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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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潭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注1）
干净雅致的厅堂，面容娇俏的侍女，配上青花茶盏中的上好龙井，如果不说破，恐怕人人都会以为这是一位主人颇有品味且财力不菲的富贵人家，谁又能想得到这主人是一蛇一狐两个妖怪，出了府邸的大门就是让苏州府白河村老百姓闻之色变的隐龙窟？
月如赞叹这主人的好品味。看着自己对面墙上的几幅画，虽然自己对丹青之类的物事不是十分的精通，文化方面也只是水平普通，却也不难看出来这些裱的整齐素雅的装饰图下笔之巧妙。再看看红葵瞪得发光的眼——她可才是真正识货的那一个，就知道这些个画卷轴子定是价值不菲。
林月如不通丹青，却十分好木，尤其对于木质的触感与味道极为在意。无意识地摩挲着身下所坐的木椅把手，直觉这灿金色内闪烁着琥珀琉璃般水纹，并且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木头定然不是凡品，脑中不断翻转着自己已知的各种名贵木材，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着椅子到底是何种树木所制。
“林姑娘果然是识货的人。”或许是她的疑惑表现太过明显，又可能是柳媚儿观察能力超群，只听得她坐在主位抿了一口茶之后笑道：“这可是我家相公不知道翻了几个皇帝的陵寝才凑出来的一套金丝楠木，外面可真是见不到的。”
月如恍然，金丝楠木！难怪她没有见过。这种木材，因形成的概率极小，特殊的琉璃纹理、柔滑如丝绸一般的质感使得这种以楠木为母树，氧化之后的祯楠老料，自秦代以来就一直为皇家御用和垄断，民间不得使用否则会因逾越礼制而犯罪，成为了封建秩序的代表象征。明末曾有书《博物要览》原文第十五卷《各种异木》所载：“楠木产豫章及湖广云贵诸郡，至高大，有长至数十丈，大至数十围者，锯开甚香。亦有数种，一曰香楠；一曰金丝楠，木色黄，灿如金丝最佳；一曰水楠，色微绿性柔为下。今内宫及殿宇多选楠材坚大者为柱梁，亦可制各种器具，质理细腻可爱，为群木之长。”后一种所说的就是广义上的金丝楠木。这种木头产生的方式及其诡秘且产量稀少。却因为千年不腐蚀的特殊性质以及独有的丝滑纹理成为了历代皇帝棺木的首选材料。她自己亦不知晓这种木头，只因现世曾接触过一笔木料的生意，跟那位老板东拉西扯的过程中知晓了这种木头，随后查阅了不少资料才了解了个囫囵。
只可惜林月如的身份也是一介平民，因此对于这种隶属皇家的宝贝根本不够格、也不可能接触一二。只是没有想到，今天居然在这洞窟里见到了一整套的金丝楠木桌椅！听柳媚儿的口气，也不知道有多少位皇帝倒了血霉，无辜地被扒了坟头才凑出来这么一大套的东西。
月如笑道：“没有想到柳娘子也是为雅人。府内的收藏，当真是让月如长了见识。”
柳媚儿答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说句该打的话，月如姑娘非我族类，自然是与我们的眼光不同。或许你认为这些个东西稀罕，但在我们看来，也不过是一堆木材而已。之所以费了点力气弄来，也是因为时光漫漫无所事事，因此也得了一些凡人的嗜好，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修道是一件及其枯燥乏味的事情，无论是人神鬼仙还是妖，总还是会有一些不是那样热衷于修行的存在，可他们又超出人类短暂的寿命太多太远，如果没有点什么事情打发时间，这漫长不知尽头的生命要怎么熬呢？
并不是谁都可以过得轰轰烈烈的一生，得江山、泡美人、成大道。大部分的物种，这一生也就这样庸庸碌碌的过去，无论性命的长短。
修行，修得也就是一种寂寞罢了。
“好一句打发时间罢了。”月如感慨道：“若人人都有柳娘子一般的心胸，这世间定然会太平许多。”当真妖不可貌相，看不出来这位狐夫人居然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家伙，恐怕除了本源不同，她的想法，其实与寻常人又有哪里不一样呢？平平淡淡，安然度过一生，说得容易，做得到又有多难。
她不禁再次感叹自己的无知，同时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却又是多了一分，对于原先游戏剧情的鄙夷似乎也又增添了那么一点点。
真的，就那么糊里糊涂的让这俩夫妻被李逍遥跟林月如杀了，实在是作孽！
小毛团儿苏媚这会儿正乖巧的窝在柳媚儿的怀里，蜷成了一团呼噜呼噜的睡着。柳媚儿温柔地抚摸着她一身柔软的金色毛发，一脸的慈爱。而林月如与红葵则带着微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柳媚儿拉着家常，一时间厅堂内气氛一派其乐融融。
正说得高兴，老远的却又听到了蛇妖苏仕的大嗓门：“娘子！魔君大人！林姑娘！快来帮忙啊！”
