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女儿花》铃兰水仙

9、第九章 秦王府

　　武德元年，李渊称帝建唐，立长子建成为太子，封次子世民为秦王，四子元吉为齐王。
　　第一次走进秦王府的时候，世民感觉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
　　“妾身叩见秦王殿下！”无漪着一身清新淡雅的新装，恭恭敬敬地叩拜自己的夫君。
　　“爱妃不必多礼，快起来吧！”世民微笑着握住了爱妻的手。
　　“你现在是我的王妃了。”世民凝视着无漪那双美丽的眼睛，又不时地看看爱妻那高耸的发髻。“我最喜欢的，是你的眼睛和头发，初为王妃的你，看起来比做新娘的时候更加美丽。”
　　“是啊，殿下是皇子了，我是王妃了，我会渐渐明白一个王妃的责任，学着做一个王妃应该做的事。”
　　“我知道，因为殿下是皇子，妾身是王妃，所以妾身，我注定不是殿下生命里唯一的女人。”
　　世民听出了无漪话里的担忧。
　　“难道你忘了我当初的誓言，你放心，我不会的。”
　　“殿下！”一声深情地呼唤，晶莹的泪珠在无漪的眼角闪烁着。
　　“还叫我殿下吗？”
　　“二哥！”
　　“小妹，相信我，不会的。”
　　“二哥，我相信你，一定相信你！”
　　无漪幸福地依偎在世民怀中，顿时，一股暖流涌遍了她的全身。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李渊让世民进宫见驾，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量。
　　“什么？父皇您要儿臣纳前朝公主为妾？”
　　“是的。”
　　“不，父皇，恕儿臣难以从命。”
　　“世民啊，为父知道，你心里只有无漪一个人，你们从小青梅竹马，现在夫妻和睦，伉俪情深。可是，唉，孩子，你就别再让父皇为难了吧！”
　　“可是，为什么偏偏轮到我，为什么不是大哥，也不是元吉呢？”
　　“你大哥是太子，将来要继承大统，所以他的孩子身上绝不允许有杨隋的血脉。元吉尚未成亲，杨隋的公主安可做李家之正室？”
　　“所以，父皇就把她推给了儿臣？”
　　“为父这也是没有办法呀。”
　　“不，父皇，儿臣不能答应你。”
　　“你愿意也好，不愿也罢，反正你必须娶她。”
　　世民回到府中，一脸阴郁。
　　“二哥，你怎么了？”无漪关切地问。
　　“小妹，我答应过你，今生今世，只要有你，别说是什么前朝公主，就是九天仙女，我也不会再要了。”
　　“你是说，父皇要你娶前朝公主？”
　　世民不语，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二哥，答应吧。”
　　“小妹，你……”
　　“二哥，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我，可是，我们的父皇，他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父亲了，他现在是一国之君，他的话就是圣旨，如果你不接受，那就等于抗旨啊，无漪不愿看到你们父子因为我而产生嫌隙，如果这样，我会充满了负罪感。”
　　“其实，思雨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从小就没有母亲，也没有人关心她，现在，她的国破了，她的家亡了，她也到处飘零，就像是，就像是我刚丧父的时候一样，你就接受她，给她一个家吧。”
　　“好吧，我听你的，可是，我就是怕你受委屈。”
　　“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只要你对我，就像从前一样好，我就知足了。”
　　是的，杨思雨，她是前朝的公主，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姐姐，你明天就要出嫁了，听说那位秦王殿下可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呢！”思雨的贴身侍婢锦悠面露喜色。
　　“妹妹，你是不知道啊，我自幼生于皇家，长于皇家，如今又要嫁于皇家，记得乳娘在世时曾经告诉我，母妃不希望我也走上与她一样的人生路，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我走过的路，竟与母妃如此相似，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姐姐又在思念夫人了吗？”
　　“是啊，宣华夫人，我的母妃，我虽然不曾见过她，不过我猜想，她一定是个善良的女人。”
　　“如果夫人知道姐姐嫁了这样一个好郎君，她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好了，嫁就嫁吧，毕竟，一个亡国公主的命运不是她自己可以安排的，或许，嫁了这样的一个人，这一辈子是可以幸福的。反正，一切都听天由命吧。
　　只是，我怕对不起无漪姐姐，我只能默默的祈祷，姐姐，请你原谅我。
　　那天，新娘上了花轿。
