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莜莲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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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湖畔，各色的小贩正卖力的吆喝着，招呼着来往的游人。鲜绿色的的柳叶垂到湖面，随着轻风，在湖面来回的飘荡摇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湖水味。湖上暖风吹拂，柳丝轻摇，微波荡漾。
与湖蓝他们一起泛舟在碧绿的湖上，赞叹的看着湖面四周的风景，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杂念。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时有鱼儿跳波，偶见鸢鸟掠水。碧波之上，画舫穿行，小舟荡波。游人如织，其间又点缀着各色亭、台、楼、阁，远山近水与晴空融为一色，犹如一幅唯美的画卷，让人怎么看也看不腻。
许久之后，察觉到湖蓝的注视，微赫，不好意思的朝他吐了吐舌头。他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嘴角的那抹微笑好似有些无奈，在我看来，却有几分宠溺的味道。脸不自然地烧起来了，赶紧将视线移向别处。他似乎也察觉了我的窘态，随口问道：“第一次出门？”
第一次出门？
想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如此。那你可得好好观赏，不然可浪费了这大明湖的风景。”
咧开嘴角，笑道：“是啊！我也这样觉得。所以从刚才起就一直睁大眼睛地看。”
闻言，笑声从他喉间逸出，砸入我的耳中，也跟着他傻笑着。他好似赞同的点了点头，望着窗外，道：“如此美景，的确值得姑娘如此。”
不知该说什么，干脆傻笑，不接他的话。
他收回目光，顿了顿，又说道：“大明湖胜景自唐起就名扬四海，不过夏季来此才正是时候。”见我不解的看向他，遂解释道：“此处是避暑胜地，若你夏暑难耐时，可到此处来避暑。那时的风景更是美艳。”
了然的点着头，歪着头问道：“你是不是经常来啊？”
他怔了一会儿，垂下眼睑看着青瓷杯中的茶水。细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窥视不了他眼中的波澜，只是嘴边的笑容透出几分苦涩。但只是一瞬间便消失，又恢复了那个仙人一般的他。
“我也是初次来此地。”
直直的看着他。虽然他依旧笑着，但眼中分明有着其他的情绪，只是我看不明白罢了。忽然有些心疼这样的他，便笑着打趣道：“那你说夏季这里的景色塞过春季，岂不是信口胡诌？害我差点当了真。”
他笑看着我，“非也。有诗歌为证。宋朝的曾巩的‘问吾何处避炎蒸，十顷西湖照眼明’就是其中之一。由此可见我并未胡诌。”
我惊讶的看着他，脱口就道：“难不成你对这里的一切，都是从书中了解？！”
“然也。”他轻抿了一口茶，说道：“家中家教甚严，没有家父批准，我与昼都不得擅自离家。”
“那你们这次来这里，是有事情要办？”
“嗯。”他微微颔首，“替家父前来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原本是我四弟来的，可他临前恰好染了风寒，父亲便让我替了他。”
“四弟？不是昼吗？”
他笑着摇了摇头，“家中兄弟虽不多，但也不少。昼排行第五。”
“哦～”点头以示明白。叹道：“那你一定不寂寞了，从小就有哥哥弟弟陪。我家就我一个，都没个能说话玩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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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侧头看着我，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勾了勾嘴角，转过头去看着湖面的风景，不再说话。
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思绪又恍惚了起来。不知道为何，心底总有种强烈的感觉，觉得他并不快乐。在那一刻，我才恍然发觉，他的笑，或许更多的……只是伪装……又想起他那夜醉酒时所说的“他曾经也很疼我”。是因为这个吗？
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或许对于我来说，有父亲的爱和没有父亲的爱来说根本毫无区别，可对于他……或许很重要……
许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转过头看着我，不知我眼中的情绪是否很明显，他有些怔忡的望着我，待回过神来时，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
“你猜到了什么？”
我像个偷了东西的孩子，心虚的垂下头，不敢答话。反倒是他，无所谓笑着，问道：“很好奇我的故事？”就像个在诱导小妹妹的哥哥一般，仿佛我们之间所谈论的是一些无关自己的事情。我仍旧不敢抬头迎接他的目光，不点头，也不摇头。
隔了一会儿，见我没什么动静，他开说道：“那你就听我说吧。有些事，其实我真的很想大声说出来，但却一直不敢。不过，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烂掉要好吧……你可愿意听？”
猛地抬头看他。面对我疑问的眼神，他只是淡淡的笑着移开视线。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缓缓地开始诉说着有关于他事情……
“该怎么说呢？我的出生，曾给了父亲很大的欣慰。因为那时，父亲接二连三的失去了我的几位哥哥，原本就子嗣不多他，更是一个不剩。恰巧我就在那时出生了。父亲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平时对人也是冷冰冰的。但我曾听娘亲说过，父亲当时抱我的时候，眼眶都红了。”说到这时，他停了下，嘴边的笑意也有了几分暖意，似乎沉浸在自己出生的那个日子里。过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
“他很疼我。这些，从我懂事起就感觉到了。他几乎把对几个哥哥的期望都给予到我身上了。读书、写字，以及为人之道，这些，都是他亲自教我。望子成龙，我明白……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和他就越来越生疏。渐渐地，他教我的次数越来越少，接着有一天，忽然来了个自称是爹请的师傅的人，然后他只是抽空来考考我，或者检查我的功课。再然后，他娶了一个女人。那时候我隐约觉得，他是因为要陪那个女人，所以才找师傅教我功课。
