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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误闯笑蓬莱 ...

  •   那个少年,实在与笑蓬莱格格不入。

      当时正有舞姬准备上台表演,厅内照例熄了灯火,他便在光暗交替的一瞬间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门边,蓝紫色的头发微微晃动,肩畔羽饰逶迤成风一般的弧度,身后月光流泻,在脚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幽缈不似世间之人。

      他出现得那样无声无息,以至于除了五色妖姬之外,没有人注意到他,更没有人发现,少年已经以快得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将整座笑蓬莱里里外外给搜了一遍,才停在了门边。

      这是一名罕见俊美的少年,当然,五色妖姬第一次看见他时,感慨的却是他那与昔年某位主君相似的着装风格——相似的……令所有鸟类一望便觉全身一疼的着装风格——真是倍觉亲切。

      一只蓝背白腹的鸟儿自门外掠进,扑簌簌的落在少年肩上,声口啁啾,语调甚是悦耳。少年似乎能够听懂它在说什么一般,侧头细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戏奴迈着小碎步晃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美景,不由眼睛亮了一亮,下意识的抚了抚鬓角的鲜花,端出蜜汁似的甜笑,方才走了过去:“这位公子是初次来我们笑蓬莱吧?看着有些眼生。”

      “有话尽可直说。”少年只看着指间跳动的鸟儿,道。

      这种无视的态度让脸皮厚如戏奴也不由被噎得耳根微红,只得正色道:“我们楼主请公子入听风阁一叙。”

      听风阁这个名字并不算陌生,因为一盏茶前他刚刚搜查过那里,那时那里只有几名侍女打扮的女子,并不见有什么类似于楼主的地位不同的人物。这笑蓬莱,果然别有洞天么?少年眉峰一扬,手指收回,鸟儿便扑腾着翅膀飞走了,他目送着那只鸟儿飞走,才收回目光:“带路。”

      听风阁是笑蓬莱楼主的居住之所,传说她是一位举世难寻的绝等的美人,饶是笑蓬莱的几位花魁放在外边都是冠绝一方的人物,搁在她面前便会立时给比得连糟糠都不是。然而外面传得如此玄乎,真正见过楼主面容的人却是比龙牙麟角还要稀罕。只是听说她最喜倚在栏杆上听下方的丝竹之声,故而听风阁才与笑蓬莱供歌姬表演的大厅相连,当下方的客人们搂着怀中美人醉生梦死的时候,一个失神间,便恍惚望到上方正立着一名婵娟美人,噙着浅笑,望向下方的一片柔靡沉醉。只是再眨眨眼,那地儿便只剩一方朱阑,佳人不再,没得令人惘然神伤。

      少年踩着楼梯一级一级的向上,他的脚步轻盈无声,加上沿路所铺的朱茵毯又极是厚密绵软,大厅内光线又暗,是以直到他推开听风阁的门,都没有发出半点声息。于是有史可考的第一名被笑蓬莱楼主请进门的男子就这样不显山露水的闪了进去,一点也没有留给尚沉浸在台上表演的无知群众们八卦的余地。

      少年进来时五色妖姬正在煮酒,她近来颇嗜酸,往正在炉上温着的酒液里扔了一颗又一颗青梅。少年进来的正是时候,非常及时的挽救了他自己的味蕾——因为那酒好巧不巧就是煮给他喝的,要知道妖姬嗜酸,却只限于闻闻。

      听到戏奴关门的声音,五色妖姬侧头笑看了少年一眼,赞道:“公子好俊的轻身功夫,从楼下一路进来,竟然一点声响也未能让人听到,真让奴家佩服。”

      她的声音清丽中略带甜美,说话时语速略慢,似是每个字都含着淡淡的沉吟。然而这把能让大多数男人酥倒的好嗓子却似乎对少年没什么用,对方只是不悦的皱皱眉:“你就是笑蓬莱的楼主?”

      五色妖姬起身,颔首:“奴家正是笑蓬莱的楼主,今日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竟见了公子两回,真是三生有幸。”

      “两回?”少年眉头拧得更深。

      “不错,两回。”五色妖姬盈盈浅笑,“适才公子进了这听风阁,却只是看看便走,未能一尽地主之谊不免遗憾,奴家便斗胆,唤了丫鬟请公子来了。”

      果然,方才他搜查这听风阁时,对方确实身在此处,只是自己未曾察觉罢了。自己的警觉心何时竟如此差了?是因为近来的糟心事太多了?少年正想间,五色妖姬已然靠近了两步:“让奴家猜一猜,去来如风,喜穿白衣,容颜俊俏,肩缀羽饰,公子便是江湖上盛传的轻功天下第一的白凤凰白公子?果然是俊美风流,名不虚传啊……”

      言下之意,是只有俊美这一条是名不虚传,其他的全是胡说么?少年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眼神一冷,寒声道:“相传蓬莱与瀛洲、方丈并列的海外仙山,缥缈高绝,飞鸟难攀,如今看来,却也不过如此。”

      妖姬掩口轻笑:“公子也说了,蓬莱那是海外仙山,奴家这‘笑蓬莱’只是借一个名头而已,还能与本尊相比?便如公子的名字是白凤凰,凤为雄凰为雌,难道公子还能既男又女不成?可见这世间虚名,实在是当不得真。”她略微侧身,将白凤的目光引向身后的桌案,戏奴已经斟好了酒,青碧的酒色被四周高烧的烛火映透,散发着芳涩的气息,“琼浆玉液琥珀光,载舞载歌恨夜长,唯有这眼前美酒良辰才是真的——公子请。”

      醇酒美人,只消有其中一样放在眼前,便能引诱无数男儿,两样兼具时,更是能令世间男儿尽折腰了。然而面对着如斯的诱惑,白凤的神色却是硬梆梆的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生疏冷硬得简直不像个男人。

      五色妖姬轻轻眨眼:“白公子跟了戏奴进来,就是为了做听风阁的一根柱子?”

      白凤“哼”了一声:“在别人对你了如指掌你却对对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换成楼主你,还能与其谈笑共饮?”

      “哦,原来白公子是怪奴家没告诉你自己的名字啊,”妖姬总有种本事,将再寻常不过的事说得染上三分暧昧的桃色,“适才便说了,奴家的笑蓬莱与蓬莱仙山不同,蓬莱里的是仙,笑蓬莱里则多得是在声色中打滚的妖精。”她微微勾起嘴角,并不似其他风尘女子那般艳媚的笑,甚至透着几分不施脂粉的素净烂漫,却出奇的旖旎惑人,“奴家贱名,正是五色妖姬。白公子这回可以尝尝奴家亲手煮的青梅酒了么?”

      “当然不可。”白凤忽地露出一丝笑容,“因为我来,根本不是为了喝酒。”

      “那白公子便说说看,来这烟花之地,却不喝酒听曲找姑娘,那到底是为的什么?”连续两次被拒,五色妖姬已懒得再请,索性在桌旁坐了下来,听到白凤的下半句话,便应景似的托着腮懒洋洋的问了一句。

      见她说得露骨,白凤脸色有些难看,适才玩弄言语官司所得的小小上风所带来的得意感登时化为乌有:“我来是为了找人,你可见过一名红衣的美貌女子,她喜欢蛇纹,发髻和耳环都肖似蛇形,见过她的人都一定会记住她。”

      见过她的人都一定会记住她?五色妖姬在心中玩味了片刻,露出嫣然的笑,断然道:“当然没有——因为奴家的笑蓬莱,不做买卖消息的生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误闯笑蓬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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