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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伤情最是缘起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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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林灼灼十里,我目送他一路走在春日最后的落花之中,好像在走向美好的终结,萧瑟的开始。他的背影挺拔俊秀,墨衣妥帖,一阵大风吹过,花瓣纷飞遮蔽视野,片刻的功夫,山门长阶上就空无一人了。
因着我这次去有很强的不详的预感,所以我把所有能带的家伙全都捎上了。神经也出人意料的任劳任怨,多在他瘦的跟个竹竿儿似的手上套了几个储物镯子。
我对他这么懂事很是感激,屁颠屁颠的跑去问他的真名。他鄙薄的看我一眼,充分显现了一代医学宗师的气度,道:不必,你还是叫我神经吧,
我赫然道:那怎么好意思呢?他大方地挥挥手道:你也不差,因为你有病。
话音刚落,他便愣住了,压着眉目慌乱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大度的微笑:我知道,氓然,一直以来谢谢你的照顾,若不是你替我续着命,我怕是早死了。
他嗫嚅两声,我没有听清。
他咬咬牙,腮帮子鼓鼓的说:是我医术不精,治不好你。你莫要担心,只要我们来得及赶去帝都,师兄一定能将你治好。
这句话倒是说得很响亮,不知是在给我打气,还是给他自己打气。
复央上路1天后,我们也收拾完了全部的物事启程。那日的桃花开得尤其的好,似乎格外的煽情。
我穿了条白裙子,渐停渐行间,无数落花沾染,化作花纹印落其上。我开心的伸手掬了一捧,蹦蹦跳跳往下走,无意间看见神经的神色,竟然是有几分茫然的。
行至山下,白裙子已经成了花裙子,然而这落花印的颇为艺术,清雅又有格调,我回头对神经说:我们要不开个成衣铺子吧,这衣服肯定好卖。
氓然身后,满山桃花瞬息枯萎,花瓣化作粉尘飘飘洒洒回归天地,我低头,粉色的荧光从我指尖扑洒,似流沙从指尖划走了。朝夕之间,红颜枯骨。
神经抿了抿唇,没有回头看,只加大了步伐,不耐烦催促我道:你快些走吧,怎的这么磨蹭。
我拔了腿追他,将这最后的春色扔在脑后。
我和神经选的是较为安全的一条路,他的隐居地靠近神域北面,从这里去帝都要经过三座大城,分别是祁阳成,佛阳城,恪阳城。
可惜我的神梭被打碎了,不然只要2-3日,我们就能安然无恙的到达帝都。
我的身体又承受不了长时间大范围的挪移,只能讲神域这立体的星域当成平面来走。祁阳,佛阳,恪阳三城并不是单纯的城池,他是有大法力的人将空间禁制压缩形成的特别的领域。可以说是立体空间中的连接点,他将通向帝都的路分为了三段,所有行走行路的人都必须通过三城到达另一个立体面。简单来说就像一块橡皮泥中间等分捏了三个特别细的地方一样。
神经不知道从哪里搞来四匹体壮膘肥的天马,是以我们当天傍晚的时候就到达了祁阳城。
他豪气的将我安置在了上等房,出去打探消息去了。我一人在房里无聊的东摸摸西转转,心里想,不知道可恒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和她心目中的英雄朔华在一起。
神经在天色完全黑了的时候进来,他手里抓了个月饼大小的夜明珠,啪一下往桌上一放。
我迷迷蒙蒙的爬起来,倒吸了口气:神经,你可真豪气。
神经得意的扬扬头,刷拉展开一张纸。一看,原来是我们的行程图。上面详细的标注了所有的交通工具道路,想不到他出去一会儿就做了这么多的事。
神经瘦削的手点在纸上,道:我算了一下,从祁阳到帝都全程坐高速天马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但是恪阳城到帝都那段我可以想办法借折叠空间走,我们就只需要一个月。
我乐呵呵的说:那不是挺快的嘛。
神经摇头:问题是,你每日衰老的速度都在加快,照这么下去,不出半月你就像个80岁老翁了,你觉着你能活到几岁?
这事儿可真的全凭天意了,人类岁数超过80岁的不多,100岁的更是稀少,倒是一大堆倒霉蛋英年早逝的比较多。我摸摸自己的脸,如今的形容大概在40多岁上下。
神经愁苦的盯着图,像要把图看出个洞来,可是任他怎么研究,也看不出哪里还能再省省时间。
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随手指着上面帝皇族的图纹道:我们能不能借军事通道走。
神经跟看神经病似的看我说:你不知道啊,那是贵族专用的通道。且不是一般的贵族有资格动用的东西,需是皇族中的皇族知道不?
