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一千年以后》序清风

15、Part.15

　　看着那些少年接二连三地倒地，王元丰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哟哟哟，这里还有一个小朋友很乖哦，都没有逃跑呢。”刚刚制造完惊天血案的那个男人笑嘻嘻地向王元丰走去，走近的时候又说：“唔，年纪比刚才那些小朋友大一点呢。不过没关系，反正跟我比起来，你也就是个婴儿罢了。”
　　王元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眼前这个男人，他的颧骨很高，眼眶很深，眼珠子是碧绿色的，看起来像外国人。他的脸色苍白到不正常，嘴唇却沾着暗红色的鲜血，笑起来露出的犬牙异常尖锐。
　　那男人以为王元丰已经怕到挪不动脚步，笑着凑到他耳边，说：“别怕，你很快也会像他们一样，什么知觉都没有了。”说着，他咬住王元丰的脖子狠狠一吸。
　　“啊——”王元丰和那男人同时惊叫，那男人比他叫得更惨烈，并且马上推开了他，用决眦欲裂的声音叫道：“至——阳——玄——魄？！”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不见了，唯有半空中飘浮着一层黑雾和他刚才那声叫喊的回音。
　　“啊啊啊啊啊——”王元丰被那个男人咬了一口，紧接着被推倒在地，那个男人忽然又不见了，吓得他手脚并用地爬着往后退，退了没几步忽然碰到一个东西，他扭头一看，正好看见刚才那个黄发少年死后还惊恐万状的面容以及他脖子上还在淌血的血洞。他更加慌乱，正想爬起来，忽然又听到有一个女人尖叫：“啊——死人啦！好多死人啊！”
　　王元丰心里一凉，想：“死人？他们都是吗？这是很可怕的事情吗？”他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缓缓地站了起来。
　　发现尸体的那个女人见一堆尸体之中又站起来一个人，顿时又失声尖叫：“啊！凶手！连环血案的杀人狂魔啊！”
　　王元丰虽然不知道“凶手”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那个人已经以为这些可怕的坏事都是他干的，他不禁有些害怕地后退了几步，摇摇头说：“不……不是我，不是我……”
　　“快来人啊！抓凶手啊！”那女人大声叫喊。
　　“不是我！不是我！”王元丰否认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但这个激动的女人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懂得一味尖叫。街道上很快又出现了几个人影，王元丰心慌不已，只好转身就跑。
　　“喵！”趴在草丛里的萧晴很想用人类的声音叫住王元丰，但是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元丰，不要跑！等等我！”萧晴在心里呐喊，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刚才使用的法术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她现在真是力不从心！眼睁睁地看着王元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萧晴仿佛能理解小翠当初的心情了，心急如焚再加上体力透支，她居然立刻晕了过去。
　　王元丰一个人在路上飞逃，背后一直有人在喊“抓住他”，“抓住他”。渐渐地，他身后还响起了尖锐的警笛声，有人用喇叭喊话：“前面的人请马上停下脚步，请马上停下脚步，否则我们就开枪了，谢谢合作！”
　　事态越来越严重，王元丰还以为自己真的闯了很大的祸，更加不敢停下来，前面有什么障碍他都翻了过去，慌不择路之中，他已经闯了红灯！
　　“小心！”背后的警察忽然用喇叭大喊。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在王元丰耳边响起，王元丰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辆大货车已经狠狠地撞上了他！
　　“彭”地一声，王元丰的身体被撞飞出去了十几米，又在地上打了十几个滚，这才停下了不动了。
　　警察们急忙拨打了120，并且拉起了警戒线维持路面秩序。
　　几个警察跑到王元丰身边查看他的情况，只见他脸朝下趴着，身下的公路渐渐渗满血迹，伤势肯定很严重，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等着救护车的到来。

