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雨的窗》无街城

11、十一小易一

　　十一小易一
　　飞机如同怪鸟一样腾空而起，直插蓝天，好不容易在起飞前的最后一刻，空姐才勉强安顿好了乱烘烘的旅客。
　　小易注意到一上飞机时泰航空姐甜丝丝的微笑明显变的僵硬起来，上海飞往曼谷，又恰好是暑期旅游季，虽然是泰航的班机，飞机上几乎装满了中国人，分成了几个大旅游团，一上飞机这热闹劲，认识的人想坐在一起，熟悉的人想离近点，大妈们要聊天，大叔们要上厕所，大声打电话报平安的，摆姿势拍照留念的，各种方言此起彼伏，虽然空姐一再招呼，就是没有人打算安静坐下，泰航的空姐训练再有素，估计中国游客这种无秩序状态在课程里还没遇到过。
　　小易的坐位离公司的其它同事和客户很远，但他没有像其它人一样去要求调换，他很庆兴自已可以安静休息一会了，邻座是个热情的阿婆带着孩子，小易友好的冲他们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小易到这家公司不久，虽然是家私人企业，但是待遇很不错，并且传说公司有很强的背景，公司一年一度的陪同客户旅游活动，小易赶上了。
　　这是小易第二次跳槽了，大学毕业，他在一家国企工作了半年，满怀豪情的小易，一心想大干一场，然而每天除了喝茶看报纸，扫地倒开水，他几乎没有什么象样的工作，开始他以为，因为他新来，需要学习，但他渐渐发觉，办公室里其它人也没什么事好做，科长，整天忙忙碌碌，但完全不明白在忙什么，不知在干什么，这和小易当初的理想差异实在太远。
　　小易第二份工作是一家五百强外企的销售部门，市区中心的豪华写字楼，整洁而有序的办公室，同事们笔挺的职业装和他们交谈时不时夹杂着的英文单词，还有一个个忙忙碌碌的样子，都让小易觉得很高档充实。
　　高档的公司，但也有不高档的工作，小易每天的工作是跑公司的各个销售网点，采集信息，还要负责送宣传材料什么的，公司有很严密的管理制度，小易每天的工作安排的象钟摆一样准确，无论括风下雨，酷暑严寒，几点去哪里，一天要跑哪几个地方，和客户要交流什么，填写几张报表，都有预先的安排，然后还有无穷无尽的会议，周六日上班基本常态，待遇虽好，如算劳动时间的话，也就是多了个加班工资而以了。
　　小易当时的部门经理，完全是个工作狂，员工工作狂，老板自然喜欢，然而下属，就倒霉了，他每天一定会在快下班时安排会议，会议结束，他又会要求小易写报告，报告完了，他又觉得不满意，这些小易都忍了，然而最让小易接受不了的是，这位领导对下级无比严酷，他经常开会时讲的一句话“玉不凿不成器，你们这些年轻人，现在恨我，将来感谢我”，小易有多次在他的办公室时被骂狗血喷头的经历，最后有一次，当小易辛苦写了一周的市场报告被经理讲的一无是处，然后当他的面揉成一团扔进纸娄时，小易终于发飙了，他在一众同事的诧异目光中潇洒的摔门而出，出门前扔下轻轻的三个字“我不干了”，小易想象中的掌声没有响起，同事们甚至没有一个出来送他，他并不怪经理，当时他在想，自已看来就不是什么好材料，反正再怎么也凿不成器了。
　　每年的大学毕业生象蚂蚁一样涌入社会，其中很多人，为了一份理想的工作几乎愿意做任何事，小易的大学文凭越来越没有含金量，他整整大半年，没有找到新工作，后来，实在看不下去了的父亲好不容易托了个远房亲戚，小易才进了现在的公司。
　　小易被一股刺鼻的气味呛醒了，才飞了一个小时，转头看了下，邻坐的阿婆居然在给她的孙子解大便，小朋友五六岁的样子，很无辜的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小易，许是这两天荤菜吃多了，想拉屎又一下拉不干净，小脸憋的通红，飞机的蓝色坐位上垫着一个白色的尿盆，阿婆扶着孙子很抱歉的笑了笑，“小孩子拉屎憋不住，出国咱要文明，所以我带了个尿盆，出国，咱可不能随地大小便，小伙子你说是不，这不，一上飞机就用上了，飞机那厕所排队，还好我准备了，要不可不要拉地上了。。。。。”小易苦笑着点了点头，孩子的排泄系统显然是比成人要优秀的多，所以大便也特别的臭，小易一阵恶心，中午吃的牛肉面在胃里搅作一团，几乎呕吐，他强忍了，他实际很想投诉，但想到在一架泰航的飞机里一个中国人投拆一个中国毛孩子好象太无聊了，还是放弃了，小易把航班赠送的湿纸巾撕了两小块下来塞在鼻孔里转头看窗外，算了吧，坚持啦。
