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续之政史大人（GL）》古人云

48、第 48 章

　　越往北，天气就越恶劣。北风刮骨，寒雪纷飞，路难行。

　　一行人只得找了小镇落脚，等这场大雪下完再启程。

　　小镇叫东林镇，位于山脚，地形险峻。在新任政史还未来之前，这个小镇的周围到处都是盗匪流寇，阻断了小镇唯一官道，曾一度差点沦为无人镇。后来这些盗匪流寇被政史大人清全端了，官道畅通，商人来往逐渐频繁，小镇也就渐渐地有了人气。

　　而要说小镇上什么行业最火，那便是客栈了。因着小镇地形特殊，只有一条官道出入南北，且也是方圆十里内唯一的小镇。不管是行人或者商人，但凡路过总会选择住下，一来洗风尘，二来补口粮。

　　陆羽雪等人入住的客栈是小镇最大最好的一家客栈，名字很特别，叫“来者是客”。

　　一行四人，要了三间相连的上房，小敏和项浩、刘吉左右各一间，中间是陆羽雪。

　　从掌柜那里打听到小镇每逢遇上暴雪天，都会下个四五天才停。出于安全考虑，陆羽雪决定暂时住到雪停再启程。

　　而下雪天是难以出行，陆羽雪又不喜欢往人多的大厅扎堆，几乎总是待在房间里看看医术，研究药草。在别人眼里，或觉得枯燥无味，但对陆羽雪来说，乐在其中。

　　就这样住了有四天，真如掌柜所言，雪势逐渐小起来，陆陆续续有不少行人冒着小雪离开。

　　陆羽雪让项浩和刘吉收拾好补给，打算明早天一亮就走。他们是从燕城出发，横贯北城，直入三晋郡。

　　不过，到了通往三晋郡的城门，陆羽雪等人遇到了小麻烦。由于去年政史大人下令关闭通往其他郡地城门，除非有通关文蝶，普通百姓是禁止出入，故而一行人被守城将官拦住盘问。

　　陆羽雪不得已，拿出通关令牌。这令牌是皇上在燕城时，她私下开口索要，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有了通关令牌，自然是没人敢拦。只是，出了北城城门，城外的景象，让他们都愣住了。

　　整个城门外，到处都是瑟瑟发抖的难民。他们衣裳褛烂，面色蜡黄，身影枯槁。不仅仅如此，周围环境更是不堪，隐约还有难闻的尸腐臭味，和城门内安居的百姓成了鲜明对比。

　　离城门近的难民听到开门声，空洞的双眼，只是麻木地抬了一下，便没再多看一眼。

　　曾经，城门开过，他们激烈的挣扎，头破血流的想要挤进去，可下场是血雨腥风。无数的人倒下，渐渐地磨灭了他们的希望，唯有苟延残喘的活着。

　　因此一眼望去，皆是死气沉沉。

　　此情此景，绕是淡定的陆羽雪，也被震撼住。

　　不曾想，一墙之隔，是一天一地。

　　“刘吉，项浩，我们回去。”既然遇到了，陆羽雪不可能就这样走掉。

　　“是。”

　　于是，才出城不久的马车，再次入城，这让负责戒备盘查的守城将官困惑不已。

　　找了家客栈住下，陆羽雪让伙计弄来文房四宝，将自己任性的请求全写在纸上。然后将信交给刘吉，让他快马加鞭送到政史大人手里。

　　在等待回复的日子里，陆羽雪很忐忑。不辞而别，又厚着脸皮为城门外的难民请求，她想了很多云川收到信之后的反应。

　　愤怒、惊喜、又或者难堪……

　　这般利用云川的情感的卑鄙行为，让陆羽雪感到愧疚，也生出了后悔。她不该不辞而别，若能和云川解释一下。可她没有，反而避而不见。

　　她曾羡慕女皇和亦贤那般执着的爱，也对放手香辰有过怅然若失。

　　然而，真遇上了，喜欢上了，让人变得奇怪，失了方寸，乱了心。

　　望着窗外的夜色，陆羽雪忍不住幽幽叹一声。

　　在等待回复的日子，陆羽雪并不是一直在客栈，而是每日都会前往城楼上，观望城外的难民。

　　然而，所见所闻，十分残酷，几乎日日都有人饿死冻死，难民们好似对死人已经麻木到无动于衷。

　　医者仁心，陆羽雪纵然想要去就救，可城门一旦打开，若无妥善安置，北城必乱。

　　北郡能恢复安稳，云川功不可没，她不能一时心软，毁了云川的努力。她只能在期盼，期盼云川收到她的信后，能够想到解决办法。

　　等了有六天，送信的刘吉回来了。但他不是一个人，文易生和一个姓赵的护卫一起来。

　　刘吉在当地县衙和文易生、赵护卫分别，就赶回客栈，向陆羽雪复命。

　　陆羽雪从刘吉口述得知，云川会打开城门放难民进城，不过会延后几日，得粮食筹集够，会派军队来县城维持秩序。

　　“那……”陆羽雪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云大人可说过何时会到？”