　　当小翠接到来自警署的电话，叫她去医院的时候，她的世界仿佛响起了一个晴天霹雳！警察在电话里说得非常婉转，只叫她尽快赶去，不然可能后悔终生。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翠这时害怕得连手机都差点拿不住，挂了那个电话之后，她又颤颤巍巍地拨通了灵儿的电话，说：“灵儿吗？不管你在上什么课，马上去市中心医院，一会儿跟我汇合。”
　　她怕自己一个人接受不了！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还在进行中。小翠这才知道情况有多么严重：王元丰五根肋骨折断，其中一根插进了肺叶，引起大出血；手脚都有不同程度的粉碎性骨折，很有可能落下终身残废；头部受到重创，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小翠拿着那张家属协议书，手抖得完全签不了字，灵儿则已经哭得像个泪人一样。
　　小翠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强迫自己的手别发抖，勉强在协议书上面签了字，然后向医生深深地鞠了个躬，说：“医生，请你们一定要救他！不管残不残废，不管是不是植物人，只要他活着！”
　　“我们会尽力的。”医生说。
　　手术进行了一天一夜，医生和护士都换了三批。每一批医生和护士都以为这个男人已经快不行了。但是，明明一直在失血，他的血液却一直没有达到要输血的临界点；明明心跳那么微弱，在仪器上的心电图就是没有变成一条直线。他们惊讶，他们赞叹，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顽强的生命力。
　　第二天凌晨四点钟，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主刀医生走出来问：“请问哪位是王元丰先生的家里人？”
　　“我们都是！”小翠和众姐妹、虞夫人一起回答。
　　主刀医生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听到这句话，小翠的身体晃了晃，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但医生马上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他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永远……醒不过来吗？小翠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她双眸滑落，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自己会失声痛哭。
　　“呜呜呜，翠姐，怎么会这样啊？！”灵儿没她那么强的自制力，已经忍不住哭出声了。
　　只有虞夫人勉强牵动嘴角，对医生笑了笑，说：“辛苦你们了，医生，谢谢！”
　　“不客气。”
　　“我们现在可以去看他吗？”绿枝问。
　　“他还在重症看护室，你们可以隔着玻璃看一下。”
　　“谢谢医生！”
　　“小翠，走啊。”绿枝说。
　　可是她发觉小翠的双脚就像粘在地上似的，根本走不动，整个人怔怔的，像是在发呆。虞夫人心疼地抱住小翠，说：“乖女儿，别这样，至少他还活着，不是吗？”
　　“妈，我觉得我就是个大笨蛋。”小翠埋首在虞夫人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淌，“我为什么要把他弄丢？我还以为，萧晴把他的记忆抹掉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要登寻人启事把他找回来！可是……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啊？呜呜呜，为什么啊？！”
　　“你别自责，这是个意外，好吗？”虞夫人轻拍她的背来安慰她。
　　但是此时此刻，言语的安慰显得那么无力，小翠觉得自己实在无颜再面对躺在病床上的王元丰，于是轻轻推开虞夫人说：“妈，你们去看元丰吧，我想先一个人静一静。”
　　虞夫人有些担心，说：“你可别干傻事啊。”
　　“放心吧，妈。”小翠说，“元丰还活着呢，我不会寻死的。”
　　虞夫人点点头说：“好，那你想通了再去看元丰吧，我们先去了，再见。”
　　“再见。”
　　小翠自己走到医院外的草地上，双手抱膝，坐在那里发呆。不一会儿，她发觉自己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她只好直接躺在草地上，闭上眼睛。
　　“喵~”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猫叫。
　　小翠睁开眼睛一看，一只通体雪白，双眼湛蓝的猫咪正蹲坐在自己两步远的地方，嘴里叼着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小翠觉得既奇怪又有趣，这才勉强有了一点笑容，对那只猫咪招了招手，说：“好可爱的猫咪，过来这里啊。”
　　猫咪走了过来，用尾巴拍开小翠想要抚摸它的手，一副高冷的样子。它将嘴里的本子和笔放到地上，用爪子翻开本子，用尾巴拿起了笔，然后开始在本子上写东西。
　　小翠惊讶地想：“这只猫在干什么？”
　　很快，猫咪写完了一行字，用毛茸茸的爪子指着叫她看，上面写着：
　　“我是萧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