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一次分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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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来了。
陈默川上了车。
顾可犹豫间，心有所动，腿已经不自觉地抬起。
她跟随陈默川的身影。
就在车门即将关上的刹那间，急忙跑上了车。
这一站属于大站，上车的人很多。
顾可最后一个上去，投了车票钱，站在车门前把着扶手，既想找到陈默川，但又怕被他发现。
“小姑娘，让让。”
她挡住后视镜，司机挥了挥手，顾可不得不又往前挤了挤。
前面一位大婶被挤得不乐意，回头一看是个小丫头，皱着眉头说了句，“别挤了！”
“奶奶，后面的阿姨们都没地方站了。”
那大婶使劲瞥了顾可一眼，嘴里嘟嘟囔囔又往前一步，顾可这才稍许有点空间。
她一只手把着略高的扶手环，站在原地，尽量保持平稳。
到了一站，下车的人比上车人多，顾可好不容易能舒服站一会儿。
她踮起脚，伸长脖子去找陈默川。
陈默川站在车后门附近，他一手把着扶手，略微低头，额前的碎发微微遮挡住目光。
隔着人群空隙，顾可找到了一个既隐蔽，又能偷看他的位置。
她就这么暗恋上一个充满神秘的男孩。
没有任何再能联系的理由，除了不甘心，还是不甘心。
她一直望着陈默川。
她要跟着他去哪？
她能跟着他去哪？
顾可没想那么多。
彼时，她只想跟着他。
或许，跟着跟着就能有答案呢。
车子急速转弯，站着的乘客随着惯性往一侧斜了斜身体。
陈默川抬头朝司机方向望一眼，顾可赶紧缩肩膀，害怕被发现。
他这一转头，顾可才看清原来陈默川耳朵上戴着一对黑色耳机。
顾可记得，他好像喜欢摇滚音乐，最喜欢崔健。
平时他上下学都有人接送，可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毕业典礼这么重要的日子居然没人来接他。
前方路灯变红。
车子缓缓停下。
陈默川站在车后门附近，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发呆，眼神空洞。
成了中考状元，为什么脸上看不出一点高兴？
顾可有些好奇，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的脸上显出一副迷茫、无奈的神态。
想一想过去几个月，从第一次在楼梯间相撞，到后来亲眼看见他的舍身取义。
明明是一个富家少爷，可浑身一点看不到优越感。
他有骄傲的资格，人后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忧郁。
对，就是忧郁。
原来在没有认识人的时候，他居然会是这般忧郁。
陈默川只坐了两站就下了车。
顾可差点没下去车，她大喊了一声“下车！”还遭到司机的不耐烦，“早干什么了！”顾可腹诽，人这么多，她早就想下去了。
下了车，还好，陈默川并没有走远。
顾可一步一步，边打量周围，边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
这里离她家不远，附近有个最著名的小吃一条街，叫“中原街”，就是那次放学，她路过的小夜市。
此时，大白天，这里依然热闹。
街道两旁开满了小吃店，食杂店，还有饭店，许多有特色的地方小吃，在这里都能吃到。
顾可想，莫非陈默川是饿了？
陈默川顺着马路，一步一步，缓慢前行。
他习惯略垂着头，就像有心事似的。
顾可同样的速度，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她有心暗中细细观察，又得提防着被发现，距离控制的不近不远。
穿过马路，走过街道，与身边来往的行人擦肩而过。
走过小吃街，顾可听到一阵叫卖的声音。
“卖包子喽~卖肉包子喽！”
陈默川只在一家卖生煎包的店铺门口站了一会儿。
顾可以为他会进去吃，怎料，他只是看了一会儿。
这一条街道有许多外地户人，忽然从一个胡同里跑出来一只胖乎乎的小黄狗，跑到那家生煎包的店铺门口，汪汪叫了两声。
陈默川回头，小黄狗居然抬起了两只前爪，抓到陈默川白色的运动服上。
“阿黄，坐！”
陈默川一声命令，小黄狗真的乖乖坐回到原地。
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中华田园犬，鼻子周围的毛还有些白，鼻头不那么黑，但两只眼睛又亮又圆。
顾可也喜欢狗，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希望能养一只自己的小狗。
陈默川从包里掏出两根火腿肠，小黄狗一见有吃的，在外面耷拉的小舌头更是一下下不停地舔嘴巴。
顾可发现，陈默川脸上那股子的犹豫，早就换成了平时见到的阳光开朗。
他蹲在店铺门口，喂小黄狗吃肠，小东西看上去不是奶狗，但年纪应该也不大。
烈日阳光将陈默川的影子照向身后，在地上成了一团黑影，和小狗小小的影子紧挨在一起。
阳光下，到处都是扑鼻的饭菜香气。
耳边是车子经过的鸣笛声，和叫卖的声音混搅在一起。
最接地气的平凡生活，无非就是眼前这样。
只是，多了一幅温暖的画面。
不远处，那一大一小，就那样蹲在那，一个喂，一个吃。
充满了爱。
陈默川一直在轻轻抚摸小黄狗的脑袋。
小家伙显然不陌生，不停在吃。
店铺有人推门而出，是一位三十来岁的阿姨，端着一盆水，正打算把水倒在门口的桶里。
“喲，又来喂阿黄啊。”
阿姨认识陈默川，站那笑着看陈默川和小黄狗。
陈默川站了起来，从兜里掏出钱。“阿姨，我要十块钱包子。”
“算了吧，每次买你都不吃。”阿姨没接陈默川的钱，只是笑着低头把手在围裙上擦了几下。
“阿黄多亏了阿姨的照顾。”
陈默川把钱直接塞到阿姨的手里，背着书包转身就走了。
地上的香肠还没吃完，阿黄看见陈默川走，也准备跟着离开。
“阿黄，坐！”
陈默川指着小黄狗又喊一句，小黄狗不追了，可站在原地没坐下，急得在原地打转，汪汪叫。
“阿黄，坐！”
这次，陈默川的声音明显严厉起来。
小黄狗呜一声，终于坐下了。
陈默川嘴边有了笑意，对着阿黄摆手。
“再见，阿黄。”
他并没有再回头，而是一口气跑出了这趟巷口。
看到陈默川跑，顾可也赶紧去追。
只是经过那只小黄狗和阿姨的身边时，她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
刹那间，小狗也在看顾可。
四目相对......