　　以往主子称呼云川政史大人，这忽的改了称呼，让刘吉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回道:“这个属下不知，属下离开燕城时，政史大人正在想办法筹集粮食。不过……”

　　看刘吉吞吞吐吐的，陆羽雪表情微变。

　　似乎读懂主子的心思，刘吉不再迟疑接着道:“不过京城那边，听说不少其他地方的政史请求皇上拨粮。但朝廷粮食紧缺，便有人唆使皇上，说北郡今年大收，需上缴一半的粮食。”

　　闻言，陆羽雪柳眉一皱。

　　虽然知道皇上不可能真的听那些人去跟云川要粮食，但到底还是会给云川添堵麻烦。当初支援高俪，几乎掏光了北郡库银，如今北郡只能靠粮食过日。虽说大收，可若真上缴一半，万一碰上个什么事儿，人心晃散，云川好不容易改善的北郡，必将功亏一篑。而这么简单的道理，朝廷的那些人不可能不知道。这般坑人，多是眼红想使绊子。

　　陷入沉思的陆羽雪，回过神，让刘吉回客房休息，明日出城。

　　这天夜里，陆羽雪辗转难眠。之前因那封写给云川的信而忐忑，这次却因云川不来小镇而忐忑。

　　和云川认识一年有余，虽说相处并不频繁。但从云川往日的所作所为，也能将对方的性子知个一二。比如遇到事情，总会亲力亲为。

　　但是，打回应了她任性的请求，打开城门放难民进城这么大的事情，云川却没有来。粮食押送，也只是派了军队。

　　到底……是伤了她的心，所以不想见吗？

　　那么，云川是真的不想见吗？

　　事实是，云川在收到陆羽雪的信，是恨不得马上跑去小镇。之所以没有跟着刘吉一起走，并不是因为筹集粮食的原因，这只是个借口。

　　云川的母亲云柳氏感了风寒，连日咳嗽不止，哪怕请了最好的大夫，按时了吃药也不见好转，急得云川差点都要掀桌。

　　云柳氏一生都生活在江南，虽说这将近一年来习惯了北方寒冷，身体从未有差过。然而正是如此，反而应了那句:病来如山倒。

　　闻讯赶来燕城的云风和云思，和云川商量，三人一致决定，等老夫人病好，就送回江南老家。

　　而云柳氏得知孩子要送她回江南，发了好大的脾气，甚至连药都不肯喝，导致身体越加的虚弱。

　　云川被自家的娘这般不要命的折腾自己，当即给跪了，苦口婆心的劝娘喝药，“娘，孩儿求你了，把药喝了。”

　　“娘不要回江南。”云柳氏躺在床上，几次拒绝用药，让她的身体很虚弱。

　　“我知道娘舍不得小川，可小川也舍不得娘。”说到这，云川红了眼。虽然她霸占了“云川”的身体，可这十几年来，云柳氏给予的母爱，让她把云柳氏当做自己真正的母亲。

　　听到女儿这般的难过，云柳氏也忍不住红了眼。她自是知晓自个儿身体一向娇弱，一生病便会去掉半条命。因此从小到大，父母也好，妹妹也好，云海也好，都将她保护的太好，一遇寒冬便不让她出府。

　　只是，自她来了燕城之后，看到女儿每天都在忙碌，经常废寝忘食，人都显瘦了一大圈，这让她更加舍不得走，想要留下来照顾。因此第一次的北郡冬季，她强撑了下来，几乎不出政史府过。她知道如果回江南，云风、云思、程清以及孩子们都会跟着她一起走，到时候偌大的政史府只剩小川一个人孤零零。

　　然而这次，天实在是太冷，她的身体没能撑住。

　　想要固执的留下来，可看到小川近日憔悴的脸色，让她狠不下心来，最终无奈地妥协。

　　娘亲同意了回江南，云川并没有松口气，反而急躁不已。一边要时刻关注娘亲的病情，一边急着想要去东林镇找陆羽雪，这般的身心煎熬。

　　在亲自送娘亲出城回江南，疲惫不堪的云川，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云川知道，自己错过了去找陆羽雪的时机。已经过了这么久，陆羽雪不可能会等她。

　　那个离开的时候连向她打个招呼都没有的陆大夫，怎么可能会等她。

　　所以，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她只是静静的躺着，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