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茶凉了》王小知日

3、雾里看花（2）

　　顾航念的是重点高中，跟王小芷所在的普高有着天壤之别，王小芷去过他们学校，校区是新的，教学楼一致的朱红色，对面是一汪清澈的湖水，绿化更是搞得有声有色，连操场的草坪都比她的学校里要绿上好多。王小芷从三年级就认识顾航了，那时候顾航的个头已经比同龄人要高许多，王小芷发育的晚，个头长得也比同龄人慢得多，小学时老师安排位置都是根据身高的，当王小芷坐在第一排的时候，顾航坐在最后一排，王小芷坐在第三排的时候，顾航坐在最后一排，等王小芷身高窜了上来她坐在了倒数第二排，而顾航始终坐在最后一排，可那时顾航已经一米八三了。

　　中考时王小芷败在了她一向擅长的语文上，与顾航所在的重点高中擦肩而过，王小芷陪着顾航去高中报道的时候她哭得惊天动地，王小芷始终记得中考前几个月她信誓旦旦的跟顾航约定要和他念同一所高中的，可是她最终却失去了这个机会，天知道她当时有多憎恨给她批语文卷子的老师，为了弄清楚语文成绩有没有登记错她还特地花了二十块钱去教务处查实，结果屁都没有查出来，反而被学校坑了一把。王小芷说不在乎那二十块钱肯定是不可能的，关键是学校的乌龙事件让她错失了和顾航在一个学校的机会！对，一定是乌龙事件，现在想起来这件事情王小芷依然耿耿于怀。

　　顾航当时只是安静的拍着她的肩膀，慌手慌脚的拿纸巾帮她擦眼泪，可是王小芷依旧歇斯底里的嚎叫着，顾航干净的白衬衫上全是她的鼻涕和眼泪。最后顾航跑去店里重新买了一件衬衫，在王小芷的目光之下一脸嫌弃的把那件昂贵的衬衫扔进了垃圾桶！

　　王小芷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在她视线范围内暴殄天物！所以顾航走了之后她在众目睽睽下爬进垃圾桶里把那件白衬衫又给拿了出来，顾不上自己身上被垃圾熏臭了的衣服，一回家就把顾航的白衬衫用心的洗了个干干净净。

　　于是很多年后，顾航都记得某天电闪雷鸣的傍晚，王小芷紧紧抱着被她洗干净的白衬衫浑身湿透的站在他班级门口的狼狈样子。

　　“王小芷，你疯啦，下那么大雨也不知道撑伞！”顾航二话不说就把她拎进了教室，脱下校服就给她披上。当时老师开会去了他们班都在上自习，原本安静的教室一下子沸腾起来。王小芷湿漉漉的校服包裹住她纤瘦的身体，原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时更加可怜楚楚了。男生们一看见长相清纯的王小芷便开始大声起哄，只有班里那些暗恋顾航的女生们不时朝王小芷投来幽怨的眼神，仿佛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王小芷却说：“我这不是来给你送衣服的吗，谁知道半路突然下起雨，你吼我做什么！”王小芷觉得很委屈，她好心好意把衣服洗干净了给她送过来，顾航不但没有感谢他还骂他疯了，简直要气哭她。

　　顾航见王小芷眼中晶莹闪烁，顿时心肠软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刚才情绪是有点太激动了，只好接过她怀里的衬衫，说：“对不起，小芷，我只是怕你会感冒。更何况，这件衣服不是老早被我扔了吗？”他疑惑的看着手里的衬衫，满脸疑惑。

　　“我给捡回来了，这衣服又没坏，洗干净了还是可以穿的啊，扔了多可惜。”王小芷解释道。

　　“真是服了你了，下次别做这种蠢事了行么，下雨天的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跑来跑去多不安全。”顾航叹了口气，实在是拿王小芷没辙了。

　　“哇，物化班大才子竟然偷偷谈恋爱了......”

　　“这个女生貌似不是我们学校的，可是长得很正点啊，多好一姑娘啊，啧啧啧......”

　　“天哪，顾航竟然有女朋友了，那我怎么办啊！”

　　各种嘈杂的声音迎面而来，王小芷听得真真切切的，这才发现此时自己已经在顾航的教室里面了！警觉之后，她突然慌了起来，虽然平时表现出吊儿郎当的不正经样，可是这都是对熟悉的人才会那样，一下子进了陌生环境，王小芷突然觉得不自在起来。

　　“顾航，没事我就先走了，衬衫湿了你回去晒几天就可以穿了。”王小芷脱下顾航的校服外套塞到他手里就往外跑，顾航哪里会允许她一个人回去，随即把校服和衬衫往一个男生手里一放，说：“帮我拿回宿舍，老师来了你就说我胃痛先回宿舍休息了。”

　　说完他追着王小芷的身影就出去了，留下教室里的同学们面面相觑，纷纷在心里猜测着方才那位清纯美女跟顾航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怎么出来了，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王小芷看见顾航也跟着跑出来，不由问道。

　　顾航冷哼一声，“我什么时候放心过你一人走路了。”顾航拉起王小芷冰冷的手就大踏步往前走了。王小芷只觉得手心一热，暖暖的阳刚气瞬间将她包裹住。

　　王小芷每次都骂顾航情商低，实际上自己却是木瓜脑袋笨的可以，如果换作是别的女生被顾航牵手，肯定心里激动的都说不出话来了，估计心中小鹿乱撞整个人都已经飘飘然了吧。可是王小芷天生愚笨，在这种情况下她做了一件光荣的宏伟大事，她，王小芷，竟然硬生生的甩开了顾航的手！就这么干净利落的甩开了！

　　王小芷还不满的质问顾航道：“你拉我手做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可以走路，你当我是我妈啊，快回你学校去吧。”

　　顾航当时就愣住了，他低头看着王小芷的嘴唇一张一合，下面的话竟然一句也没听见，他攥紧拳头，只觉得手心突然变得空荡荡的。等回过神来，王小芷已经走远了。

　　顾航就这么尴尬的站在原地，直至王小芷的背影消失不见。

　　傍晚天边晚霞烧的正红，白鸽成群结队从天空斜掠而过，顾航抬起头，眼睛都被晚霞染成了血红色，顾航从来没有想过，假如当时自己有勇气追上去再次紧握王小芷的手，现在的他们会不会已经很幸福的在一起。但是天底下从来就没有如果，而顾航，也再也没有机会去完成当时未完成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