　　无漪亲自动手为世民布置大厅和新房，还亲自下厨为新郎新娘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婚宴。
　　“小妹，你看这排场，怎么比我们成亲的时候大了那么多。”世民显然是很不满意地在抱怨。
　　“二哥，你现在是皇子，这皇子的婚礼，自然要布置得漂亮些。”
　　“二哥，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要开心一点，别惹得人家新娘子也不高兴了。”
　　世民知道，无漪这是在强颜欢笑。
　　新婚之夜，洞房里烛光闪闪。
　　世民只是静静地坐着，他的眼睛不时地望望窗外的明月。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新娘的盖头尚未掀开。
　　于是，思雨便自己打开了遮挡于她眼前的那片鲜红。
　　“殿下！”一声低唤，顿时泪如泉涌。
　　“思雨，你叫思雨！”
　　“是的，殿下！”
　　“思雨，对不起，我……”
　　“殿下，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你爱的人是姐姐。”
　　“我也知道，我生于前朝宫阙，这王府，能给我一个容身的角落，可知天已待我不薄了。”
　　“表哥。”
　　“你叫我什么？”
　　“我是说，殿下是我的表哥。”
　　“记得很小的时候，在宫里的一次宴会上，我见过殿下。”
　　“而且，那是唯一的一次。”
　　“没想到，今天你会嫁给我。”
　　“这是上天安排的宿命。”
　　“可是我对不起无漪。”
　　“我知道，当年我的祖母心心念念的那份唯一，姐姐没有，我也没有。”
　　“无漪不会像姨祖母那样善妒的。”
　　“正因如此，我才更加觉得我对不起姐姐。”
　　“表哥，其实，其实我的愿望也很简单，我只是想有个家，一个能让我安度余生的地方。”
　　世民的目光中顿生怜爱。
　　“雨妹，我答应你，我会给你，给你一个避风的港口，一个温暖的家。”
　　一声“雨妹”让少女的眼中再次布满泪水的痕迹。
　　“雨儿，你好漂亮，就像……”
　　“就像我的母妃，是吗？”
　　“是啊。”
　　“表哥，你见过她吗？”
　　“见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她还是你祖父的妃子。”
　　“表哥，你看，这是什么？”
　　“同心结。”
　　“对，这是母妃留给我的同心结，她要我记住她的遭遇，别再重走她的人生路了。”
　　“可是如今，我却依然踏上了母妃走过的路。”
　　“不，雨儿，你的母亲是不幸的，可我，我会给你幸福。”
　　“你把幸福给了我，那姐姐怎么办呢？”
　　“我答应过无漪，要照顾她一辈子，要给她一生的幸福。所以……”
　　“所以，你那份幸福不能给我。”
　　“是啊，其实，那是我做不到的事情，但是，我保证，我会让你一生平安。”
　　“其实，我也渴望幸福，但我明白，你的心已经许给了姐姐，所以，我只要平安就够了。”
　　第二天，思雨来到秦王府正厅拜见秦王正妃。
　　“妾身叩见王妃。”
　　“妹妹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思雨缓缓抬头，一双秋水般的明眸中映出了王妃的倩影。
　　好一个东都美人！她在心中暗暗称赞。
　　“妹妹，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们见过面的。”
　　“是啊，这么多年了，姐姐成为王妃了，而我，也嫁给了新朝的皇子。”
　　“这么多年，我们又见面了，这就是缘分，怎么，妹妹不高兴吗？”
　　“妾身只是觉得，我对不起王妃姐姐。”
　　“妹妹，你快别这么说，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王府是我家也是你家，你就安心地在这里住下来吧。”
　　接着，无漪带着思雨去拜见李渊及各位皇妃。
　　因为太穆皇后窦夫人已经过世，所以在李渊的几位皇妃中，以贵妃万氏为尊，这万贵妃原为太穆皇后新婚时的陪嫁侍婢，后被李渊纳为姬妾，因其子李智云不幸夭折，李渊为弥补对她的亏欠而封她为贵妃。昭仪宇文氏是李渊最宠爱的妃子，她是宇文化及和宇文士及的妹妹，思雨记得，自己那个性格刚烈的长姐南阳公主，就是昭仪的嫂嫂。一旁的尹德妃和张婕妤，思雨就记得更清楚了，他们从前也是自己的父皇，不，是杨广，她们是杨广的妃子，算起来也可以说是自己的母亲，她记得，而且永远都记得，小时侯，她们常常羞辱自己，常常是羞辱得自己大病一场，然后幸灾乐祸地嬉笑而去。
　　“儿臣给各位姨娘请安！”思雨躬身下拜。
　　“孩子，起来吧。”万贵妃和宇文昭仪都是性情和顺之人，她们微笑着请她起来。
　　只有张婕妤和尹德妃在一旁小声议论：“你看，那个狐狸精生的女儿。”“是啊，都长这么大了，真是越长越像狐狸精了。”
　　“孩子，我看你身体不太好，以后就不必每天过来请安了。”万贵妃作为后宫之尊，对晚辈们自然是格外关心。
　　“儿臣多谢姨娘恩典！”就是这句简简单单的话，让从一出生就备受冷落甚至欺凌的思雨第一次感受到了有家的幸福和亲情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