　　飞机降落了，迎接小易公司团的导游是个可爱的华裔女孩，个子不高，白白净净的，在黑乎乎的泰国人里很是醒目，自我介绍叫阿米，吴经理和阿米一起清点了人数，客户们指指点点的怪笑着，不用听，小易就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泰国游是综合客户的集体意见安排的，一群大男人，到泰国来，目的当然不止看风景和吃咖哩饭了，小易负责合并大家的行李，显然是个最辛苦的活，所以吴经理分给资格最新的小易做，虽然心里很不乐意，小易还是很起劲的搬起行李来，看了眼吴经理今天特意戴着的棒球帽，小易不由想，吴经理那独特的，为掩护秃顶在头顶的长发被海边大风吹散了会是个什么模样，想着想着不由笑了，行李很多，小李搬的气喘嘘嘘,然而同事们和自已的客户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并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忙。
　　公司每年都会举行一次客户交流会，每次都是吴经理组织，每个业务主管负责请自已重要的客户，名为会议，实为吃喝玩乐，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让客户高兴，来年有生意时，再想到公司，然而真正客户的老板，这样的会议，一般是不会参加的，这次四十多个人的客户团里，真正的大老板，只有豪门房产公司的夏总一人，其它一般都是主办，经理只类，还有世佳公司，来的是办公室张主任，虽然也有请有关系的政府主管机构，但这些人一般都不会来。
　　小易很主动的抢过张主任的行李，张主任客气了下“小易，我自已来”“没事啊，我来帮您”张主任笑了下，不再坚持，小易注意到张主任的牙齿洁白如玉，小易的同事和他们的客户大多数嗜烟如命，这使得他们一张嘴露出的牙口又黄又黑，让人做呕，小易常会想，这样的形象回家他们的老婆怎么接受他们呢？小易没有客户，负责打杂，张主任严格说起来，不能算是小易公司的客户，实际世佳公司代理的很多产品和小易公司都还有竞争关系，但吴经理和世佳的老板，是朋友，经常遇到冲突的生意，两人会私下里商量决定，这年头，合作比竞争显然是更有价值。
　　曼谷很热，大家都换上了花花绿绿的圆领衫和短裤，一众男人中只张主任一个女人，她束了个清爽的马尾，换上了白汗衫牛仔短裤，斜背一个大布包，这使得她看起来如同少女一样动人。
　　一出门，立刻有当地的少女笑盈盈的给每个人头上套上了花环，然后很亲热的挽手合影，小易正为泰国的美好服务感动时，导游阿米说了“各位帅哥，小妹妹给大家献花很辛苦，合影照片是立拍得，有需要，请付人民币50元，谢谢大家合作了。。。。”为了不想把自已的照片留在异国它乡，大多数人都付了钱，小易不由得想，这套路明明是中国的专利啊，看来中国人去多了泰国，泰国人也学会了啊。
　　曼谷街头，虽然也高楼大厦林立，但很无端的经常一边是暂新的高楼，一边就是破烂低矮的棚户区，街头电线杆林立，线路如蛛网般密集，开着开着，车突然急刹,原来是有只野狗睡在了路边，司机小心的绕了过去，阿米解释说泰国是佛教国家，人心向善,流浪狗有自已生存的权利，自然可以自由自在，而因为土地归私人所有，所以棚户区除了主人愿意，没有任何人可以拆迁，大家听了议论纷纷，觉得泰国应该早日引入中国城管，马上旧貌换新言，顺便成立捉狗队，狗肉又可出口中国创汇，泰国人实在是太傻了，难怪一见面就双手合十互打招呼“傻瓜滴家（沙哇滴卡，你好的意思）”.
　　酒店在市中心，比起国内的五星级，四星级，实在没有什么出众之处，小易抬头看了下，虽然市中心，然而蓝天上还飘着朵朵白云，空气清新，实际中国早几年天更蓝，水更绿，为了赚钱把天折腾灰了，水捣鼓黑了，然后大家再掏了钱再奔国外去看蓝天绿水，这其实和吴经理每天开车十公里奔健身中心在跑步机上气喘如牛一般的狂奔二公里没有区别，一个字蠢，想到这，小易不由得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