我因为害怕被他忽视，所以开始不按时完成师傅布置的功课，戏弄师傅，或者趁师傅一个人子曰子曰时，偷偷的溜出去躲起来，看着下人们因为找我而闹翻天……然后幻想着，在他很焦急的时候，忽然从某个角落跑出来扑进他的怀里，冲他撒娇耍赖。向他哭诉师傅教书有多枯燥，然后在他心疼的时候缠着他，要他再亲自教我……
可是，下人们总是能在他回来之前找到我。而他，并没有如我想象那般焦急心疼，只是吩咐下人们，让他们看好我，以免出什么差错。可我依然固执的觉得，那是他当时不在场，所以才不着急和害怕失去我。于是，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着这个只有我一个人的游戏。直到我八岁那年，这个无聊的游戏才正式结束……”他歪着头看向我，又仿佛不是在看我，说道：
“你知道吗？他因为那个女人打了我。”
“为什么？！”我脱口问道。
他冷笑一声，“为什么？因为我害死了那个女人的孩子！”他眼中的恨意让我有些恐惧。就那样直直的看着我，仿佛我就是那个女人一般。我被他盯得坐立不安，小心的试探着喊了他一句：“艾时？”
他猛地转过神来，许是也察觉到了自己方才凌厉的目光，歉然地向我道歉。我松了口气，笑着摇头。但是碍于他刚才的样子，我有些后怕的瞄了他一眼，就在我犹豫不知该不该继续听他说下去的时候，他又接着说道：“其实，我不是故意的。”
我见他情绪似乎平复了下来，遂大着胆子问道：“那是为何？”
“是我一个姨娘。只是那个女人来后，他不再宠她罢了。然后，有一天我正偷溜的时候恰巧被她撞上。没想到她不但没有揭发我，反而带我出去玩。那是我第一次逛大街，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本以为她会不耐烦后悔带我出来，却不想她一一满足了我的好奇心。回到家中后，她对我说，爹爹不疼我，她疼。那时候，我真的很感动，几乎把她当成亲娘来看了。因为娘亲从不让我出门，整日只知道逼我念书。而他眼中只有那个女人，再加上那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他更是满心思在她身上…… 然后有一日，姨娘忽然找到在后院玩耍的我，神神秘秘地给了我一包东西，让我放到那个女人喝的药中。她告诉我说，那个女人最怕苦了，让我把那包药放到她的药里，苦一苦她。原本我还有些犹豫，但一想到她抢走了父亲对我的爱，便爽快的收了下来……”
“那包……是堕胎药？”我迟疑的问道。
他苦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着。
“后来他查出来了是我，也知道是姨娘指使的。但他还是狠狠地给了我一耳光。我想，他有多爱那个女人，就有多恨我吧？可当时我真的是不知所措，以至于他早已离开我也没发现，以至于我流鼻血了也没有感觉。满脑子只有‘嗡嗡’做响的声音，和委屈的眼泪……”说到这儿时，他闭上长长的吐了口气，“当时唯一让我解恨的就是，那个女人也恨透他了。我知道他很痛苦，于是我就很开心……后来不久，我四弟出生了。乖巧的他倒是懂得抓住父亲的心，根据父亲的喜好做事。慢慢的，连爷爷也很喜欢他，于是，他就理所当然的偏向了他。”说完后，他轻笑了几声，打趣道，“怎么样，很好笑吧？”
我摇了摇头，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鼻子有些发酸，哑着声音对他说道：“既然不开心，又何苦勉强自己。”
他略垂下头，依旧浅浅微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内心深处，却让人情不自禁地为他心疼。
“有些事情太久了，久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乎还是不在乎。久到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他睁开眼睛，温柔地望着我笑。可在我看来，那抹笑却是那么的刺眼。下意识的伸手覆住他的眼睛，细软的睫毛在我的手心中轻颤，心疼地看着他。
“你骗人！怎么会有人分不清自己的心意呢？你根本就不开心，又何必要装得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他的笑有些僵硬，半晌后才说道：“我的确分不清了。或许，是不想去分……”语气平淡无起伏，声音却有着淡淡地沙哑。握住我挡住他眼睛的手，慢慢的移开，笑容愈发深了一层，一瞬不瞬的直视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我没有骗你。开不开心，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在乎的是现在还有将来。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哪儿来那么多时间去一一计较呢？”
“我……”
“你不是我，没有经历过我的痛苦。假如你有和我一样的经历，或许，你就说不出刚才那番话了……”说完，他不再看我，将视线扭向船舱外的大明湖，微笑着面对一切，又是那个如湖水一般的仙人……
我哑然的看着他，一时间思绪万千，想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我们上岸后，依旧如此……
回到客栈后我们依旧没讲过一句话，面对昼疑惑的眼神，他只是对我抱歉的笑了笑。我将视线移向自己的房间，不去看他，径直与他擦肩而过。
其实，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究竟在别扭什么？只是就是不想看见他习以为常地替别人赔笑，不喜欢他这样假以虚笑的对我。生疏！讨厌他这样生疏！！
在与他错肩而过时，没有如我所想的那般叫住我，或者解释什么。只是边走边淡淡地询问着昼，事情有没有办好之类的话题……
气恼的用力将门合上，门外他的声音微微一滞，但又马上接着说了下去。
晚饭时间的时候，拒绝了和他们一起吃饭，慌称自己很累，不舒服。“怎么了？”他问道。许是也隐约知道了什么，便顺着我的话说道：“那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让小二单独送几个菜到你房里。”
听着那温和的声音，眼眶莫名其妙地就红了。赌气似地扯过被子将自己闷在里头，一声不吭。
门外的人不知是否不耐烦了，沉默了一会儿后，就离开了。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底似乎空了一块，不可抑制的失落感席卷而来……
我，这是怎么了？
镜，我是不是有了不该有感情？
头有些昏沉沉地，疲惫的闭上眼睛，不想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作者有话说第4章 莜莲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