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复活の巫女（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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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菡握住了桔梗冰凉的手，那并非活人的温度，少女抱住了对方。
“为什么…”桔梗喃喃问道，为什么要跳下来，为什么跳下来的是你…
“因为…”少女微微一笑，银发在极速的下坠飞扬，绿眸在黑暗的渊薮中熠熠生辉，姣好的容颜上是更温暖的笑容，“因为是桔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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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雾缭绕的断崖之下，是一片林中湖泊，漾漾的水色中，菡与桔梗漂浮在水面上。
从悬崖上落下时，菡就感应到下面的活水，于是和桔梗顺利地落入湖中，没有受伤。
是夜。
菡和桔梗直接在树下休息，桔梗闭目而坐，几乎无法行动。她没有告诉菡，靠着那残存的带着阴郁怨恨的灵魂，此时，她已经到极限了。没有了灵魂，这具陶土制成的身体再不能行动。
幽暗的森林深处，有着红色眼瞳、青白色身躯的长长妖怪向桔梗飞来。
“这是…”菡警惕地睁开双眼，看着这些她过去从未见过的妖怪，手中的弓已经高高举起。
“死魂虫，不用动手。”桔梗抬手触碰了离她最近的死魂虫的身体，“这种妖怪很弱，存在的价值似乎是为了我这样的死者提供活下去的机会而已。”
“桔梗姐姐…”别那么说…每次桔梗冷冰冰地称呼自己为已死之人，菡都忍不住难过。
“不用在意。”桔梗回头微笑道，此刻的她，仿佛又是五十年前救死扶伤的温柔巫女，“去吧。”桔梗对死魂虫们说道，死魂虫们顺从地四散而去。
“驭使它们，需要付出代价吗？”菡轻轻问道。
桔梗看向死魂虫的离去，微微摇了摇头，既像否定，又像拒绝回答。
暗沉的夜色中，死魂虫们为桔梗带来了一个个死去的少女的灵魂，微微发着亮光的美丽灵魂，填满了桔梗由墓土和骨灰制造而成的空荡荡的身体。桔梗终于能够再次抬起手指了。
“桔梗姐姐…”菡难过地抚过心口那颗龙珠，“龙珠，为什么要拒绝呢。”
“我现在这样怨恨着憎恶着一切鲜活生命的存在，难道要以这种姿态永远存在吗？”桔梗温柔地看着少女，“已经够了，在你跳下来的那一刻。”谷中的山峰和乱舞的发遮掩了她彼时眼中的湿润，但看到少女向她扑过来的那一刻，心中忽然有了些许暖意，仿佛不再孤单。
“那以后…”菡急忙问道，如果以后所有的怨恨都消失，桔梗会选择留下吗。
“未来啊…死者是没有未来的…”桔梗的微笑中浸满了淡淡的悲伤。
天光微亮，两人沿着河流慢慢走出了森林，不急不缓，享受着五十年后难得的再次相见。
“桔梗姐姐，犬夜叉…”菡谨慎地组织着言辞，“犬夜叉，真的背叛你了吗？”
桔梗没有回应，如果可以，她是世界上最后一个愿意相信犬夜叉背叛她的人，但是，作为被背叛者，她又是第一个知道的，“大概吧。”抚过自己的肩部，明明伤口已经消失，却依然隐隐作痛，这种感觉，是叫心痛吧。
“可是，犬夜叉那么率直的人…”菡忍不住为犬夜叉辩解，并不是因为犬夜叉有多善良多温柔多体贴，或者在某种意义上，犬夜叉是与这些词汇截然相反的人，但是，犬夜叉却绝不屑于说谎。在鬼窑前，犬夜叉那么明明白白地否定了自己对桔梗的攻击，也许，真的不是…
“菡，你认识犬夜叉有多久。”桔梗平静地问道。
“…”菡沉默了，“但是，有的了解，未必会因为时间而更加深入啊。”
“嗯。但是无论真相如何，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和犬夜叉共同死去了。”桔梗淡淡道，明明是怨愤的话语，言辞中却毫无怨恨之感。
从森林中走出不久，迎面遇上了两个游历的僧侣，其中一个一直眼神不善地看着两人。
“晴海大人，她们是妖魔吗？”旁边穿着蓝色袈裟，年纪较轻的和尚悄悄问道。那个有着银发绿眸尖耳，格外秀美的少女明显并非人类，但她身边的巫女却与常人无异。
“正是，没有察觉到吗，她们身上溢出的邪气。”穿着棕黄袈裟的年长和尚严肃地回道。
他们自以为的悄声细语，听在菡略胜于普通人的耳中时，却清晰可闻。只是因为自身的存在就被当做异类，被置疑，这种感觉相当讨厌，菡不着痕迹地皱皱眉。