三女面色一变，她们之所以在聊天，实则是在等着苏仕。蛇妖夫妇二人府内的侍女都是未婚少女，李逍遥那一身的伤痕是不可能不脱光了衣服细细清理上药的，所以唯一的那一位男丁蛇妖男苏仕就只得客串了一把丫鬟，这会儿应该还在给李逍遥收拾呢，怎么会突然的叫起来？柳媚儿的脑子里更是一时间转了山路十八个弯，寻思莫不是方才自己与红葵众人在大门口寒暄的时候松了警惕，让陌生人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跟着混了进来？可她的相公有几斤几两自己也是清楚地很，这会儿忽然开口求救，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往坏处联想。
红葵似乎与柳媚儿想到了同一处，二人相对一眼，立刻使了瞬移之术，呼啦的一下就没了人影。林月如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没办法，谁叫自己的道行还不够呢？！还好听声辩位乃是武人本能，循着声音找过去对她来说也不算是太难。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礼不礼貌，她脚尖一点使出了轻功，也冲着苏仕的大嗓门奔了过去。
“到底是怎么……咦？！”晚了一步赶到了小厅，却看见红葵与柳媚儿堵在门口并无任何动作，好似石化了一般，而室内则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以及苏仕欲哭无泪的吼声：“娘子……他他他……救命啊！”
只见小厅内一片狼藉，李逍遥身上的伤口已然清理完毕，各处都已经仔细地包扎了起来。别看苏仕一副粗粗的样子，做起疗伤这种细致的活计来倒也是有模有样，李逍遥一身的绷带包得整整齐齐的，丝毫不乱。可现在的状况却是诡异极了，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李逍遥正手持一片锋利的碎瓷——他打碎了一个茶碗。然后好似八爪鱼一般地缠在了苏仕的身上，把那一块儿碎片当做了小刀，正在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凿向他的下腹处。那位置，刚刚好是苏仕上半人身与蛇尾的交界处！
可怜的苏仕好歹算是一颇有修行的妖，虽说不上是铜皮铁骨，但小小碎瓷片想要伤到他也实在是太难太难，这下身的一身蛇鳞又是他浑身上下最坚固的地方之一。是以虽然李逍遥凿的起劲儿，却丝毫没有一点效果。只是偶尔溅出了点点火星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以及李逍遥含糊不清的安抚声：“你这只臭蛇妖……还我灵儿……灵儿……灵儿你不是蛇妖对不对……逍遥哥哥一定是眼花了……看错了……我把你这尾巴弄下来，你就好了哦……乖灵儿……听话……”
若在平时，苏仕有千万种办法制止李逍遥的荒诞行为，可眼下这疯子却是魔君大人特意要求领回来疗伤的重要客人之一，苏仕唯恐自己下手不知轻重再把人家给伤了——这小子本来就浑身是伤，再增光添彩也实在是太过分了。所以他也只好放开嗓子把人都叫来，让红葵自己决定怎么处理这块烫手的山芋。
月如瞬间明白了为什么红葵与狐女二人都呆住了不动，实在是这情景有点儿……有点儿好笑。尤其是李逍遥攻击的是人家的敏感部位，这怎么看怎么地……喜感。
不过看着苏仕别的满脸通红的窘脸以及李逍遥愈发疯狂的使劲儿猛凿，月如估计再没有个谁出手，恐怕不到李逍遥力竭这事儿是不会有个头了。因此她走了过去，干净利落的一个手刀劈下，只听‘叮’地一声，碎瓷落地，随后李逍遥也软了下去。
“你把他先安置在床上吧。”
在苏仕一脸的感恩戴德中，李逍遥又被安置在回床上。同时月如又出手点了他的睡穴，省的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再发疯闹人。做完了这一切，柳媚儿招呼丫鬟去收拾残局，几人也不再多呆，又回到了主厅重新坐好。
“看样子，李逍遥那家伙真的疯了……”月如叹了口气，好好的怎么就忽然这样了呢？“葵姐，你说他怎么会疯呢？！”
红葵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知道。”
林月如摊摊手：“我只觉得他的脉象混乱，其他的我也看不出来。”她也不是专门学医的，处理寻常的跌打损伤倒是还有一套，面对这种涉及精神神经什么的，那也是没招儿了。
苏仕挠了挠头，道：“本来这小子睁眼那会儿我看他还挺正常的，问他好不好也点头回答。谁知道眼珠子一转看见我的尾巴……”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然后就忽然疯了，一把给我推开，然后又把桌子给掀了拿起那个茶碗就巴着我不放了。你说他是不是受到过什么刺激啊？！”
尾巴……刺激……月如猛地一拍手掌：“葵姐，你说他是不是因为看见赵灵儿变身，所以吓着了？！”
《白蛇传》的故事里，许仙看到白娘子喝了雄黄酒之后现出了蛇身的原形，一时间肝胆俱裂活活的把自己给吓死了。赵灵儿虽然不是蛇精，可她觉醒后变身的形象也的确是人身蛇尾，这李逍遥没准真就是亲眼目睹了赵灵儿变身的全过程之后才被石公虎给抓了去的，这联想一下方才他醒来对着蛇妖发疯时的话，月如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好么，感情这李逍遥也就比许仙好上了那么一点点，没死，只是疯了——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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