“你好，我是顾可，请多多指教。”
顾可对着小黄狗扮鬼脸。
小黄狗的眼里，居然有闪闪的东西。
顾可从小就喜欢狗，她相信狗是通人性的。
跑出了巷子，碧绿的草坪，高大的树木，还有树荫下乘凉的居民。
即使街边卖西瓜的大爷不断地在吆喝，顾可也不觉得很吵。
她抿着嘴笑了。
在经过一处十字路口，陈默川停下脚步等绿灯。
顾可也停下。
她专注地盯着他的背影看。
第一次，她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瞧。
心里面那份温暖被无限扩大。
陈默川低头，习惯性地用鞋底磨脚下的石子儿。
顾可也低头，学着他的样子，磨脚底的石子儿。
磨了几下，她低低笑出了声。
再一抬头，发现陈默川已经过了马路。
她赶紧抬腿就追，还差点和迎面走来的一位叔叔撞上。
顾可捂着脑袋弯腰道歉，回头，伸长脖子在人群里寻找陈默川的影子。
还好，被她看到了。
她笑着小跑几步追上去。
陈默川侧身往左拐，顾可也跟着。
陈默川耳朵上的耳机重新戴上，顾可窃喜，她可以继续大胆地跟着他了。
经过一处幼儿园的门外，陈默川用手在栏杆上划，顾可照着他的样子，也用手在栏杆上划。
如果手下抚摸过的栏杆是钢琴的琴键，顾可想，这肯定会是一首美妙的曲子。
心情有时就像是一幅画。
现在，顾可心里面的那幅画，很宁静，很美丽。
湛蓝的天空，飘过雪白的云朵，一阵风轻轻吹在脸上，带着热气。
陈默川一身白色运动服，走在一排梧桐树下，耳边还有钢琴的声音。
走过幼儿园，穿过一个小公园。
花儿的芬芳扑鼻而来。
陈默川抬手，手轻轻扶过花坛旁边的大树树干，轻轻拍了拍。
顾可学着他，也抬起手，轻轻抚摸树干，拍了两下。
陈默川继续往前走，一排梧桐树，每一个都轻轻抚摸。
顾可照着学，在每一棵梧桐树上都留下自己的手温。
跟了陈默川一路，顾可既忐忑又兴奋，中考失败的难过，也一时隐退。
这种感觉，美好得让人难忘。
长大工作后的顾可每次走过这个公园，依旧记得当年她抚摸大树时的感受。
那是一种令人心醉的回忆。
每每回想，都会听到心窝间，血液重新流动的声音。
不知不觉，顾可跟着陈默川走近了一处老楼居民区。
顾可这才惊讶地发现，陈默川来的地方居然是…
她的家！
自从中考结束，顾可一直住在姥姥家，很久都没有回来了。
一路上顾可光顾着跟踪陈默川，完全没有观察周围的路。
现在他们就站在自己家老楼对面的高处小坡上。
只要从坡上下去，绕个弯，就是她家的楼。
顾可看到孙博宇单手提着一个足球网袋跑出来和陈默川打招呼。
她立马躲到土围墙的后面。
她只探出一颗小脑袋，抿紧嘴唇，静聚精会神观察他俩。
孙博宇典型的北方男孩，人高马大皮肤略黑，性格大咧。
不知道陈默川说了什么，顾可看见，孙博宇甩了几下手里的足球网袋，指了指不远处的空旷运动场。
孙博宇拉着陈默川往那处运动场走。
顾可本能地想跟上，可刚迈出一步，就顿住了。
她要是再跟上去，一定会被发现。
慢慢收回了脚。
看着前面那两个人的人影越来越小。
如此深切的爱慕，难道就真的戛然而止？
陈默川真的再也不会出现在眼前了吗？
顾可有点害怕，害怕到伤心，如果再也见不到，那这一切就成了梦。
她悲伤、落寞，但同时，居然还有一点惊喜。
这惊喜来的莫名其妙，让顾可自己都觉得奇妙。
不，这并不是结束。
顾可有一种直觉。
他们一定还会再见。
人潮流动，没有人会注意到树下这个瘦弱的女孩。
更不会有人看见，女孩的眼中，蕴藏了一种说不出的感情。
那是一种心灵的仪式感。
只会出现在单纯的年少时期，不带任何杂念，很纯粹的珍惜。
望着陈默川的背影，直到消失看不见。
顾可转身回家。
九月，开学的日子。
顾可去了私立高中。
陈默川，新一届的全市中考状元，考上了市第一重点高中。
两人第一次的别离，就这样，写在了2004年的夏天。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一次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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