而桔梗也不动声色地看向这个充满敌意的和尚，曾经名动战国的巫女敏锐地察觉到，无论是对菡，还是对她，这个和尚都明显不怀好意。
年长的和尚向两人走来，故意绊了一跤，从怀中跌落了一卷经文，向两人展开。桔梗与菡都不为所动，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和尚见两人都毫无反应，内心升起几分诧异，难道那个银发的少女是巫女的式神？所以不受影响？果然，邪气是来自这个看似温和的巫女啊。
“这是您的式神吗，真是难得的美丽啊。抱歉，这卷经文可以替我拾起吗？”和尚露出了一个憨厚和善的笑容来，“这是破魔的经文，若妖怪一碰上，便会立即露出真面目。”后面的话是和尚直视着桔梗说的，低垂的斗笠在他眼上留下了深色的阴影，显得分外深沉暗郁。
桔梗没有多话，微微弯下身，将经文拾起，甚至贴心地为和尚卷好，微笑着说道，“是很宝贵的经文呢。给，请收好。”将卷好的经文递给了和尚，仿佛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但菡能够感受到桔梗身上那种隐隐的紧绷之感，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无声无色的战役。
“啊，哦。”和尚的惊讶再无法掩饰，碰了经文后竟然什么也没发生，但这是不可能的。
年长的和尚伸出手，从美貌的巫女手中接过卷轴，碰触到卷轴的瞬间，强大的力量沿着卷轴穿透了他的身体，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和尚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无尽的晦暗深渊一般。
“菡，走吧。”桔梗故作轻快地说道，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用强大的灵力直接将卷轴上的法力压下，然后强行逆转，回射给那个和尚的。看似轻松的过程，其实是两人的暗暗角力。
“嗯，桔梗姐姐。”菡顺从地跟随桔梗，回头看到那个和尚保持着接过卷轴的姿势动弹不多。卷轴从他手中落下散落在地面上，上面书写着的墨色文字已经全部消失，只留下白色的内纸。
“刚刚是怎么回事，好像有什么穿过身体似得。”和尚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自语道，待看到白色无字的卷轴，更是惊讶的倒抽一口冷气，“这是…！”
“晴海大人，怎么了？”略年轻些的僧侣连忙走到他的身边，同样吃惊地看着消失的经文。
“被弄消失了。”年长的和尚说着，向桔梗喊道，“巫女大人！虽不知你还有什么留恋，但这里不该是你存在的地方，回到该去的地方去吧。”这个女人不是狐狸之类的妖怪，是更强更不详的…
“住口！”在桔梗回应之前，菡已经难得激烈的回头道，“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不要妄自评断！”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五十年前桔梗姐姐怎样独自捍卫了四魂之玉，不知道五十年后桔梗姐姐是如何挣扎着努力活下来，甚至不惜用死者的亡魂，桔梗姐姐，其实也在厌恶着自己啊… 曾经守护着人们的巫女，现在不得不依靠着人类少女死去的灵魂才能活动，对高傲的桔梗而言，是多么大的讽刺！
听到和尚的话，桔梗心中并非没有触动，犬夜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心间。犬夜叉啊，现在理应已死（指封印）的你，为何再次出现，给予我手中的温暖，是叫做愤怒，怨念的火炎…
“桔梗，姐姐…”菡干涩地叫起她的名字，恐怕充满怨恨的自己，连菡都陌生吧。
“嗯，菡。”桔梗将思绪从与犬夜叉的纠葛中拉回，“不用在意那些话。”
“可是…”菡欲言又止。
“菡，为何你能自然地抵御经文？”桔梗刻意转移了话题。
刚刚那是僧侣的必备经文，会影响除了人类以外的所有种族，唯一能抵御的方式，就是力量强过经文，直接将经文的力量抵消，就如刚刚桔梗做到的那样。但是，抵消不代表不影响，桔梗确实因此而使用了灵力。但是，菡身上却很奇怪，完全没有力量的波动，仿佛完全不受影响，正因此，和尚才会猜测她是属于人类的式神，因而对经文有着相当的抵御能力。
“大概，曾经捏碎过一颗舍利吧，舍利的力量却留在了体内。”菡猜测道。
