。
非离搂着我的脖子,四处张望,对我的话恍若未闻。
“外公外婆想你了怎么办?还有阿笨和曾外公?”
非离垂下眼睑斜我一眼,“外公在你心里排在北北后面?”
咦!我被噎了一下,好像是……
“我留了字条。”
非离无语,继续观望四周,我双眼闪光望着他,果然我儿子啊未雨绸缪好帅!
小手扳过我的脸,面无表情,“看路。”
电闪雷鸣间,雨倒是越下越大,我抱非离的手又使力往上提了提,感觉他扭动了下,“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我没搭理他,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紧抱着他艰难前行。
不想一脚踩进深坑,另一脚不留神,我俩一头栽进泥潭里,半天起不来。
我喘着粗气爬起来,去捞身旁的非离,非离抓住我的袖子,“快起来!要是有人经过,非踩死你不可!”
我正想着哪有这么好的事深更半夜会有人来,不想非离话音刚落,不远处便响起阵阵吆马马嘶的声音。
非离和我对视一眼,我赶紧抱起他站起身来,他一手搂住我的脖子,一手扯下自己脖子上的红领巾举起挥舞。
“吁~”伴着我的叫喊声和非离的红领巾,马队及时拉住缰绳马蹄朝天停下了。
“谁人拦路!还不快快闪开!”
我跟非离全身裹满了泥,跟十八泥人没啥两样。我看了看非离黑漆漆的脸,伸手抹开些泥,指着他对马上之人道,
“大人行行好,我这孩子已经饿得皮包骨瘦的了,我又生了病,麻烦您大慈大悲,带我们去雁荡山看看医生找些吃的吧!”
“雁荡山?”为首有一人声音高扬,听上去有些熟悉,“雁荡山离这里可是十万八千里,你生病孩子饿着哪里不能找吃的,怎的还要去雁荡山?”
十万八千里?我懵了,非离也拧巴着小脸。
“那这是哪里?”
马儿在原地不耐烦地打转,马上之人抚了抚马鬃,笑道,“再走十里,可不就是天子故土,轻以县了?”
“什么?!”我一声惊呼。
非离望着我,满脸不惑。
“你确定这是轻以县?”我对着马上之人喊道。
那人不答,倒是他身边另一人答了,声音清脆柔亮,“我们家公子说是便是,你们莫要挡路了,快闪开!”
我眯起眼,这个声音好生耳熟啊。
而右侧一人也轻声对为首那人道,“公子,这…”
那笑声渐渐低下去,马儿却愈走愈近,一到我们面前,长袍一掀挡住我的视线,而下一秒,我和非离已腾空而起,被长袍裹住落座于马背上,一抬头,便看到马背上那人的脸。
“果真是你,总算找到你了!”他一把抱住我,和非离,惊喜叫道,“你可回来了!亦枫!”
“……”
非离使劲挣脱着这紧紧的拥抱,十分不爽地瞪着那人,“喂,你快松开!”
“我又没抱你!我抱的是亦枫!”
非离沉下脸,“她是有夫之妇,你更抱不得!”
“喂,小孩,我跟亦枫认识的时候,你还没出世呢,怎么一点都不尊重我这个长辈!”
非离哼了一声,不屑,“长辈也得有长辈的样子!”
“你这小鬼!”那人气得不轻,就开始骚扰我,“喂,亦枫,这小孩哪来的,怎么这般…”
“哪般?”我好笑地看他,“无风,他可是我儿子!”
“你,你儿子?!”不错,此人正是无风,他吃惊道,“你儿子已经救出来了吗?我怎么没听说,我倒听说雁荡山最近…”
“最近怎么了?”我和非离的脊梁骨都立马挺得笔直。
“你别紧张,我就是听说在雁荡山之前失踪的小孩都找到了,圣使换了新人,但也离开雁荡山了,而且,雁荡山之前的圣使,和你儿子很像…”
“你见过?”
“那倒没有,就是,听我爹…”
“无风!”头无发打断无风的话,“无风我们还是先到镇上避雨吧!”
“啊,对,先避雨,走吧!”无风一夹马腹,揽紧我和非离策马前奔。
我扫了眼他,再瞄了眼头无发,视线收回时,瞅到尔术望着我,我对她笑笑。
无风不打自招,还没等我问,他便告诉我他是特地到轻以县来的。
“你来轻以县能有什么事,难不成你们圣丐帮还要在轻以县开分舵?”
“我也是奉命行事呀,”无风对我挤挤眼,“所以亦枫不要为难我了。”
我只好不再追问,揽紧非离,觉得他身上有些烫。
无风将我送到苍府门外,
“我还有要事,下次再聚了。”
我本想追问他来轻以县究竟所为何事,不过还是忍住了,他既不肯说,问了也白问。
但……
头无发盯着我的头发看,见我看她,她忙别过头去。
“对了,那家伙不是跟你一起去的雁荡山吗?怎的就你一个人回了,这小孩,不会是他又中了咒泉变化的吧?”
我抱着非离上了台阶,转头看他,“既然你有事我就不请你进来坐了,请吧!”