他的话语终结在我拿出的令牌里,我虽然不是皇族中的皇族,可我有皇族中的皇族的令牌。
他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顺眼极了,我怜惜的摸摸他的头,叹道:乖孩子,没想到姐姐也是个有身份的人吧。
他痴愣愣的说,你不是复央的未婚妻吗,怎么会是慕华公主呢?
我善解人意的解释道:我被和魔三皇子订婚的时候正好在世外游历,和复央一见钟情了,就是这么简单。这次若是能活着回去,我一定把这件事解决了,不会让复央吃亏的。
神经眼神很是茫然,又嗫嚅了几句,可惜我又没有听清。所以这世界上所有的误会,总不是一次铸成的,他一次次撕心裂肺的呼喊,求救,却总是被人无视,于是心灰意冷的坠入了深渊里。
托这块令牌的服,我和神经得以走又快又安全的军事通道。驻守的将领尾巴摇的跟哈巴狗似的,千躬万送的把我们送走了。
虽然这么说我们神族的将领不大好,不过我即将和魔三皇子联姻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神域。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想怠慢得罪我。
佛阳城到恪阳城那段路更是在四匹天马的疾驰中度过。我们到的时候,正好是佛阳城举办万佛界,城中处处焚着佛香,无数脑袋光光或者一坨坨锥子的神佛在佛阳城传经诵道。
我深深以为,佛阳城的日光都被这群光头照亮了几分。神经自从这次跟我出来,脸色就没好过,强硬的把我的头从飞驰的马车窗外掰回来,自己闭目养神。
我觉着肯定是由于我这么个病,磨灭了他爱玩的本性。想我当日见到他时,他是多活泼一神仙啊,近日里给我整的有些死气沉沉。
我问道:神经,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他没理我。
我咳了咳道:诚然,你不是个爱吃甜食的神仙,不过你对外面卖的糖葫芦可有些兴趣,这些玩意儿偶尔尝尝还是挺有意思的。
我隐约在神经的额头上出现了个川字,我再接再厉道:诚然,你也不是个爱玩乐的神仙,不过你觉着我们在这佛阳城休息一日如何,佛阳城今日挺热闹的。
神经似乎忍无可忍的睁眼道:你闭嘴。
我还想说什么,神经忽然叹了口气,这么具有深度的动作真是不适合他,他认真地说:一日都不可以,我们连一日都耽搁不起。说完,他又闭目养神。
哦,这真是伤我的心。明明我才是个病号,为什么我还要受着大夫的气,哄大夫开心。我那时候天真,不知道世界上大多数情况都是这样的,尤其是像神经这样小有名气的大夫,脾气不是一般的大。
我有些惆怅的靠着软垫睡觉,晚间被神经喊起来吃了一顿水果,汁液横流,顺手兜了神经衣襟里的一张帕子擦了嘴。
仔细一瞧,款式模样还有些眼熟。我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道:神经,你这个帕子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神经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抢过去,拾掇拾掇又给塞进了衣襟里,我刚晃了个神,手上就空了。
我搓搓黏糊糊的手说:神经,你怎么这般小气,我只是看看也不行吗。
神经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念想,你就是不能看。
我正想提醒他这块很有意义的帕子上面还有块皮没有弄掉呢,他就背对着我睡着了。
我摸摸头想:神经他娘那个时代有这个款式的帕子吗?这真是一个问题。
5日后,我俩到达了恪阳城,这种速度绝对可以载入记录,神经一路上一共换了4次天马,一天马不停蹄跑24小时,跑的好几匹已强壮急速著称的天马差点因公殉职,连吃了好几枚神经特制的神丹才缓过来。
是已第五日,我得以再次住进恪阳城的客栈里。躺在柔软的床垫里,真是觉着无比舒适。神经丢了一圈儿夜明珠做照明,坐在桌边削水果,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有削水果的怪癖,逮着机会就削几个形状奇奇怪怪很多没有见过的玩意儿。这就可怜了我了,他只负责削,而我得负责吃。一天到晚吃得我肚子涨得跟个球似的,不知道还以为我老来怀珠了呢!
我摸着肚子,惆怅的看着削水果削的一本正经的神经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