桔梗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少女身前，“菡，看着我。”菡不明所以却信赖地看向桔梗。
桔梗看向少女翡翠色的眼瞳，那绿眸深处，是隐晦的金光，这是——
“梵天之瞳。”桔梗微笑着断言道。
梵天之瞳，除了天生灵骨或天生佛子，是佛教得道高僧中的极少数才能拥有的眼力，比巫女的真实之瞳更为强大。梵天之瞳除了能看见常人无法得见的神圣或邪恶的光芒，更能看破虚假的幻象，是眼的极致。只是数量实在太过稀少而已，连桔梗都对它所知有限。
“菡，”桔梗道，“那颗舍利必是认同你，所以才会将它的力量如此毫不保留地转赠给你。”
“是吗。”菡抚上眼角，想到那是自己心腔中的愤怒，被人类的私欲而差点死去的由乃，于是，气愤之下，毁去了那颗引来争夺的舍利，只是没想到，那颗舍利中的意志，竟然是赞同她的吗…它生前的主人也不愿引起争夺吗…
“好好珍惜它。”桔梗对少女微笑着说道。
又是一个夜间。
菡看着桔梗站在飞舞而来的死魂虫中，将少女们的美丽灵魂纳入体内，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景象，让少女的心中浮现出淡淡的悲凉。高傲的桔梗姐姐，竟然有一天需要如此才能行走。
“桔梗，姐姐…”菡偎依在桔梗的背后，轻轻地抱住这个冰凉的躯体。
“是死不瞑目吗？”白天见过的年长和尚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两人身后，看着漫天的人类少女死后的灵魂，“巫女小姐，你…是个死人吧…”和尚无情地点出这个事实。
“可以放过我吗？我只是想静静地游历而已。”也放过你自己，我不想动手，因为不知道怨恨着的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桔梗甚至做出了示弱。
“静静地游历为何要收集亡魂？”和尚逼近一步。
“那是…”
“若是没有亡魂，你的身体似乎就维持不了吧。”和尚没有理会巫女的言辞，甚至没有耐心听完就将它打断，满脸正义地举起了手中的法器，雕着盘龙的土钵。
“你打算做什么？”桔梗正视着这个自以为是的和，将菡从自己身边轻轻推开。
“回到你该去的地方，这是为了你着想！”和尚义正言辞地说道，法器发出强烈的光芒，将巫女紧紧包围在内，在场者仿佛都看到了一尾青龙将桔梗紧紧缠绕，龙爪握住了巫女纤细的脖颈，“你逃不过我的缚魂术，就此升天去吧！”
“桔梗姐姐！”菡相信桔梗一定可以解决困境，但是手不由自主地还是搭上了她的长弓。
“救我？”桔梗嘲讽地反问，“凭你就可以拯救我？”
随着桔梗的怒嘲，周身迸发出强烈的灵力，缠着她的青龙彻底粉碎，青色的龙爪向和尚飞去。以和尚普通的人类身体，被龙爪这么抓一下，必死无疑了。
菡心中一惊，她同样不喜这个有些自以为是的和尚，但是也不认为他罪该致死。少女弓上的箭矢立刻改变方向，射向了那只向和尚直冲而去的利爪。龙爪在射入和尚脖子的钱一瞬间，被菡射出的箭矢彻底消灭。就在盘龙被桔梗粉碎的瞬间，那个土钵也随之碎裂。年长沉着的和尚双腿一软，坐倒在地。差一点，只要差一点，他就被杀死了…
“你…打算要做什么？活着的人们，才可以有新的将来，但是……作为死人的你的时间，已经停止了，绝不会再跟某人有将来。可怜的人。”和尚犹自嘴硬道。
“我是可怜的人吗？”和尚的话她也明白，但是这样就是可怜的人吗。
“够了，滚吧！”菡手中的箭矢指向了和尚，“再不走，这支箭就会射穿你的脖子！”她知道自己不会射出这支箭，但是年长的这个和尚不知道。大概在他看来，她这种非人的妖怪，肯定会做出超乎他想象的残忍的事情吧。
“哼。”和尚强自冷哼一声，却识相地转身离开了，那个年轻的僧侣急忙上来搀扶他。
“菡，为什么…”桔梗望向远方，轻声问道。
“因为，这是真正的桔梗姐姐不会愿意看到的事情。”菡同样轻声回答她。
“所以，那个时候才救下犬夜叉吗？”桔梗回头问道，眼中是复杂莫名的情绪。
“是，对不起。”菡愧疚地低下头，是她违背了她的诺言，说好的，只要桔梗愿意治愈伤口，她就不干涉桔梗对犬夜叉的所作所为。
“不必。”桔梗摇摇头，永远不必说对不起，愿意跳下山崖来抓住我的菡。
真正的她吗…
桔梗按住自己的胸口，里面却再没有生命的跳动了…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复活の巫女（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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