无风眼睑下垂,似有难言之隐,复又抬头看我,“亦枫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我对他挥手,他粲然一笑,调转马头,在雨夜里疾驰而去。
头无发忙跟了上去,尔术在马上望我,“那,小姐,我便先走了。”
我点点头,正要转身进门,电光火石间忽然脑海乍现,忙唤住尔术,她勒住缰绳,回头看我。
“这轻以县的苔府乃我娘家,你们要是办完事住客栈不方便,你便告诉你家公子,说是我请你们去我娘家借宿一晚,告诉我爹娘你们是我的朋友,他们定会热情款待你们的。”
尔术一听,脸色大变,“苔府是您的…”
果然!我下了两步台阶走到她马前,“你还不知道我的闺名吧,我在出嫁到苍府前,叫苔疏疏,是苔府的十三小姐,苔府也是我的家。”
尔术垂下头,声音有些急躁,“那我先走了。”说完便一拉缰绳,猛踢马腹追了出去。
我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不由皱起眉。
“他们要找苔府的麻烦?”
我被非离的话唤回神,轻点了头,“只是猜测,希望他看在我的面上,手下留情!”
“那你不回去救你爹娘吗?”
我皱眉瞪向非离,“什么我爹娘,那可是你外公外婆!要是他们看到你,还不得高兴死!”
他白我一眼,“外公外婆真多…”
“谁,谁在外面!”身后的苍府大门突然打开,有人探出半个脑袋。
我忙上了台阶,走到门前,那人揉了揉眼睛,面上大骇,却又惊喜叫道,“是六少奶奶,六少奶奶回来了!”
那人说着便开了大门,吩咐另一人去通知老爷夫人,自己领着我到花厅。
难为他们还记得我,从我嫁到苍府,回门那次起,就没回过这里,这些年过去了,还是第一次回来,这趟门,该是史上最长回门了!
领路这人因高兴得紧走路都颤巍巍的,我生怕他在这潮湿的青石板路上滑到,所幸我还没到花厅便听到婆婆高亢激动的声音,
“在哪里,人在哪里,疏疏,疏疏呢!”
我不由轻笑,看向非离,“你可要忍住,这是你奶奶,一直指望着见你呢。”
说起爷爷奶奶,非离好像真的没有过。也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非离别扭着小脸,却明显有些喜气。
刚踏进花厅,就见婆婆只披着件披风出来,里面就着里衣,公公紧随其后,一见我,婆婆便忍不住红了眼圈,“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倒是公公清醒,见到我怀里的小孩,凑过来,“这是…”
我忙将挡住非离的衣服拿开,衣服也湿透了,非离的湿发耷拉在头上,黑发映衬着白皙的小脸,大眼扑闪望着公婆,公公面上一喜,指着非离问我,
“这,这莫非…”
婆婆推了公公一把,只因他挡住了她看非离的视线,惊喜得禁不住提高了八倍嗓音,
“这难道是我孙女!快给我抱抱!快!”
婆婆不由分说便抱走了非离,非离皱眉挣扎了一下,见我摇头,只得任由婆婆又亲又摸,公公也凑上去,简直爱不释手。
我看着他们这般宠爱非离,公婆明显都湿了眼眶,越发让我愧疚这些年让他们担惊受怕,思念儿孙,真真是不孝之举。
“哎呀,怎么湿成这样!身子都有些发烫了,”婆婆惊呼,忙唤来佣人,“快去烧热水,给小小姐沐浴,快去!对了,再去请个大夫,莫要受了风寒!”
公公哭笑不得,“你仔细看看,这是孙子,是我们苍家的香火!”
看非离一脸不情愿的别扭小脸,婆婆摸摸他,“好好好,不管孙子孙女,祖母都疼,都疼!”说着又啾啾亲了非离两口。
非离又是痛不欲生的皱眉样,我憋着笑着实难受,公公突然看向我,“对了,我孙子的名字呢,你和桪儿起了什么?”
我忙敛容肃然回话,“他叫非离。”
鉴于莫临还没找到,我怕告诉他们会让他们又喜又忧,暂时还是不要说了。
“非离…”公公琢磨着这个名字,点点头,“非离之家,百事和乐,不错!”
我忙垂头,公公面前不得造次。
不过看婆婆的样子这一晚上怕是觉都睡不着了。好在我和公公劝她赶紧去睡,以便我好给非离洗澡,他不光身子烫,小脸也泛红了,看来确实感冒了。
洗好澡,将他放在床上,给他擦干头发,我再去换了身干衣服,便守在他身边,他早已睡着,呼出的热气温度很高。
我不停给他额头更换冷热毛巾,大夫倒也来看过,说没有大碍,只要退了烧便没事了。
这时我才细细打量着我和苍亦桪当年的新房。果然没什么变化,到处都干干净净,定是婆婆时常让人打扫,连我当年顺走的那些东西也真的都复了原。只是苍亦桪的白玉枕头……
我不由翘起嘴角,但看到非离,又忧郁起来,抚了抚他的发,心下空落落的。
黎明时分,我猛地惊醒,忙从非离身上爬起来,我怎么睡着了,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探他的额头,顿时松了口气,还好,总算退烧了。
起身走到窗口,打开窗户,看了出去,心下骇然,窗外不远处的花圃里,躺着一个人,身下有血。
我呼吸一紧,赶紧回去抱起非离,开了门冲了出去。
走到那人身边,我细细一看,正是昨夜给我开门的守门。突然想起什么,我赶紧奔向公婆的房门。
苍府的不少人早前也去了龙都,籍着我与苍亦桪成亲的亲家关系去投靠七哥,七哥自然笑纳赏了他们一官半职,所以苍府和苔府都没剩什么人。
抱着非离气喘吁吁的跑到公婆门口,心跳得越发猛烈,这一路都没什么人,难道……
我吸了口气,一把推开公婆的门,跨门而入,直奔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